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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上午九时,杜苹起诉方鸿山重婚一案正式开庭。
还没有到开庭时间之前,法庭的旁听席就已经座无虚席,不仅如此,还有大批的人因为没有抢到位置而在庭外焦急地守望,一些人还手持着话筒,肩扛着摄像机,一看就是记者。
一起重婚案为何引起了那么多人乃至传媒的关注呢?
原来,这是一起极为特殊的重婚案,案件的原告杜苹乃是一位尼姑,她在出家三年之后,却以重婚罪一纸诉状将自己的丈夫方鸿山告上了法庭。
这起尼姑状告丈夫重婚案,在东海市乃至全国都是首例。
“出来了,出来了”随着一阵阵惊呼,本案的原告杜苹从侧门出来了。
她戴着僧帽,穿着僧袍,一路双手合十走上了原告席上,虽然她面无表情,但是从她那没有神采的眼睛,以及憔悴的气色来看,仍可以看得出她内心曾受过巨大的创伤。
人群渐渐安静下来,人们都用好奇而又同情的目光看着她。
被告席上,本案的被告方鸿山的目光一直没有离开过杜苹。但是,杜苹却一直没有和他的目光相接触,她一直双手合十,垂着头,仿佛周围的世界与己无关。
审判长宣布开庭,按照惯例,他先问杜苹。“原告,你叫什么名字?”
“贫尼法名了空,原名杜萍。”
她的声音十分的温柔,听了就能叫人产生怜惜之意,旁听席上叹息声声。
“你的家庭住址?”
杜苹迟疑了一下,有些艰难地吐出了三个字“水静庵”
审判长也稍稍迟疑了一下,可能是她的样子太让人怜惜了吧,在法庭上从来都严肃得象块石头的审判长,这次竟口气温和地提醒她:“我是说,你原来的家庭住址。”
杜苹抬起头,仿佛在思考着什么,又仿佛沉浸在往事中,好半天,才说出来“东海市大桥路1号。”
审判长点点头,说:“那么原告,请当庭陈述你的意见。”
杜苹转过头去,看了自己的律师刘姝一眼,刘姝站了起来,说:“下面,我代表我的当事人杜苹女士当庭陈述意见”然后拿出了起诉书。
审判庭内鸦雀无声,听众似乎屏住了呼吸。
刘姝念道:“自诉人杜苹,1999年与方鸿山结婚,婚后不久方鸿山对自诉人日益冷淡,长期在外不归。从2000年8月开始,方鸿山与其前妻罗倩在本市洪门路19号3楼非法同居至今,并生育一子,取名为方泰来,致使周围群众误以为两人为合法夫妻,自诉人受到了巨大的伤害,因此,自诉人特向法院起诉,请求法院追究被告人的刑事责任。”
审判长目光转向被告:“被告人,你对原告所指控的犯罪事实有何意见?”
被告的律师夏阳立刻举手,表示要发言。
听众都把目光转向了夏阳,他们都知道,关键的时刻到了。
法院初次庭审,就是确定是否有足够的证据,证明被告符合原告的指控。原告读完起诉书后,法庭将依据程序进入法庭调查阶段,控辩双方就起述书所指控的事实分别进行质证和举证,原告必须提供足够的证据向法官证明被告人犯下被指控的罪行,而被告人也可以进行质证,为自己提出证据。
现在,被告的律师迫不及待的要求发言,显然是有备而来,东海市的人都知道,夏阳在东海是极富盛名的律师,凡他经手的案子,很少有打输的,大家都屏声静气地看他如何为方鸿山辩护。
审判长同意夏阳发言。
夏阳清了清嗓子说:“原告,我想问你几个问题,请你如实回答。”
杜平终于放下双手,望着夏阳说:“好。”
夏阳问:“请问,你什么时候出家,当的尼姑?”
杜平迟疑了一会,回答道:“1999年11月7日。”
夏阳目光炯炯,直盯着杜苹“也就是说,你出家已经三年多了。”
杜苹说:“对”
夏阳紧接着问:“那么,再请你回答一个问题,你为什么会出家当尼姑?”
杜苹还没有回答,刘姝便已站起来,抗议道:“你这个问题与本案无关,我的当事人没有必要回答你这个问题。”
夏阳咄咄逼人地说:“不,恰恰相反,我认为这个问题对本案来说非常重要,甚至可以说是本案的关键。”
观众席上响起了一阵窃窃私语之声。
审判长考虑了一下说:“原告,请你回答被告律师的问题。”
杜苹只好说:“因为,方鸿山他和别的女人偷情被我父亲发现了,结果我父亲被气死,他却毫无羞愧,反而对我说,他从没有爱过我,我很伤心、很痛苦,觉得人生没有一点意义,因此,就决定遁入空门。”
她说这些话的时候,脸上的肌肉连跳了几下,所有的人都可以感觉得到她当时的伤心和痛苦。
夏阳紧接着又问:“那么我的当事人有没有逼你遁入空门呢?”
