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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知道你不是侠士,但连‘顺便’救救弱小这种事也不肯做,那不是哦!对,我忘了,你是个生意人,没好处的事你不会做。”回身往车厢里拿出帐簿翻开,执笔在手“你说吧!这次的‘举手之劳’要秦老头付出多少代价?”
袁不凡气道:“不是钱的问题!”
宁馨不管,迳自在簿子上记下“白银一万两”“够不够?觉得不够尽管说,我只要顺手再添一笔,一万马上成倍数成长。”
“你到底有没有在听我说话?”袁不凡很火大。
“我不是正在回你话吗?”宁馨一副“你问得好奇怪”的表情。
“如果你有在听,现在就该请那位姑娘下车,告诉她我们有自己的事,无法送她回家,但我们可以接济她些银子,让她另外雇车。”
“如果她遇上坏人怎么办?”
“这世上哪有那么多坏人?”
“是你说的,‘人心险恶,不可不防’。”
“这”袁不凡觉得很头痛“这怎能一概而论?”她到底知不知道现在有多少敌人等着对付他们啊!
“我就看不出有什么不同。”宁馨噘嘴“而且碧儿妹妹扭伤了脚,你教她怎么去雇车?”
“大不了到下个城镇,我去帮她雇车,再看着她离开,行吗?”
“我觉得还是不大妥当。”宁馨犹豫不决。
“宁贤弟,”袁不凡突然握住宁馨的手腕“如果你再这样滥施同情心,我宁可不要这辆车,现在就带你走。”
“你揑疼人家了!”宁馨挣扎着,却没挣脱。
“你先答应我。”
“哪有这样逼人家答应的!”
“你先答应我。”袁不凡很坚持。
“好啦!”宁馨心不甘、情不愿道。
“你答应啰!不可以反悔。”
“就算答应,也是被你逼的。”宁馨咕哝。
袁不凡松了的手立刻又紧了起来。
“好啦、好啦!我答应啦!”宁馨嘟嘴“想牵人家的手就老实说嘛!还来这一招”
袁不凡马上像被烫到般松开手,不好意思的对宁馨笑了。
***
“奴家跟着您,会不会耽误您的正事?”
“不会、不会,我们本来就是要走这条路的。”
虽然已经达成“片面共识”但“下一个可以雇车的城镇”毕竟不是说出现就能出现的,在到这个城镇前的一路上,袁不凡只能拉长耳朵,仔细聆听他的宁贤弟有没说出什么不该说的话——
“可是我看您大哥好像有些不乐意的样子。”刘碧儿压低声音道。
“谁?”
“就是在前面驾车的那位。”
“没有,你想太多了。”
“可是令兄看来真的有点不大高兴”
“没有,他长得就是那个样,不过你别看他外表凶恶,其实心肠比豆腐还软。”
袁不凡听着,真不知自己该哭,还是该笑。
“你们两位是亲兄弟吗?”
“你看我们长得像吗?”
“不像,”刘碧儿掩口笑道:“宁公子长得这般这般我真是问了一个傻问题。”
她虽说“这般这般”没说清楚到底是哪般,但只要是人都听得出来——她的意思正是宁公子长得俊俏,而樊大胡子就长得很抱歉了。
对于这点感想,袁不凡只当作没听见。
“两位要去哪里,去办什么事?”
袁不凡马上竖起耳朵,只听宁馨笑道——
“也没什么,不过就是到处走走逛逛,走到哪里看到哪里罢了。”
“都不用回家的吗?”
“如果不用回家就好!”宁馨惋惜道:“可惜盘缠有限,等挥霍光,就该倦鸟归巢了。”
“听起来好惬意的样子。”
“是啊!这十来天可是我这一生中最快乐逍遥的日子哩!”
袁不凡心中一动,不知宁馨说的话是真、是假?随即自嘲的笑了,宁馨不过是胡诌,而他竟还当真了。
“如果我也能跟你们一样,不知该有多好。”刘碧儿羡慕道。
袁不凡又竖起了耳朵,那丫头这么说,显然是要拐宁馨带她上路,他正打算出声制止,却听到宁馨好心奉劝——
“可惜的是,你要回家了,而且你的家人一定也等你等得心急。”
袁不凡听了微微点头,看来宁馨也还不傻。
“嗯!家是一定要回的,不过回家之后”
“回家后就别乱跑,找个好小子嫁了,总胜过餐风宿露。”
袁不凡暗自觉得好笑,她还教训人哩!
