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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逝,那个男人还是一动也不动,向幼菡觉得自己的期盼也许成了真。
这样的静谧,就连那人的略有沉重呼吸声都清晰可闻,让她实在有些不自在,尽量放轻呼吸,隐藏自己的存在感。
可四周环绕在身侧的陌生气息,昭示着她已嫁为人妇的事实,从今以后,她不再是向幼菡,而是慕向氏,算不上好听的一个称呼。她不是静得住的性子,若不是出嫁前奶娘千万嘱咐嫁为新妇要等新郎掀盖头,她一定会自作主张揭下盖头躺下就睡,不过看眼前的情况,要是他真的醉得睡着了,难道自己还枯坐一夜?不行,太吃亏了,累了这么些天,总不能再委屈自己。
爹爹说此地民风朴素、性情热烈,怕只怕自己的新婚夫婿是不胜酒力,抵不过客人的劝酒醉倒了。
要不要过去瞧瞧,她在心里给自己找藉口,心绪左右摇摆之际,却有脚步声慢慢靠近,打破了她的猜想。
新郎官越走越近,停在了自己身前,透过盖头只能瞧见他喜袍下摆,红艳艳的颜色。
又是一阵安静,向幼菡屏住了呼吸,一动也不动。
终于,有秤杆缓缓挑起喜帕,遮挡自己视线的障碍慢慢离去,眼前刹那光亮起来,忍不住眯起眼睛皱着脸,略一歪头,看着那红盖头慢悠悠滑落到床下,艳丽的耀眼。
眼前的新娘子身材娇小,一张脸皱成一团又慢慢舒展,眼睛因为不习惯光亮微微眯着,长长的睫毛忽闪忽闪的像两把小扇子,尽管抹了略浓的妆仍然掩饰不去那娇俏的面容,表情瞬间变化多次,丰富多彩,让慕晨玄吃了一惊,心底某根弦彷佛被什么东西狠狠撞了一下,乱了心绪。
这个女子,好奇怪,除了奇怪,他想不出别的形容词来描述自己的新娘子!
人都说新妇洞房花烛夜是中规中矩、含羞带怯的,不敢多看别的东西一眼,怎么眼前看着不是那么一回事,他的新娘子似乎很活泼,让他产生几分好奇,好奇那张脸上还能有多少丰富的表情。
包奇怪的是,自己竟然不讨厌,还有笑的冲动,于是,他嘴角轻轻上扬一点点。
向幼菡忍不住擡头看过来的时候,眼前看到就是这样一幅画面。
风华正茂的年轻男子,一张俊朗清晰的面庞,瞧着气势不凡,不怒自威却又有几分温润如玉;舒额俊颜,斜飞入鬓的修眉墨黑笔直;双眸目光锐利,带着几分超脱的淡然;挺直的悬胆鼻下是紧抿着的薄唇,淡淡的唇色映着红烛闪烁;看在别人眼里,有些魅惑人心的感觉。
这样的一张脸应该是极冷漠的,让人不敢直视,可向幼菡偏偏觉得他在笑,只因那一闪而逝的嘴角轻扬,彷佛昙花一现,却狠狠地钉在了她的眼睛里,想忘也忘不掉。
向幼菡不喜欢娘娘腔的男人,也就习惯里很不待见穿得花俏的男男女女,可眼前的这道风景倒让她有些意外,只因从未见过一个男人能把艳红衣衫穿得这么英姿挺拔,明明是俗艳的大红色,穿在他身上却丝毫没有阴柔气息,倒越发衬得那张脸俊美无俦。
心底隐秘的角落怦然一动,向幼菡就有些不知所措了,几度张口,却想不出要说些什么。
看她双唇翕动却又欲言又止,慕晨玄不动声色的等待着,有点恶趣地掩饰自己的笑容,一点开口冲破这沉默的意思都没有。
“我”鼓起勇气,向幼菡咽咽口水。
眉梢一挑,慕晨玄一副认真倾听的模样,心底忍不住好奇这丫头会说出什么话,也许,会娇声唤自己一声夫君。
看着眼前这张闲适淡定看笑话的脸,再听听自己怦怦跳的心,向幼菡又羞又恼,心里尴尬,乾脆就硬下头皮开口:“我好累,脸上也乾巴巴的不舒服。”
还等着新娘子娇俏撒娇,慕晨玄千算万算也算不到吐出口的会是这么一句话,一时怔住。
回过神来就看到向幼菡表情痛苦的活动着脖颈,蓦地失笑,低沉的声音无意识轻声溢出:“我帮你。”
说着就伸出手帮她轻柔的摘下沉重的凤冠,等到手底下触摸到如瀑般滑落,手感极好的青丝,才慢慢回过神,想着刚才这句话完全出乎他的意料,倒像是身体里另一个的想法,可当时胸口的那颗心似乎完全不受自己的控制,看她不堪受累的模样,想那么做就那么做了,再回过头来计较,已然晚了。
束缚了几天的凤冠终于离开自己的脑袋,向幼菡感动得都要落泪,当初爹爹是下足了金银帮自己打造凤冠,却没想到太华贵就意味着重,白白累得她脖子酸痛。
感觉整个脑袋都轻松了,向幼菡启唇一笑,站起身看着眼前高大的男人,轻声说道:“我脸上有些乾,先去净面。”