杜苹说:“没有,是我自愿的。”
夏阳点点头,马上把头转向审判席说:“尊敬的审判长,各位审判员,本人作为本案被告方鸿山的辩护人,通过阅卷,会见被告及对原告的调查,本辩护人认为原告对我当事人的犯罪指控缺乏法律依据,我的当事人根本就没有犯重婚罪!”
“众所周知,在法庭上,判决一个人罪名是否成立,一切都要以事实为根据,以法律为准绳,原告既然控告他的丈夫方鸿山犯了重婚罪,首要的前提就是原告与方鸿山必须是中华人民共和国的合法夫妻,但是原告在三年多前,就已经出家当了尼姑,那她与方鸿山还是不是合法夫妻呢?我们都知道,自古以来,尼姑是不能结婚的,而从法律上来说,尼姑能否结婚,已婚妇女中途出家是否可以存续婚姻关系,我国的婚姻法对此还没有相关的条文,还是一片空白。既然没有相关的法律条文,那么杜苹也就无法证明她出家后还是方鸿山的合法妻子。因此,本辩护人可以大胆地说,原告——尼姑杜苹控告我的当事人重婚罪是没有法律依据的。请审判长、各位陪审员,本着依法办事的原则,宣告被告方鸿山无罪,并予于当庭释放。”
夏阳果然厉害,他利用婚姻法的盲点,抓住杜苹遁入空门后与方鸿山是否还是合法夫妻这一点大做文章,从而说明杜苹无法控告方鸿山重婚,真是釜底抽薪的一步狠棋。
旁听的人们都耸然动容,议论纷纷地骚动起来,审判长连喝了几声:“安静,安静”人们才又安静下来,又把目光投向了杜苹的辩护律师刘姝。
刘姝站了起来,抹了抹头发,从容地开始了反驳。
“我反对被告辩护人的意见,我的当事人的确于三年多前出家当了尼姑,但是,所谓尼姑不能结婚,这只是从古代流传下来的传统说法,当代的寺庙、尼庵中,请注意,是当代,都没有明确的条文规定出家人不能拥有配偶。刚才,被告辩护人说,判决一个人罪名是否成立,一切都要以事实为依据,以法律为准绳,这我很赞同,对于尼姑能否结婚,已婚妇女中途出家是否可以存续婚姻关系,我国的婚姻法对此的确还没有相关的条文,还是一片空白,那也就是说,法律既没有规定尼姑可以结婚,但也没有规定尼姑就不能结婚,法律既没有规定已婚妇女中途出家,婚姻关系自动解体,也没有规定婚姻关系依然继成!怎样审判,应该是由法院依具具体情况具体对待!”
“现在方鸿山和杜苹的实际情况是什么呢?那就是,杜苹虽然已于三年多前出家,但是,他们俩的结婚证还没有被收回,在法律上他们就是合法的夫妻,这是不容置疑的!”
许多人的嘴巴都张成了o型,他们谁也没有想到,这个年轻的、不出名的女律师竟会这般厉害。
杜苹望着刘姝笑了,虽是短短的一刹,但却已给人留下了深刻的印象,而方鸿山则脸色铁青,长时间地怒视着刘姝,刘姝只淡淡地扫视了他一眼,便不再理他了。
“狡辩,这是狡辩!”夏阳竟有些失态了“请法庭慎重考虑,作出公正的裁决,驳回原告对我当事人的指控”
审判席上,几位法官商量了一下之后,审判长宣布“鉴于此案特殊,现在暂时休庭,待合议庭商议之后再继续审理。”
几位法官进合议厅商议去了,不约而同的,杜苹和方鸿山的目光相碰了,这一次,他们谁也没有回避,而是长时间地注视着对方,往事就在他们的凝视之中慢慢地在他们面前一幕幕的闪过。
2
杜苹读书读得早,所以她走出大学校园的校门时才刚刚二十岁,从外表看,她还是一个面黄肌瘦,没长开的小花骨朵儿,但是实际上,她却是一个外柔内刚,颇有个性的女孩,她的父亲杜可风是市建行分管信贷的副行长,同市里许多企业的老总都很熟,杜苹大学毕业后完全可以让杜可风帮她找一家好的企业,但是杜苹没有依靠杜可风的关系,而是自己找了一家中等规模的私营企业红太阳集团,就这样,杜苹认识了这家私营企业的老板方鸿山。
那一年方鸿山刚刚三十岁,他十七岁就下海,通过白手起家,辛辛苦苦创立了红太阳集团,拥有百万家财,再加上他身材高大,英俊潇洒,可称得上是有型有款,像他这样的男人自然很吸引女人,但是杜苹起初却没有被他所吸引,并不是因为他已经有一个相处五年的女友,而是因为她喜欢的是那种儒者型、学者型的男人,而不是他这类精明强干、成熟世故的男人。同样的,方鸿山对杜苹也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觉,他所喜欢的女子是丰满型,外向型的。因此,在相当长的一段时间之内,两个人之间都没什么特别的来往,纯属老板和雇员之间的隶属关系,如果不是方鸿山在资金的周转上突然出现了问题,他们两个人的关系是永远不会特殊的。
十月中旬的一天,杜苹象往常一样给方鸿山送资料,在他的办公室门口,她忽然听到里面有争吵的声音,于是只好先在门口站着,可是争吵的声音很大,因此,杜苹听得清清楚楚。
屋内是方鸿山和他的女朋友——红太阳集团的财务部长罗倩在争吵。
杜苹听到罗倩带着哭腔叫喊道:“我叫你不要相信什么黄老板,你就是不听我的,现在好了,人家带着几百万的货跑了,一分钱也没给,公司就要完了,完了,我看你怎么办。”
平时一向十分冷静的方鸿山竟然也发起火来“不要叫了,我已经够烦了啦!”
