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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
「冬城,這邊,這邊,這邊。」他不停地喚著。
叫冬城的男孩沿著聲音砌的路,跌跌撞撞地走了過來,男生站身迎接,溫柔地拉過他的小手。
「墨哥哥。」男生的聲音柔軟,像羽毛。
「乖。」男生說:「替墨哥哥拿著這個。」
「好凍,墨哥哥,這是什麼?」冷的原故,他兩只小手在抖,但仍聽話地緊緊地按著。
「冬城,這是冰袋。」男生把畫擱置一邊,蹲到我身旁,替我把木碎拾起,又看了我一眼,說:「剛剛有個熱水壺掉下,熱水濺了出來,本來要倒在冬城身上的,可是,這個姐姐替冬城擋了熱水,所以呢,你要替她拿著這個,好敷在傷口上。冬城這麼聰明,知道要跟姐姐說什麼了嗎?」
「謝謝姐姐。」男生輕說。
我沒有看他,搖了搖頭。
男生戳了我一下,苦惱地用V型的手勢指了指自己的眼睛,微搖頭,又指向叫冬城的男孩。
看著焦點散渙的眼瞳,我忽爾明白過來。
「啊……不用客氣。」我說。
「姐姐……我想要問你問題,可是墨哥哥說,稱呼別人是禮貌,你叫什麼名字?」
男生一臉驕傲地點頭,像個父親。
「琴川。」
「這個字我還沒有學。」他掛下臉,很失望。
「鋼琴的琴,河川的川。」說完,冬城糾成一團的臉,我意識到說得更加深澀,想開口糾正時,男生卻代我開口了:「叫琴姐姐吧。」
「哦。」找到名字的冬城笑了,又問:「琴姐姐,剛才的水燙嗎?」
「還好……」
不待話完,冬城把我的話搶過來,說:「很燙很燙。」
「那麼,會很痛很痛吧。」他再問。
「還……」
「是的是的。」冬城又道。
「嗚……琴姐姐,對不起。」冬城吸了吸鼻子,輕輕地啜泣起來,拿著冰袋的手在搖晃,抖動的冰袋踫觸到燙紅的皮膚,一陣麻辣的刺痛傳來,我禁不住噝了一聲。
「冬城,想哭就哭吧。」男生的手撘在他背上,自然地從他手中接過冰袋,目光像條不經意游過的魚,卻又深深定格在我眼內,說得很慢:「別強忍著。」
「古大哥說,古家的男人不可以畏首畏尾,所以我不想哭。」冬城鼻子腥紅。
我以為他會安慰冬城,不承想他說:「是男子漢的話,為什麼會被別的男生欺負而不作聲?墨哥哥不也跟你說過,遇事不能總躲,也要學懂保護自己的嗎?」
男生語氣間透著惱怒,我卻看出他的真心。
「我……」他一臉委屈地抓起衫領,扁嘴說:「因為……」
「因為什麼?」
「冬城沒有病,只是看不見而己,可是……其他小朋友會不見……以前欺負我的小甘打我,有天,我也打了他,打中了,然後過了幾天,他突然生病了,動不了,然後就不見了。其他小朋友說,他死了,被冬城打了的人,會死……都是我害的,我不想他死,所以不敢還手……嗚……」
冬城再也忍不住,豆大的淚水落下,呱呱大哭,我禁不住擁他入懷,動作很生硬,可說是手足無措,想要摸他頭的手不自然地僵滯,終是落下。
這時,一只手放在我手上,很寬厚,幾乎把我整個手背都攥入手心,輕柔地放在男孩的頭上。
你或許會忘記,
第一個初雪為你暖手;第一場雷雨為你捎傘;第一場躲避球賽替你擋球;第一場馬拉松為你抺汗;第一次被誤解時為你辯解;第一場宿醉送你熱粥的人。
但你永不會忘,
第一次,哭泣時為你哭泣的人。
淚水是騰空的玻璃樓梯,於半空交錯,分不出所屬其誰。
但我至今猶記起,那溫熱、溫柔、溫暖的手心。
是他,把我牽出了幽黑的孤寂。
曾經清澀的名字送我一個連皮的柑橘,微酸,唇齒間殘留清香;
不捨深甜,難奈苦澀;
趙墨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