“好。”伸手一指,慕晨玄示意她水盆放置的角落,居高临下看她缓步与自己错身而过,一股淡淡清香扑鼻而来,手中的长发慢慢滑落,搔动着手心,平白透漏出一股缠绵的味道,让那股痒痒的感觉直扑心底,纷乱了心绪。
等到向幼菡净面回来,慕晨玄已经静静坐在床上,眼眸低垂,目光定定看着某处虚无,听到脚步声又朝她看过来,眸光一亮。
虽然刚刚也能看出眼前女子的大致美貌,却没料到除去脂粉后的她竟然明艳如斯,恍惚中好似坠落九天的仙子。
彼此四目相对,那道惊鸿一般的眸光好似能直直看到人心里,心底的那一抹慌乱越发明显,让向幼菡更加无所适从,站在床边,呐呐说道:“我有些累,早点”
“嗯。”这一次的慕晨玄倒是乖顺,主动接起那未尽的话“你一路上折腾怕是累坏了,咱们早些歇息吧。”
“好。”终于不用这样相对发呆,心中顿觉轻松,向幼菡微微一笑“你也歇息吧。”说着就要往床上坐,可眼看就要坐上去,又犹豫着退回来,看着那个盘踞在床榻上稳坐一动也不动的男人“你”谁能告诉她,她接下来该怎么做,宽衣解带上床安歇,按说应该是这样,可她以前房里只有夙玉,眼下却多了一个男人,虽然她不太介意男女大防,也还没放荡到在一个男人面前立刻解衣衫的地步。
两人之间还不熟识,怎么也该以后同房吧,现在该怎么办,直接撵人还是撒撒娇让他走?或者说,自己去别的地方休息?
她有些后悔奶娘传授新妇之道的时候,自己的不在意,好吧,这才第一天就碰到了难题。
“过来。”看着她踟蹰不前的模样,脸上红晕淡淡,含羞带怯,慕晨玄只觉得自己心底深处一下子柔软的一塌糊涂,一种从未有过的温柔感觉涌上心头,脸上的笑意越发深了,伸手抓住了那双柔荑,慢慢拉到自己眼前。
看慕晨玄一脸神秘暧昧的笑容,哪里还有半点喝醉的模样,向幼菡心里就更乱了,想着自己反正也不知道该怎么做,乾脆就顺从他的动作走到床前,想要挑个离他远点的距离坐着,却冷不丁那双手使力一拉,自己整个身体都一个趔趄倒了过去。
“啊。”轻叫一声,向幼菡伸手想要稳住自己的身体,却只能眼睁睁自己投怀送抱,一下子坐到了他的身上,两具身体碰撞到一起,自己的双手还不客气的摁住了他坚实的胸膛。
感觉到手掌下温热的触感,脸上红云瞬间布满,向幼菡满脸通红。
身体的重量都落在他腿上,整个人窝在他怀里,耳畔是男人低沉暗哑的声音“别怕。”
看着慕晨玄的双臂毫不客气把自己束缚在怀里,周遭都是他的气息,丝毫挣脱不掉,彼此呼吸都在耳边,向幼菡无端想到一个词,耳鬓厮磨,那么亲密的说法,想来就是他们眼前的模样。
感觉到怀中人的僵硬,慕晨玄心情越发的愉悦,勒紧了手臂“你叫向幼”一时犹豫,这才发现自己竟然连新娘子的名字都叫不出,心底有些对自己不满,完全把这些日子自己对这桩婚事的不在意抛之脑后,彷佛两人合该是眼前亲密的模样。
“向幼菡,菡萏的菡。”虽然心跳如鼓,向幼菡还是有些略微不爽,这个男人,竟然连自己的名字都没有记住,太夸张了吧。
虽然在见到他之前,自己也没有很在意,可起码还是知道对方名字的。
“幼菡,好名字。”慕晨玄浅浅一笑“我叫”
蓦然擡起头,向幼菡有些怨怪地看他一眼“我当然知道你叫什么名字,慕晨玄。”
看到娇美面容下的一丝不满,慕晨玄禁不止嘴角轻扬“你在怪我没记住你的名字,是我大意了。”
他都这么直接的道歉了,向幼菡就是有些不爽也不能再说什么,有些不自然的闪开对视的目光“没关系啦,我不在意。”想来慕晨玄对着门婚事也没抱多大希望,记不住自己的名字应该也不是什么意外,只是,为什么心底会有一丝失落呢?
“是我的错,作为补偿,我告诉你另一件事。”久经商场,慕晨玄怎么会看不出她的低落,轻笑一声,揽住她的身体靠在自己怀里,紧紧相拥不留一点间隙,柔声说道:“叫我谨之。”
那声音魅惑温柔,响在自己耳边,痒痒的直入心底,向幼菡一愣,才想起刚才听见门外谨之兄、谨之兄的,原来是他的名字,恍然大悟。
“我的字是谨之,以后你都这样叫我。”慕晨玄搞不清楚自己是怎么想的,对一个刚刚见面的女人说出这番话,即便这女人已经成为自己的结发妻子,只是心底这样想就这么说了。
说来向幼菡有一件事猜对了,那就是慕晨玄对待这桩婚事的态度,在今晚之前,这个准新郎官也是抱着可有可无的心情来面对自己的妻子,心里就觉得那女人肯定不会如自己的心意,早做好了相敬如宾的冷漠打算,甚至想实在不好的话,就等两年后和离,男婚女嫁各不相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