“我就要叫,就要叫,烦死你活该!”
“啪”响起了重重的一声,大概是方鸿山打了罗倩一巴掌,里面静寂了一会儿,门开处,罗倩眼睛红肿,双手捂着脸跑了出来,看见杜苹在门口,她先是愣了一下,然后狠狠地瞪了杜苹一眼,就跑了。
杜苹尴尬地正要走,却已被方鸿山看见,他很严厉地问了一声:“什么事?”
杜苹只好走了进去,将资料放在桌上,轻声说:“方总,你要的资料。”
方鸿山“哦”了一声,却没有再说话,杜苹站在那儿,坐也不是,走也不是,只好硬着头皮问了一句:“方总,是不是有什么问题?”
方鸿山抬起头来,看了杜苹一眼,那一刻,他的眼中竟流露出孩子般的无助,平日的深沉和成熟荡然无存。
人是最富有同情心的,方鸿山的这个眼神顿时打动了杜苹,她忍不住脱口而出道:“是不是财务上出现了什么问题,也许我可以帮忙?”
“你可以帮忙?”方鸿山有些惊讶地看了她一眼。
杜苹点点头“您说说看吧。”
方鸿山还是有些不相信,犹犹豫豫地说:“金鑫公司是我们的老客户,双方生意来往已经有十年了,我对他们黄老板一直很信任,一个星期前,黄老板提了我们公司四百万元的货,承诺三天之内打款到公司的帐上,可是金鑫现在人去楼空,据说是黄老板将货贱卖,携款和他的情人私奔了,也就是说,我们公司被骗了四百万!”
“眼看公司在工商银行贷的一百万贷款就要到期,还有五十万的原材料款要付,以及全体职工十余万的工资要发,但现在公司财务上出了严重的问题,如果再弄不到钱,公司就要破产倒闭了”方鸿山说着说着,脸上再度出现那种大孩子般失落的痛苦表情。
听了他的话,杜苹马上对他说:“不要担心,我来想办法帮公司贷二百万的款,只要有资金周转,公司就不会倒闭,不会关门”
“你你真的贷得到款?这么肯定?这么有把握?”方鸿山惊疑不定,因为杜苹来公司后一直没有把她的家庭情况告诉给别人,所以方鸿山不知道她是市建行分管信贷的行长的女儿。
见方鸿山不相信自己,杜苹真有些急了,冲口而出说:“我爸爸是市建行分管信贷的行长,我做女儿的开口求他,他怎么会不答应呢!”
方鸿山一听,顿时欣喜若狂“原来是这样,哎呀,怎么从来没听你说过,如果真是这样,那就太好了,太好了。”
杜苹也笑了,有些调皮地说:“现在说正是时候呀!”
方鸿山太过激动,竟一把抓住她的手说:“如果事情办成了,我让你做财务部的主管!”
正在这时,罗倩又返了回来,见方鸿山拉着杜苹的手,不禁气急败坏地叫起来:“你们干什么?”
两人一惊,急忙把手放开,罗倩冲到杜苹的眼前,恶狠狠地瞪着她,恶狠狠地骂了一句:“不要脸,勾引我老公!”
杜苹的脸胀得通红,急忙分辩道:“你误会了,罗倩。”
方鸿山也喝道:“罗倩你乱说什么!杜苹是来帮我的,她可以帮我弄到贷款,她爸爸是市建行管信贷的行长!”
“她?她可以弄到贷款,她的爸爸是行长?”罗倩一脸的不相信“那她还呆在这儿?你别傻了,鸿山,你就是因为轻信别人才会被骗得那么惨,难道你又想受一回骗?”
