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德国,纽伦堡。
夜幕无月,澟风萧瑟,密云鸦鸣。
3:47AM
伴随著火车的鸣响,头顶的木桥一阵剧震,木屑掺和灰尘,大雪似的铺天盖地飞落。
被锁在桥下置物间内己经有十多个多小时了吧,正想著的我被尘风呛倒,连咳了好几声,但为了保暖,双脚依然不敢懈怠地蹦跳著。
大概只有二叁度吧,气温。
置物间位於大学面积偌大的公园旁,有连绵的草地、树林和一个名叫伏克特的湖泊。
静默的花瓶,被突如其来的拍翼声打碎,我吓了一惊,为了排解这片压迫的黑带来的恐惧,我开始强迫自己分散注意力,回想数天以来发生的事。
*********
七日前。
长痛不如短痛。
来到德国後一个月,每天每天,我都在这样告诫自己。
即使如此,我质疑,会说出这句的人,是不是都是不曾痛过的旁观者呢?
短暂的,噬骨之痛,那烦人的閙钟,思念时,它提醒你忘记;忘记时,它提醒你思念。
你发疯地想要忘记,偏偏只换来疯狂的思念,容不下现在,分分秒秒都把你牵扯回不再的那段时光。
那场大火,把家中的所有东西都烧过清光,只剩下我和逃离时带走的一幅画。
说实话,我没有怨恨谁,就像是隐忍在心的一种预感实现了,我一直知道,这一天终究会来临的,把我和墨取经历过的种种都抺掉。
但我并没有料想过一切会来得如此快,在这段以谎言争取的时间,一切一切都是那麽美好,美好到让我沉醉得快要忘记原本的角色,忘了谎言是沙造的城堡,浅起一星点的浪花也能把所有化为腐朽,不再复回。
而这一切,都在洪火中烧失殆尽。
由於负不起昂贵的维修费用,我以低於市价一半的廉价价钱租给了附近的地产商,以十年为契约,把基本的整修费用交託给他们。
我不愿,不该,不能对过往恋恋不捨。
我需要一个全新的起点。
带著这样的心情,我到了德国,由零开始。
白色瓦石地板的房间以一人住来说有点过大,明明家具很少只有一张皮质的沙发,一张紫黄的地毯,一幅大大的墨水昼,但却有六把日本风纸质的座灯,客厅的两边各放了一半。但要说最有特色的,该是像长城般围满整个客厅四周,密密麻麻的半米高书柜。
我半躺在沙发上,随手地把书置在一角,揉了揉因通宵而变得酸涩的双目。
看看手机,清晨五时。
还是没有回覆呀。
我叹了口气,想回来,是不是还是过於冒味呢?
辨出院手续时,一个中年护士故意压下声音跟我说了一些悄悄话,好像是一个秘密似的,她说得很快,只有很基拙德语程度的我只能大概会意到她在说我该感谢送我进院的那人,而通讯号码的字条也是她偷偷夹在收据中的。
我也真是的,只来了一个月,竟就命悬一线地被送进医院,看来那场大火并不能真的把我与在过去的牵绊中拯救出来。
院方说我昏迷了五天,但我只记得我作了一个梦,很短暂。
我梦见了一个闪闪发光的湖,二个穿著高中校服的墨取站在湖边的草坪上,笑得很清涩,像新摘的梅子,被暖阳簇拥的二人,笑颜犹胜橘阳。
我看愣住,然後他们同时向我招手,好像在说想把阳光也分给我似的,我向他们跑去,想把他们拥进怀,却只抱到一人,拥著我的墨取说「琴川,不要怕,有我在。」他的眼神温柔而坚定,声音很轻,清晰得如同打在琉璃杯上的雨滴,字字入心。
就在我想要把他拥得更紧时,他消失了,取而代之是另一个墨取,他凑近倒在血泊之中的我,俯贴耳边,像情人般低喃「小川,你知道我有多恨你吗?」墨取唇角上扬,是该笑著的,可脸上的泪却一直,一直潸然静落。
「叮噹,叮噹。叮噹。叮噹。叮噹。」急促的铃声把我从思绪中猛抽回来。
我一惊,我在这并没有认识的人,这麽早,会是谁?
是费得博士吗?
我朝监盗眼看去,看到一个捧著大纸箱的外国年青男子站在门外。
「琴川,你在吧,开门。」他边说边按门铃,见我不作声,转而以手门。
他知道我的名字,我却不认识他。
「你是谁?」我按捺著不安,试著以平常的声音问。
同时,电话响了起来,我跑回了梳化,把手提电话拿起。
是我护士小姐让我联络的那人。
拿著的电话的手稍稍犹豫了一下,还是按下了接听的键。
「快给你的救命恩人开门,我来讨债了。」
他好像怕我不懂他的意思似的,还特意用英语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