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头,见到还跪于一旁的神情尴尬的哨兵叹道:“快去,传!”他向朱朝夕微笑道:“刘总管也不是不识大体的人,想是必有什么紧急的事情发生,才会这么远赶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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念念没学过骑马,但也曾经于假期间与同学相约去郊区游玩,在好奇心的驱使下在马场跑了几回,便立刻爱上了那种临风飞驰的感觉。连马术教练都不禁惊叹她的天份,就没有几个人能够在短短两三天内可以如此快速自如的驾驭。也许王府的马是平日训练有素的吧,念念沿途中只摔下来过一次,而她风尘仆仆到达军营时也不过时值正午。守营的那几个参将都认得她,她甚至连通报都省了便闯了进去。
“你怎么来了?”见到气急败坏冲进来的念念,众人都不由一怔,聂临风忍不住皱眉,事情已经够乱的了,怎么又来一个麻烦?念念急急地喘息着,望了眼跪在地上的刘总管,也不理会聂临风的不满,只是盯着脸色平静的朱朝夕:“紫暇死了!”“我知道。”朱朝夕道。
“你知道?”念念冷哼“你就是你的反应?对于你的妻子的自杀,你就是这样的态度?”聂临风一个头两个大,向念念道:“你你这是干什么呀”
念念脸憋得通红,她就是无法忍受朱朝夕的态度,不是说一日夫妻百日恩么?就算他不爱紫暇,也不能如此漠视一个人的生死吧!她冷笑道:“你昨天晚上回过将军府你是不是跟紫暇说过什么?”朱朝夕霍然抬头,他盯着念念,良久良久:“你以为是我逼死了她?”
“难道不是?就算不是你亲口逼死的她,她也必是被你的冷漠,你的无情逼死的。”想到昨天一早紫暇在院子里对自己说的话,念念不由得一阵心酸,指婚,成亲,冷淡,分离她甚至可以想像得到一个女子满怀对未来的憧景而被一次次残酷地打击时的伤心欲绝,而她还不得不背井离乡千里迢迢来到那个并不爱她的男人身边——思及此处,念念的泪忍不住流了下来,她一闭上眼,仿佛就看到了紫暇苍白绝望的表情。聂临风抓住念念的肩膀,沉声道:“你,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呀,你怎么可以这样说?”“算了吧。”朱朝夕挥挥手,阻止了聂临风的话,他淡淡地道“这里是前线来人,带公主到后帐去休息”“公主?”念念挣开聂临风的手,冲到朱朝夕面前,一字字地道:“你知道我不是盈玉了吧早就知道了是不是?是不是你心里早就偷偷地暗笑,看着我一个人像个傻子似的做戏?”做戏?听到这两个字,朱朝夕的胸口一痛,难道他们之间所有发生的一切只是做戏?他用力咽下喉间涌出的一抹咸腥,他对上念念的眼,淡淡笑道:“不错,我是早就知道了,我留下你的目的也很简单,因为你与盈玉长得太像了,从你身上,我可以随时看到小妹的影子。”“你这个混蛋!”朱朝夕的话就像一柄利剑无情的刺入念念的心中,让她的心仿佛随时要死去一般的痛,她不是早就想到是这个原因了么,可为什么听到朱朝夕亲口说出来,心中还是如此的剧痛?而如此无情而残忍的话,他,怎么可以这样温和地说出口——她一掌用力扇向那张带着温文笑意的苍白的脸。“啪”地一声,朱朝夕没有闪躲,一丝血顺着他的嘴角流了下来,他轻轻地抹了去,叹道:“我知道你心里怎么样想,也还有一大堆的疑问,不错,当年盈玉的死与我有关,冷箭是我找人放的,而紫暇也是我逼死的”“你”聂临风为之气结,这算是什么,一个念念疯了,连朱朝夕也陪着一起疯么?大敌当前,可不是翻老帐的时候,更何况一切根本不是他所说的那样呀!“好了,知道你想要的,是不是可以下去了?”朱朝夕神色一变,冷冷向念念开口“我是个不仁不义之人,但目前两军对战,请、你、回、避!”他的一字字都狠狠敲在念念心上,她怔怔地望着朱朝夕的面无表情,点头道:“好好,我走!”说罢,她转身冲出了军帐。
她的身影才一消失,朱朝夕立刻向跪立于一旁的赵总管道:“快去,一定保护好她!”聂临风望着朱朝夕,长长叹道:“你你这是何苦呢?”