“我相信她”方鸿山打断了罗倩的话。
“你混帐!”罗倩又哭了起来。
“别哭了,别哭了,让人听见了多不好”方鸿山无可奈何,只好劝罗倩。
杜苹退了出来,她在心里暗暗地发誓,为了方鸿山对她的信任,也为了和罗倩赌一口气,她一定要为方鸿山弄回贷款。
3
杜苹回到家中,杜可风已经做好了一大桌子菜等她。
“哎呀,做这么多菜,老爸,你真是太好了。”杜苹大叫起来,又做了一个夸张的动作,将杜可风拥抱了一下。
“你是千年才回一趟家嘛!”杜可风笑嘻嘻地说。
两个人开始吃饭,杜苹想提贷款的事,可是又不知道怎样开口,便有一搭没一搭地扯着闲话,说着说着,杜可风自己无故地笑了起来。
“笑什么?”杜苹不解地问。
“我是笑你,明明有事还遮遮掩掩的,说吧,说吧,什么事?”
杜苹不好意思地也笑了“您怎么知道我有事?”
杜可风一拍大腿“你八岁时母亲就去世了,是我一手把你养大成人,你有什么事能够瞒得住我呢,自参加工作后,你就没回来过,今天又不是特殊的日子你却回来,还专门跟我打个电话说在家吃饭,你说你不是有事是什么!”
“爸爸你真是诸葛亮呀!”杜苹奉承了杜可风一句,然后正正经经地说:“爸爸,我真是有事,您得帮忙。”
杜可风笑咪咪地望着杜苹,不说话。
“我的公司流动资金不够,所以我想请爸爸给我的公司弄一笔二百万的贷款。”
杜可风的笑容渐渐地收敛了,难以相信地问:“你的公司,不是你?”
杜苹觉察出他的异样,忙说:“怎么,有什么区别,帮公司不就是帮我吗,如果公司垮了,那么女儿就会下岗失业,就又要重新找工作,如果公司因为我的原因获得了贷款,渡过了难关,那我也会升职、加薪,对不对!”
杜可风沉默了一会儿,紧盯着杜苹的眼睛问:“是你的老板要你帮忙的?”
杜苹本想说是的,可是在父亲目光的注视之下,却有些心慌,她只得说了实话“不是,是我主动提出来的。”
杜可风又沉默了,眉头也渐渐地皱了起来,皱成了很大很深的一个“川”字,杜苹不敢看他的眼睛,低下头扒着碗里的饭。
杜可风点起了一支烟,从鼻子里喷出一道长长的烟雾,似要将心头的疑问吐出来,他突然问:“阿苹,你的老板叫方鸿山,今年刚三十岁,人长得很帅,还没有结婚,但是已经有了女朋友,就是他自己公司的财务部长,对吗?”
杜苹猛地抬起头来问:“您怎么知道?”
杜可风苦笑道:“你是爸爸唯一的宝贝女儿,你毕业后不要爸爸为你找工作,而是自己进了红太阳,爸爸当然为你担心,所以一直暗中托人了解红太阳及公司老板的情况”
“爸爸!”杜苹大为感动,声音也哽咽了。
杜可风叹息了一声,轻轻地问:“红太阳前几日被金鑫公司的黄老板诈骗了四百万,所以资金周转才会出现问题,是这样吧!”
杜苹知道无法再瞒住父亲,只好说:“是”
杜可风又深深地叹了一口气说:“我开始还以为你要爸爸为你重新找个新工作的,没想到你却是为了你的老板,阿苹,爸爸知道你一向是不愿意也不肯求人的,哪怕是求自己的爸爸,可是这次你,按照红太阳目前的状况,银行绝不会对其考虑,不过,如果不答应你,爸爸心里会不安,会觉得对不起你,所以爸爸这次只能答应你,哪怕违反了原则,可是爸爸不能容忍你被别人利用,你一定要告诉爸爸实话,你不是因为喜欢上你的老板才帮他的吧?”
杜可风说完,一双眼睛紧紧地盯着杜苹。
杜苹这才恍然大悟,原来自己的父亲是担心她爱上了方鸿山,她大笑起来“哎呀,爸爸,您太多虑了,我怎么会呢,他根本就不是我喜欢的那种类型,您刚才不也说过,他有女朋友了吗?您的女儿我一向心高气傲,怎么会和别人去争男人呢,哼!”
她一直在笑,笑得似乎连眼泪都出来了,但杜可风没有笑,脸上一直保持着严肃的表情,末了,他说:“也许爸爸是多虑,爸爸也希望自己确实是多心多虑了,不过爸爸毕竟在社会上摸爬滚打了这么多年,听得多,见得多,又掌管着贷款大权,不能不多心啊!”
