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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時還真讓人不爽,想要痛打一頓。」我掩飾地伸手拍她。「吃虧的人笑什麼,還笑,給我打住。再笑我就真走了,任由沒有食材的你活活餓死。」
「走吧,走吧。」她手背朝上地掃了掃,一副巴不得我馬上滾蛋的表情。「沒有你,我也省了工夫。這個饞食鬼,還是挑剔的那種,我早覺得難以伺候了,真不知洛娜是怎麼想的。」她不輕不重地把話撥了回來。
「不管了。」自知理虧的我自動中斷話題,自從開始照顧琴伯父後,她的廚藝以神奇的速度突飛猛進,美味絕不遜於市面的餐廳,我是真的喜愛吃她煮的菜,但我是絕不會承認的。
說起琴伯父,我和琴川的相識,也算是一種奇妙的緣份。
琴川是我四年前進入大學前,在湖邊所救的一個溺水的女孩,她的父親琴林是一所私立醫院的院長,對有恩於琴川的我很是照顧,甚至免除我父親的一切療養費,只可惜,我的父親與琴伯父先後由心臟原因於三年及二年前辭世。
我對琴川就是放不下心來,更貼切來說,是同病相憐。不論如何,我都沒有辦法撅下她一人不顧。
她比我小一歲,如果順利的話,現在該是大學三年級生,二年前是因為照顧父親的原故輟學,但自從父親去世後便幾乎足不出戶,變得極其孤僻,不要說是外出了,連超市也甚少去。
「今天我要吃雞肉喜壽鍋,清酒是我媽特意帶給你的,本想到日本餐廳慶祝,託某人的福,還是屈就在這吃好了。」我亳不溫柔地把胖乎乎的塑料袋往她懷一塞,待她穩抱後,又麻利地從中抽出一本書。
「給。」我用書拍了拍她的額頭,力是輕的,但揮動時聲音很大,滿意地觀賞到她踉蹌倒後的舉止後,我補充道:「這是某人買給你的食譜,說是最近很流行的飲食逹人寫的,叫什麼來著?呀,忘了,反正還到日本留過學,很正宗就對。」
我向她豎起大栂指,以作強調。
她反了個白眼,權作聽不見,手探進袋子翻看食材。
「上次你煮的喜壽鍋好吃是好吃,但某人說清酒的比例可以稍作調配,還讓我轉告你絕不能沒根據地自滿起來,要知道食海無涯,人才濟濟,琴兄,你離成師之路還有很遠的距離喔。」
最尾那句,我裝起學弟的腔調,原話轉遞。
「某人?」
「建築系的學弟,上次我把吃剩的喜壽鍋帶回學校吃,被他搶了過來,三個月前的事,沒想到他還記得,昨晚嚷著再吃,我拿那壞心眼的小子沒轍,只得答應。」我咬牙切齒地說,倒掩不過眼底的笑意。。
「替我謝謝趙姨和學弟,也謝過你了,小墨子。」她笑了,她拿出清酒看了看,滿意地放回去。
「免禮...慢著,你是說我是太監嗎?那你就是個御廚,不,就你配嗎?你就是替御廚倒夜香的小子的奶媽。」
她飛快地翻了個白眼,順手拿起酒瓶就往我屁股擊去,我迅速回防,但琴川似乎在還未打到就己經抽手,我掉頭一看,她那副心疼瓶子的模樣讓我徹底無語。
「餓了的話,就先吃白酒橘子沙拉,放冰箱了。趙姨在電話跟我說,你最近太忙,經常吃快餐,攝入蔬果量不夠。畢業前忙是真的,但依我看,兩者倒不是有太大關聯,你本來就討厭吃蔬果吧。趙墨取,你還是小孩子嗎?」
「哦,你們的嘮絮的戰鬥力加起來,我可真不夠抵抗。」我走進廚房,掀起沙拉的保鮮袋,把起一大匙的沙拉送進口,口齒模糊地說:「也不是所有蔬果都討厭,不是還喜歡橘子嗎?雖說討厭沙拉,但有橘子的話,我但吃無妨,也算是給你面子喇。」
「我還要好一陣子才完成這盞木燈,在晚飯前多吃點墊墊肚子。」她瞟了我一眼,重新拾起一塊木條,沿著預先畫好的割線貼上的膠紙,防止切割時掉落過多的木屑。
我坐回她身旁的矮椅上,隨意拿起她釘好的木架,放在手中玩弄著。「剛才跟洛娜吃過一點,現在還可以。」
她手的動作微微一頓,幅度很小,幾不可察。「回來了呀。」
「嗯,託我向妳問好。」我看著手中和式紙燈的木架,琴川似乎對製作這個樂此不疲,整間屋子的兩旁放滿了各式各樣紙燈,大概有五,六十多盞吧,我卻不曾看過她點亮蠟燭。
「謝謝。」她拿起幼刀,開始切割木條。
即使多次看著她制作紙燈,但我從不覺得單調乏味,她的動作彷彿有種魔力,讓我單是從旁靜看,便會感到如此安心。
那時候,我曾經一直以為這樣的日子會一直下去。
一直一直。
就像過住三年一樣,每天回到這個讓人安心的地方,隨意地跟琴川聊聊什麼。
心倦,心累,心煩時,更多的,只是單純被想見的想法驅動而臨。
我從來沒有想過,毀滅性的句號,正無聲無息地匍匐而至。
就在畢業禮翌晚,一場大火,把琴川的家被燒得幾乎一片不剩。
諷刺性地,大火過後的那天早上,下了一場傾盆大雨。
我不知那來的力氣,畢直地挺著背,站在被時光吞噬的頹瓦前,感受時間的流動,試著讓自己認清事實,不知道過了多久,天清了,墨色的夜空下,出現了一道月亮彩虹。
但那道月虹,很快消失不見。
我忽爾想起畢業典禮的事,原來,追逐琴川幻影的我,舉目天際,再晴暖的橘陽不過是流星的尾巴。
而她那如同墨跡的清淡身影,早融化在某個時空,遠在我伸手觸及前,隕落飛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