“好人也不是那么容易遇到的,宁公子,您在家乡可订了亲?”
“可以说有,也可以说没有。”
“什么意思?到底是有,还是没有?”
“明媒正娶、三媒六证的是没有,但红粉知己嘛!”
宁馨摆明了是在吊刘碧儿胃口,袁不凡听得暗自咬牙。
“红粉知己怎样?”
“红粉知己就难说了。”
“怎么难说?宁公子说的‘红粉知己’是什么意思?”
“大概就是我喜欢的不喜欢我,我不喜欢的喜欢我之类的,一律归为‘红粉知己’。”
“那公子的红粉知己一定不少了?”
“也还好啦!反正男未娶、女未嫁嘛!多认识认识,也许哪天缘分到就定下来了。”
刘碧儿点点头“那奴家也算得上是公子的红粉知己吗?”
袁不凡不禁摸摸他的假胡子,一方面觉得刘碧儿的暗示也太露骨了,另一方面也想听听宁馨会如何接招。
而宁馨只是笑道:“那就要看这段路够不够长了”
***
要命的是,这段路还真不是普通的长!
沿路虽有小酒馆,但没客栈;不然就是有客栈,但没牲口;再不然就是有牲口,但牲口不是被雇走了,就是刚好生病,仿佛老天刻意要留下刘碧儿似的。
送不走刘碧儿已够让他火大,偏偏宁譬还火上浇油,撩拨刘碧儿的少女情怀,袁不凡简直是一个头两个大。
“你到底想怎样?”刚进客栈房间,还来不及坐下,袁不凡就忙着对宁馨发火“你到底是在帮人家,还是在害人家?”
自从刘碧儿加入他们,袁不凡就只能跟宁馨同住一房,这是在“两男一女”的组合下唯一的选择。
而他既不放心宁馨,也不放心刘碧儿,所以职业道德高尚的袁不凡只能自愿打地铺。
“当然是帮她。”宁馨一副被骂得冤枉的表情。
“给别人一个虚假的希望,算是帮她吗?”
“什么虚假的希望?”宁馨睁着无辜的大眼睛。
“别说你不知道,刘姑娘对你有意思!”
“呿!少女情怀很快就会过去的。”宁馨说得轻松。
“你怎么可以这么不负责任?”
“我要怎么负责任?”宁馨奇怪的看着袁不凡“要我告诉她,我是女扮男装吗?”
“这”袁不凡被问住了“当然不行。”
“那要怎么办?”
袁不凡被问倒了“总之,你欺骗她就是不对。”
“我有办法了!”宁馨忽然想到。
“什么办法?”
“我们两兄弟总有一个是真男人,我这做弟弟的不行,你这做哥哥的”
“胡说八道!”
“是你说要对人家负责任的。”
“刘姑娘喜欢的是你,又不是我!”
“其实你也不用妄自菲薄,把胡子刮刮,你也不差哩!”
那倒是!不过这好像不是重点吧?“总之在接下来的路程,你不准再跟刘姑娘讲些不三不四的话。”
“哦!”宁馨点点头,随即压低声音道:“其实我是在试她。”
“试?怎么试?”
“嗯,”宁馨一副神秘兮兮的样子“你不是怀疑她别有居心吗?我这正是在试她,你想,像我这般俊俏模样,如果她不心动,那她八成就有问题。”
这是哪门子测试法啊?袁不凡没好气的问:“你试出来了吗?”
“才三天,哪这么快?不过我相信再走上十天半个月,我一定可以试出她的真假。”
十天?半个月?袁不凡都快昏倒了,暗忖即使被她试出来,经过这番心力交瘁的折腾,他大概也无力与刘碧儿周旋了。
好在,他马上欣慰的想到,顶多再两天就能到襄州了,袁不凡只希望两天后在看到“襄州城”三个大字时,他能忍住自己激动的眼泪!