他仰起头,又从鼻子里喷出了一道长长的烟雾。
4
杜可风很快就给红太阳集团发放了贷款,不久,黄老板也被捉住了,四百万的贷款虽然只追回了二百多万,但毕竟把损失降低到了最低限度,已经属于不幸中的万幸了,经过一段时间的努力,公司总算渐渐地恢复了原气。
起初,大家都不知道公司能够获得贷款是杜苹的功劳,后来知道了,公司逐渐就有了各种各样的议论,杜苹也觉察出同事们好像总在议论她,但当她走过去,同事们便停止了交谈走开,但都用一种怪怪的眼神看她,脸上还挂着一种暖味的笑,她感到非常奇怪。
一天,和她关系很好,和她一起进公司的郭娟,突然把她拉到一边,悄悄地问:“阿苹,你对方老板是不是有意思?”
杜苹吃了一惊,忙说:“怎么会,你又不是不知道,他不是我喜欢的那种类型的男人。”
郭娟仍然不相信地问:“如果你不喜欢他,你怎么会为他弄来几百万的贷款呢?你知不知道,公司里的人都在议论,都在猜测呢?”
杜苹叫起屈来:“天啦,我只不过是尽一个下属的责任,你们这些人啊,也不想想,如果不弄来贷款,公司就要垮了,所有的人就要失业。”
“可是,方老板跟你非亲非故,几百万的贷款啊,你这个忙帮的也太大了,再说了,就是这公司倒闭了,你有个好爸爸,还用的着担心找不到好工作?你的行为不得不让人产生怀疑,虽然我知道他不是你喜欢的那种类型的男人,可是也难说,女人本来就是善变的,我提醒你啊,方老板和罗倩已到了谈婚论嫁的地步了,你想插进去,不是那么容易,小心别把自己弄得痛苦不堪,如果方老板抛弃罗倩跟你好,那他就是冲着你爸爸银行行长的位置去的,不会对你真心”
“好了,好了”听着郭娟滔滔不绝的分析,杜苹感到又好气又好笑,白了她一眼说“简直是瞎操心,跟你说了没那回事就没那回事。”
“真的没这回事?”
“真的!”
“那你为什么脸红了?”
“我脸红了吗?”杜苹摸了摸了自己的脸,是的,她的脸真的有些发烫。
“讨厌啦。”她推了郭娟一把,自顾自地走进了自己的办公室,所有的人都抬起头来看她,她的脸越发红了,她赶紧坐了下来,伏在桌子上,不敢看同事们的眼睛。
奇怪,我为什么会脸红呢,她悄悄地想,难道我在潜意识中对方鸿山的确不可能,不可能,她竟不由自己地摇起头来。
电话突然响了起来,把她吓了一跳,她抬起头来,身边的同事已经接了电话,她突然有一种预感,这个电话是找她的,果然,同事把电话递了过来,笑着对她说:“方总打来的。”顿时,一屋子的人都放下了手中的活,盯着她看。
“杜苹,你到我办公室来一趟。”方鸿山那带有磁性的声音在电话那头传来。
杜苹心慌意乱,问道:“什么事?”
方鸿山爽朗地笑起来:“你来了就知道了。”
杜苹迟疑了一会说:“好吧。”便放下了电话,刚刚准备出去,罗倩突然冲了进来,而且冲着她破口大骂。
“你这个小妖精,不要脸,不害臊,我叫你不要勾引我老公,你为什么偏偏就是要和我做对,你到底想干什么?”
罗倩莫名其妙的举动把个性颇强的杜苹惹恼了,她指着罗倩的鼻子道:“你给我把嘴巴放干净点,什么小妖精,什么勾引你的老公,你有老公吗?全公司都知道方总还没有娶你呢,你还没结婚就开口老公,闭口老公的,要不要脸,害不害臊啊!”
一席话把罗倩弄得脸胀得通红,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杜苹得理不饶人,又冲着她说了一句:“再说了,就是勾引你老公又怎么样呢?如果你守不住,那就证明你自己没有本事。”
“好了,好了,少说两句,少说两句”同事们纷纷上来劝慰,罗倩大哭了起来,杜苹冷笑一声扬长而去。
由于气愤,她连方鸿山办公室的门都没有敲就进去了,坐下之后沉着脸,也不同方鸿山打招呼,方鸿山看到她的样子,笑了:“怎么,罗倩找你麻烦啦?”
杜苹恼火地说:“神经病,我又没有惹她,她凭仟么骂我,冲我发脾气,咦”她抬起头来,奇怪地问:“你怎么知道她”
方鸿山收敛了笑容说:“我打算让你接罗倩的手,当公司的财务部主管。”
杜苹一愣:“为什么?”
方鸿山说:“第一,你帮了我的大忙,挽救了我的公司,我应该给予回报;第二,我送感谢费给你的父亲,但他坚决不收,我给你,你也不要,我心里不安;第三,我有私心,有你爸爸这层关系,如果你当了财务部的主管,可以发挥更大的作用,最起码比罗倩的作用大;第四,先前我对你有过许诺,我必须守信。这四条理由充足吗?”