“早晚要让她知道的,也早晚会伤了她长痛不如短痛的好!”朱朝夕苦笑,才开口“哇”的一口鲜血吐了出来。聂临风冲了过去,扶住他的身体,惊叫:“快,快请大夫”
“不必”朱朝夕举手制止,于嘴角边扯出一丝苦笑“我没事更何况大战在即,我身为主帅,也不容倒下”“报——第三队已经成功潜入敌方后营,放火烧了粮草”
“好!”朱朝夕随意擦去嘴角的血迹,喊进外面的参将“估计他们的大军应该破了我们的第二小队,他们也算成功牵制了对方集合所有人马,随时准备与他们正面迎战!”“朱兄,让我来吧,你到后面去休息一下。”聂临风望着他没有一丝血色的脸,接二连三发生的变故让他这个局外人都看得惊心动魄,更别说是当事的他,怎么能够承受得了呢?朱朝夕淡淡地道:“不用,我没事”
说罢,他起身,整了整身上的战袍,随手取饼几上的长剑,喃喃叹道:“这也许是我最后一战了!”聂临风没太听清、也没太听懂他的话,却被他突然的举动吓了一跳:“你这是要做什么?”长剑出鞘,雪亮亮地寒光映着他平静而淡然的脸,而眼中却闪过一抹绝然的坚毅:“了却君王天下事,赢得生前身后名,可怜白发生这一战,我必是要亲自去!”
战鼓擂擂,疾风烈烈。
还未消融的残雪映着刀剑长矛间明晃晃的杀气,让原本就寒冷的天气更加地肃杀起来。两军对垒。
刺骨的寒风扬起朱朝夕战袍的一角,立于马上的他淡淡看着距自己不足百米的蒙古汉子:“果然是你!”“哈哈,就是我!”对方一匹黑马,一身墨黑战袍,在阳光下竟也隐隐发亮,更亮的是他那双阴忧不羁的双眼“你身边有个那么厉害的‘军师’,又岂能打听不出来我已经承袭了汗位!”“哥尔伦,你小子还真不简单,从两年前的低卑身份一文不名混到了如今的汗位”聂临风于朱朝夕身后风风凉凉地道“哈布察才死了两年不到的时间,你居然就有胆量来领兵打仗,恐怕回到族部你的族人已经另立新汗了吧。”立于马上的正是哥尔伦,他的神色微一变,聂临风的话正说到他所担心的地方,当初族里也曾经分成正反两方,对此时兴兵明室持不同意见,他力排众异执意而来,自是承担了许多的风险。他冷冷道:“你们这些汉人不守信用,私自毁了当初俺答汗时签订的双方互市条约,一夜间关城闭闸扣我族人上百、货品无数,又入我族边数个盟前去烧杀抢夺,这会儿却来指责我们的不是,哈哈,你们番子可真是厚颜无耻呀!”“怎么是这样?”朱朝夕皱眉,向聂临风低声道“这是怎么回事?”
聂临风摇头叹道:“我也不清楚,不过听说两年前皇上曾下过圣旨要各地进贡为数不少的奇货珍稀,而且是由东厂的锦衣卫亲自操办此事,恐怕是这一带的官府百姓负担不起,便由此生了事端”“生了事端?”于马上的哥尔伦听得清清楚楚,不由得冷笑“那几日你们的官兵扣压了我族族人,说什么他们于贡市间作乱谋反,不但没收了他们的货物,还把他们全部处死这不是你们汉人一贯的伎俩么?又何必在这里惺惺作态我,哥尔伦既被他们尊为汗,又怎么能看着我的族人任人欺侮!”他转过头,看着自己手下的士兵,用蒙语一字字地道:“我曾说过,我要让汉人流十倍的鲜血,来为族人讨回公道!”朱朝夕的眉皱得更紧,怎么从来没有人告诉他边境的局势是这样的?两年多前他离开之前刚刚平息了战乱,重订了条约,边境安稳,人心安定,贡市更是异常热闹,甚至有蒙汉通婚,还有些汉人搬徒到归化去作生意定居,而才几年的时间,怎么会这样!可是,就算他知道是这样的形势,他——能够放弃么?他——能够让开一条路,让这些极欲为自己族人报仇的蒙古人冲进延绥城为所欲为么?“对,为族人报仇,为族人报仇!”那些蒙族士兵用蒙语大喊着,哥尔伦挥手止住他们的呐喊,向朱朝夕笑道:“我们之间可谓是新仇旧恨了吧,于公,我为我的族人,于私,我为我爱的女人朱朝夕,动手吧,今天我必要与你好好算一算!”朱朝夕望着他,纵马上前几步,轻叹道:“这件事情的发生我真的是不知道,待我回去问清楚,如果真如你所说,我必会奏请圣上,还你一份公道”“哼哼,怎么几年来的修行让你变成了个胆小表?”哥尔伦眼中闪过一抹嘲讽“你不敢应战,是心虚吧?”朱朝夕不理会他的激将,淡淡道:“我想,你要的也不过是个公道吧,相信你也不愿意为了逞一时之勇而让自己的族人流血牺牲我保证,如果真是你所说,我必”“将军!”
“王爷!”