***
襄州。
袁不凡抹抹眼睛,不过他不是为了拭泪,只是想把“襄州城”三个字看得清楚一点。
过了襄州,河南府就不远了。河南,汝阳现在不是想汝阳的时候,袁不凡回过神,觉得当务之急是把刘碧儿先送回家。
虽然进到襄州城,但刘碧儿的家却不是在城里。
其实想也知道,刘碧儿的家怎么可能在城里?刘家的家境一定很不好,所以刘碧儿才会小小年纪就被卖做丫鬟。
想想她也真命苦,一旦解除了对刘碧儿的防备之心,袁不凡就开始同情她来。他心想,等下到了刘家,他一定要赠送刘碧儿一些银子,让她和家人能生活得好一点。
在刘碧儿的指引下,出城又走了一个多时辰,终于看到刘家所在的村庄。
袁不凡本来就有心理准备,认为刘家的情况不会太好,没想到真是非常破旧。
刘碧儿指着一幢破落小屋,兴奋高喊“那就是我家,我家到了。”忙不迭要下车。
宁馨扶着她,刘碧儿一拐一拐的朝家前进。
“爹,娘,爷爷,碧儿回来了!”喊了好几声却无人出来,刘碧儿有些失望,却还是向宁馨笑道:“我想我爹娘都上山去了,这个时节,山上还有些老笋子可以挖。”
推开小屋的门,屋内果然无人,不过倒是打扫得很干净,袁不凡稍微放心了一些。
“宁公子、樊公子,请坐啊!我爹娘一定等下就会回来。”
袁不凡本来打算一送刘碧儿回家,就和宁馨继续上路,但眼前这个情况似乎不大适合马上走人,正在犹豫间,忽然听到——
“来人啊!来人啊!”是一记苍老的声音“有没有人啊?”声音逐渐向刘家接近。
“这声音好像是我爷爷?”刘碧儿不确定道,大概是亲人的关系,即使多年不见,刘碧儿还是一听就听出她爷爷的声音。
袁不凡立刻走了出来。
老人见到袁不凡,像是吓了一跳!“你是谁?在我们家做什么?”
“爷爷!爷爷!真的是你!”在宁馨的搀扶下,刘碧儿来到门口,一见她爷爷,兴奋得眼泪夺眶而出。
“你是碧儿?”老人揉揉眼睛,不确定道。
“是,爷爷,你们有收到我的信吗?”
“有、有,我们知道你这几天会回来;啊!你回来得正好,快跟我来,你爹在山上被毒蛇咬了,我正在找人帮忙”
“真的?那怎么办?”刘碧儿急得像是热锅上的蚂蚁,偏偏她脚受伤。行动不便。“宁公子,怎么办?怎么办?”急得哭了起来。
宁馨只能望着袁不凡,等他做出决定。
“我跟您去吧!刘老丈。”袁不凡接口“一般的蛇毒我还对付得了。”
又靠近宁馨低声道:“你和刘姑娘到屋里等我,把门锁好,无论发生什么事都不可出来,我会尽快回来。”
“我知道,你快去吧!救人如救火。”
袁不凡转向刘碧儿的爷爷“刘老丈,我背您。”
“这怎么好意思!”
“您别再推辞了,只是要麻烦您给我指个路。”
“好。”刘老丈颤巍巍的爬上袁不凡的背。
袁不凡等宁馨和刘碧儿进屋关好门后,立刻腾越而起。
刘碧儿呆呆的站在窗前凝望,直到袁不凡的身影完全看不到了,她还在往外看。
“碧儿姑娘,坐着歇歇吧!”宁馨唤她。
刘碧儿仍是动也不动。
“碧儿姑娘,你就别担心了。”宁馨走到她身后劝道:“我这位义兄本领不小,他一定能找到令尊,将他平安带回来的。”
刘碧儿缓缓点了头。
宁馨又道:“坐下歇歇吧!你的脚要多休息才会好得快,相信我,顶多一盏茶的时间,我义兄就会带着令尊回来了。”
“我就怕,樊大胡子’太有本事,太早回来了!”突然一记苍老的嗓音阴恻恻的响起。
宁馨闻声怔住,有点不确定这句突兀的话语是从哪里传来的;待明白声音是从刘碧儿传出后,她倏地从脚底直冷到头顶。
“袁不凡,饶你精似鬼,也得喝我的洗脚水。”刘碧儿边说话边转过身。
宁馨则是呆若木鸡的看着刘碧儿——因为她看见刘碧儿的脸正在慢慢融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