虽然杜苹也想升职,也认为自己在这个位置上会比罗倩发挥出更大的作用,但在过去,她一定会顾及罗倩的感受而拒绝,而现在,既然罗倩先对她无礼了,那她也不想再顾及什么,她不想让罗倩认为自己怕她。
好胜心一起,她便对方鸿山说:“好吧,我接受。”
“很好!”方鸿山说:“还有一件事”他凝视着她:“罗倩还是个不成熟的小孩子,别跟她一般见识,好吗?”
他的语气很温和,并且还有一点缓缓的哀求的味道,这让杜苹感到不好意思,脸也又慢慢地红了。
“我去了”她怕方鸿山笑她,赶紧起身。
背后,方鸿山轻轻地温柔地说了一句:“你呀,也是个小孩子!”
5
杜苹终于接替了罗倩的财务部部长的职务,而罗倩虽然升为了公司的副总,但她却对杜苹耿耿于怀,每每与杜苹相遇,对她不是冷眼,就是怒目,杜苹记着方鸿山的话,没有和她过多的计较。
但是,罗倩的妒忌和恨意却也渐渐地给了杜苹某种提醒,她为什么会感到威胁?为什么会产生妒忌?为什么她恨自己?难道自己和方鸿山真的有某种可能。
由于职务的变化,工作的需要,她与方鸿山的交往也比以前密切多了,她渐渐地发现,方鸿山真的是一个很好的男人,他为人很细心,待人诚恳,没有一般成功男人吃喝嫖赌的毛病,而是一个很有责任感的男人,她对这个男人的好感也渐渐地越来越多。这使她平静自然的心态发生了一些微妙的变化。
连续第十个暖冬之后,东海市终于迎来了一个寒冷的冬天,在圣诞节那天,更是下起了鹅毛大雪。
户外的气温很冷,街上几乎没有一个人,连汽车也很少,杜苹坐在取暖器旁,和财务部的同事一起一边烤火,一边聊天,正在这时,门开了,是方鸿山。
“杜苹,你出来一下。”
杜苹有些不情愿地从取暖器旁走开,走到门外来,一走出房间,她就觉得好冷,禁不住连连合着手掌呼气。
“很冷呀?”方鸿山温和地问。
杜苹白了他一眼:“你说呢?”
方鸿山笑了:“冷也没办法,东方公司要钱要得急,今天必须把钱给他们汇过去,你就辛苦一趟吧!”
“有没有搞错!”杜苹跳了起来“这么冷的天你要我出去,我不去!”
方鸿山笑了,露出一排洁白的牙齿,他脱下了自己身上的棉袄给杜苹披上,又刮了她的鼻子一下说:“帮帮忙,小女孩,回来之后我请你吃饭。”
穿着方鸿山的那件棉袄,杜苹第一次闻到了一股男人的气息,这气息是那么的温暖,又是那么的迷人,杜苹的心怦怦地跳起来,脸发起烧来,爱情就在那一瞬间疯狂地滋长,并曼延到她的全身。
她不得不承认,她的确是爱上了他。
她怕他看出了自己的异样,急忙一转身,满脸通红地跑了。
自暗恋上方鸿山之后,杜苹的心境便发生了很大的变化。过去,方鸿山和罗倩无论怎样卿卿我我,亲亲热热,杜苹都没什么异样的感觉,可是现在,每一次看到他们俩成双成对的出入,杜苹的心就会发痛,她开始不快乐了。
临近春节的一天,因为有一叠单据需要方鸿山签字,她便去他的办公室找他,因为神情恍惚,她忘记了敲门,一推就进去了。
屋里,罗倩正坐在方鸿山的大腿上,搂着他的脖子,正在向他撒娇,两个人的神情都充满了亲密与甜蜜。
杜苹征住了,方鸿山和罗倩也征住了,但是这次罗倩却没有冲她发火,反而故意将方鸿山搂得更紧,带着挑畔和炫耀的口吻问:“有事吗,杜苹?”
杜苹强忍住心头的绞痛,故作轻松地说:“没事,对不起,打扰了你们。”
门一关上,杜苹的眼泪便夺眶而出,她急忙奔到卫生间,打开水龙头装作洗脸,凉冷的水落在脸上,她再也控制不住,终于放声大哭起来。
也不知哭了多久,突然一个惊讶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啊,杜苹,你干嘛哭啊!”