身后的将军士兵一片哗然,就连聂临风的脸色也有些变了,两军交战,自己一方还不一定会败,怎么身为统领的大将军却退却了?聂临风不由一叹,知道他这是又犯了死心眼儿,可是他这番慈悲心肠,究竟有多少人能够体会,而最关键的是,当今的圣上——是不是能够体会——如果真能够体会,恐怕也不会到如今的兵戈相向了吧!“再说了,这几年来你们对我边城的居民也是掳杀不断,如此相互厮杀,你们究意得了多少好处?是不是必定要血流成河你们才能满意?”朱朝夕不理会身后的不满,平静地晓之以理,相信会有人明白他的心意的。哥尔伦沉吟了,他知道朱朝夕这些话讲得极有道理,一来他才登位不久,族里极不安稳,如此大兴战事的确对自己不利,二来刚刚有手下来报,明军烧了己方的粮草,就算他们能够全身而退,恐怕也有后顾之忧,而且面对朱朝夕带领的大明军队,他也不确定自己是否有必胜的把握。他抬眼望着朱朝夕良久良久,才沉声道:“想不到几年不见你竟然看说出如此一番的话来好,我这次便信了你!”朱朝夕的脸上有了些许的笑意:“我就当你这句话是在夸我了!”
哥尔伦望着朱朝夕,冷笑道:“我是信了你,但恐怕你回去是不好交差了吧?”朱朝夕淡淡道:“我灭不了你全部落的人,更灭不了你全族的人,所以就算这次胜了,你们也必是要卷土重来,如此怨怨相报,怕是天下永无宁日了吧我身为大明臣子,唯一能做的,恐怕也就只有尽力维持这一方安宁了”随着朱朝夕一番话的出口,他身后的不满声音也小了许多,很多人也不得不承认他的话的确有理。哥尔伦低头,看着自己手中的刀,淡淡道:“于公,我信你这一回,可是于私,朱朝夕,我们,怕还是有一笔帐要好好算一算吧?”朱朝夕摇头轻叹:“当着数万军队,你要与我算个人恩怨?”
“有何不可?”哥尔伦笑道“我要的就是与你公开一战的机会!”
“可是,就算如此又如何?小妹却再也回不来了”朱朝夕淡淡地道,眼中同样闪过一丝痛楚。哥尔伦亦是神色一变,指着远方,忽然笑道:“谁说的,你看那是谁?”背对着己方的朱朝夕忍不住回首,一阵飞驰而来的马蹄声由远及近,马背上,是一个俏立的身影。念念打量着眼前的两个男人,他们曾经与朱盈玉有着如此密不可分的联系,而在她死去的两年后还要兵戎相向,是她的幸,或是不幸?朱朝夕盯着她毫无血色的面容,心中一痛,口中却冷冷地道:“你怎么来了?赵总管呢?”念念不理会他,只是盯着哥尔伦:“是你?你便是察哈尔部的汗?”
哥尔伦淡笑道:“不错,一直没有机会告诉你!”
“真的很意外你居然是个在意虚名的人,”念念摇头,他应该是一只自由飞翔于天空间的鹰,不似这般可以被任何人任何事拴住的人,她恍然“你是为了朱盈玉才座到这个位子上的吧?”聂临风看着两人对话的场面,不由奇怪地低声向朱朝夕道:“怎么他们两人也认识?”朱朝夕低头沉思着,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听到聂临风的疑问也不过是苦笑了一下,没有出声。只见哥尔伦此时已经伸出了手向念念笑道:“跟我走吧我带你去见识真正辽阔的草原,去过一种真正随性的生活而深居尔虞我诈的宫中,或是陪伴一个半死不活的木头人,这恐怕也不是你想要的生活吧。”念念有意无意地侧首看了朱朝夕一眼,看见聂临风在他身后拼命的摇头,而朱朝夕平静的脸上却没有丝毫的表情,注意到念念哀怨的目光,他的眼迎上去,淡淡笑道:“你不是小妹,所以你想去哪,我不拦你!”说罢,他不再理会念念,调转马头向身后的传令兵道:“收兵!”
而在他身后的聂临风却在他回首的刹那看到了他眼中一闪而过的绝望与痛,他真想一把将他扯下马,问问他脑袋里面装是什么,他能感受到念念对朱朝夕的情,也能感受到朱朝夕对念念的不舍与牵挂,可是为什么,在经历过两年的事情后,他还会将自己心爱的女人推给别人!“好,好”念念望着他绝决的背影,冷笑策马向哥尔伦走去!
就在此时,一阵刺耳的破空之声突然响起,一支雪亮的箭夹杂着巨大的力度准而狠地射向朱朝夕!这支箭出自哥尔伦的阵营。
朱朝夕背对着那只支箭,而他身边的念念却清清楚楚地眼看着它迎面而来!下一个瞬间,念念已经从自己的马上扑了过去,连同朱朝夕一起翻到了地下,连她都不知道自己从哪里来的那样一股力量与勇气,而箭,刺入了她的背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