杜苹抬起头一看,原来是郭娟,她急忙把头扭到旁边,说:“没什么”
“擦擦吧,红得象兔子啦”郭娟掏出纸巾递给她,杜苹感激地接过来擦了擦,低下头又不说话了。
“到底怎样啦,杜苹?以前我们是无话不谈的,难道现在你有事就不能告诉我吗?也许我可以帮你出出主意。”
杜苹心里堵得难受,她痛苦地抬起头来,看到郭娟那真诚的目光,不由自主地抱住郭娟,趴在她的肩头又“哇”地哭了起来,边哭边说:“阿娟,我我失恋了。”
“失恋?”郭娟显得并不惊讶,反而冷静地问:“不会是方鸿山吧?”
杜苹泪眼模糊地说:“是,就是方鸿山。”
“真是他!”郭娟这时倒有些震动了“你以前还不承认!。”
“以前真的不是,就是最近最近,我该怎么办?我该怎么办?你教教我,阿娟。”
“唉,世上这么多男人,你为什么非要暗恋他,他和罗倩都快要结婚了。”
杜苹的眼泪又流了下来“我也不想,可是我根本无法控制自己。”
“说的也是,爱情是没有什么道理可言的。”郭娟叹息道。
“我该怎么办?阿娟,我现在一看到他和罗倩在一起,心里就难受,刚才我看到他们俩亲热,我好伤心,我”杜苹的眼泪怎么也止不住。
“别哭别哭,”郭娟劝慰他道:“哭也不是办法,阿苹,事到如今,你也只有向他挑明了。”
“挑明?”杜苹征住了“一个女人向男人表白说‘我爱你’,那好丑啊。”
“可是你总不能痛苦一辈子吧,如果你向他挑明,他接受,那当然是再好不过了,如果他不接受,那长痛不如短痛,你也就死心了,对不对。”
杜苹的脑子渐渐地清醒过来。
对,豁出去了。向方鸿山表白,不管爱还是不爱,起码总有一个结果。
如果方鸿山不接受,她就离开公司,离开他!
6
在“天丽咖啡厅”杜苹和方鸿山相对而坐。
因为太紧张,杜苹竟然将咖啡一饮而尽,等她把杯子放下来时才发现杯子里已经空了,这使她更加窘迫,手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
“怎么啦?”方鸿山笑了“怎么这么紧张?”
杜苹张了张嘴,却不知该怎样说。
方鸿山感到很奇怪,便一眨不眨地盯着她看。
杜苹的心怦怦地跳得很厉害,只得又招手让侍者送来一杯咖啡,自己低着头,啜饮着,脑海里却在盘算,看从什么话题说起,方鸿山不知她的心意,见她没说话,也不好多问,便也慢慢地饮着咖啡。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杜苹只觉得尴尬得要命,她终于忍不住,准备直接了当地对他说“我爱你”但当她抬起头来时,方鸿山却作了一个手势,示意她听音乐。
一个极有磁性的声音在低声地唱:
士兵们收起他们的枪
顽皮孩子收起了翅膀
整个世界如火山爆发
你爱我吗
不要怕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
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
一直到世界末日
等你回答
歌声中方鸿山长吐了一口气说:“这是我年青时最喜欢听的一首歌,好听吗?”
杜苹凝视着他说:“这是齐秦的直到世界末日,和你一样,这也是我少女时代最喜欢的一首歌。”
“是吗?你也知道这首歌,这可是一首老歌,”方鸿山显得十分惊奇“我没想到,我总以为你这样的小女孩,应该是哈日、哈韩一族的。”
“我不是小女孩”杜苹抗议道:“我讨厌你把我当小女孩!”
“可是,”方鸿山摊手笑道:“你怎么看都是一个小女孩的样子。”他的表情、样子、神态真的好迷人。
杜苹看着他,终于鼓起了勇气,在心里喊“一、二、三”然后冲口而出“我爱你”
方鸿山征住了“什么?”
“我爱你”她的声音提高了许多,周围的人有些诧异地向他们望过来。
“这”方鸿山显得有些狼狈“你不要开这种玩笑,你好像曾对别人说过,我不是你喜欢的那一类型的男人,对吗?”
“是,过去的确是,可是和你交往的时间长了,我却发现,你就是我所喜欢的那一类型的男人,不知道是你改变了,还是我自己改变了,真的,我不是在开玩笑,你要知道,一个女人亲口对一个男人说‘我爱你’这需要多么大的勇气。”她的声音颤抖起来“你爱我吗?”
方鸿山正要回答,忽然手机响了,他看了看手机显示的号码后,禁不住向杜苹看了一眼。
杜苹立刻知道,一定是罗倩打来的。
果然,电话里传来嗲声嗲气的撒娇声,方鸿山想要起身听,却又觉得不太好意思,只好以“嗯嗯”作答,但身子却坐成了斜状,杜苹心头难受,只好低头喝咖啡。
“待会见”方鸿山挂断了电话,杜苹又抬起头来看着他。
“杜苹”方鸿山搓起了双手:“你对我很好,这我能感觉得出来,你爱我,这也让我很感动,可是我一直都把你当做小女孩,小妹妹看待,我和罗倩已经恋爱了整整五年了,春节过后,我们就要结婚了。”方鸿山边说边看杜苹的脸色。
杜苹的腹部就像有一把刀子在绞,但她仍努力保持着镇静,还对方鸿山笑了笑,说:“继续说。”
“你是个好女孩,你也不喜欢没有责任感的男人,对不对,我不能因为你,就抛弃了罗倩。是,你有一个行长爸爸,在我公司陷于危机的时候,如果没有你的帮助,我的公司就要倒闭,从现实的角度来说,我不要罗倩要你,对我的事业一定会大有帮助,可是,那不是爱,那是利用,那是一个卑鄙的不负责任的男人才会做的,所以,对不起,杜苹。”
杜苹的一颗心不停地下坠下坠,直坠入无底的深渊。
一个声音渐渐地叫起来:“离开他,离开!离开!离开!”
齐秦的歌已进入了尾声,你爱我吗?不要怕,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一直到世界末日,等你回答,等你回答,等你回答
7
法官们神情严肃地从合议庭出来了,所有的人们都屏住了呼吸。
审判长语调平缓,沉着地说:“经我们合议庭商议认为,原告杜苹虽然是一位出家人,但出家人也是中华人民共和国的公民,她在出家之前的婚姻同样应该受到我国法律的保护,因此,原告杜苹起诉其丈夫方鸿山是合法的。”
旁听的人们绝大多数都如释重负地出了一口气,显然,支持杜苹的占绝大多数。
杜苹的唇边出现了一丝笑容,而方鸿山则露出了痛苦的表情。
双方的律师倒很平静,互相扫视了双方一眼,便闪开了,他们俩都知道,新的交锋马上又要开始了。
夏阳抢着举手,要求发言,审判长同意了。
夏阳说:“原告杜苹认为我的当事人方鸿山先生与他的前妻罗倩女士非法同居,并生育一子,因此控告他重婚罪,本辩护人认为,原告对方鸿山先生的指控是不符合事实的,下面请允许我传召本案重要证人罗倩出庭。”
一个满面愁容的少妇带着一个五六岁左右的孩子站到了证人席上,人群中顿时引起了一阵骚动,一些有心人注意到杜苹看到罗倩时,脸先账得通红,接着又变得惨白惨白。
夏阳问:“证人,你叫什么名字?”
少妇答:“罗倩”
夏阳问:“你与方鸿山是什么关系?”
罗倩答:“我是他前妻。”
夏阳问:“方鸿山先生住在本市洪门路19号3楼,请问你是否在三年前与方鸿山先生一起同居?”
罗倩马上回答:“绝无此事。”
夏阳立刻反问:“你肯定,你要知道你的话对本案的判决非常重要。”
罗倩也立刻说:“我很清楚我在说什么,我可以再重复一遍,绝无此事。”
夏阳又问:“那么你们之间有性行为吗?”
罗倩回答:“没有,绝对没有”
夏阳点头显出满意的样子说:“很好,那么我再问你,你身边这个孩子是谁的?”
罗倩坦然回答:“是方鸿山的孩子,他叫罗克勤。”
旁听席上传来一阵惊叹声,方鸿山咽了一下口水,而杜苹的身体明显的颤抖了一下。
夏阳竟然笑了,问道:“这孩子什么时候出生的?”
罗倩回答:“1997年6月18日。”
夏阳目光炯炯:“那就是说,你是在我的当事人方鸿山和原告杜苹结婚之前就已经生下了罗克勤。”
罗倩回答:“对,事情是这样的,1996年9月方鸿山因为犯案,被判到东海劳改农场服刑两年,我就向他提出了离婚,他同意了,办完离婚手续后没有几天,我突然发现我已经怀孕了,我想孩子是无辜的,就把孩子生下来,取名罗克勤,这是离婚证和户口本(夏阳接过来拿在手中),后来我偶而碰上方鸿山,才知道他又同杜苹结婚了,但夫妻关系并不好,杜苹已经出家,这时,小勤已经三岁多了,方鸿山没想到他竟然还有个儿子,心里很高兴,就叫我搬过来住以方便照顾小勤。当初,他落了难,是我向他提出离婚的,他为此一直怪我、恨我。“他要我搬运他那儿去,完全是看在小勤的份上,因此,我虽然住在他那儿,但我们一直是分房睡,从未发生过性关系,方鸿山也从来没有对外宣称同我是夫妻关系。”
夏阳点头笑了起来,又和蔼地并问罗克勤:“小勤,我要问你的一个问题,你一定要如实回答,好吗?”
罗克勤点点头,显出与其年龄不相符的早熟。
夏阳问道:“你和爸爸妈妈在一起睡吗?”
罗克勤立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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