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游贵妃低下头去,柔顺地听从元牧天的命令,低眉顺眼的姿态顺从至极。
那边的两人尤自不知萧国皇帝正在他们身后几步的地方听着,继续低声谈论着。
“你可听真切了?我想年公子断不可能如此说啊,他从前得宠时就不是会恃宠而娇的人,怎么现在反而如此狂妄了。”小宫女的声音断断续续地传来。
太监道:“没有听得真切,我哪里敢向姐姐胡说啊。这是跟着姚公公他们去年华宫传旨的人说的,再可靠不过了。直呼圣上名讳,还有那什么最大逆不道的一句话,我可是不敢说出来的,说出来就是杀头的大罪。不过那年公子却说,都是他喊惯了,圣上听惯了的呢。”
“果真如此,圣上对年公子倒真是宠爱得不得了呢。”小宫女轻叹道。
太监继续道:“那是自然。不过,我们就在私下里说说这种话再得宠爱,那都是圣上的恩典,本该长怀感激,更尽心地好好伺侯着,敢不把一片真心都献给圣上。也不该目无礼法,对圣上如此不敬啊。”
“你这是说年公子恃宠而娇无法无天吗?你也太大胆了,敢如此非议主子,还不掌嘴。”小宫女一声喝道。
那太监忙不迭地道:“我哪里敢非议主子,只不过贵妃娘娘时常教导,奴才正是一片忠心向着圣上,这才多说了两句。我掌嘴,我掌嘴。”元牧天听得冷哼一声,开口道:“不敢非议?!朕看你们两个狗奴才非议得已经不少了。”那太监和宫女听这一声,吓得齐齐回头,看到元牧天不悦的脸色,更加吓得魂不附体,扑通一声跪倒在地,拿额头往地面狠狠撞去。
“皇上开恩,奴才知罪,请皇上恕罪,请皇上恕罪。”两人跪在花树下的土地上,头却实实在在地磕在鹅卵石铺就的小道上,不一刻便殷出两滩淡淡的血迹。
元牧天冷冷地看着身前的两个人,却不开口。他身旁的游贵妃身子一颤,用手帕捂住嘴角,一脸诚惶诚恐地也跪了下来。
“皇上,臣妾教导下人无方,请皇上责罚。”游贵妃挺着一个大肚子,艰难地拜倒,羞愧着道。
元牧天看了她一眼,伸出一手扶起她,口里道:“爱妃不必如此。这两个奴才非议朕的后宫之事,还满口不忘对朕的爱戴敬重,这不正是爱妃‘教导’得好么?再说这教导下人不利之罪,第一个要怪罪的岂不是朕了。”
游贵妃一听,身子又是一抖,却显见得比刚才更真切了,本就脂粉淡染的脸上更白了一层:“臣妾臣妾并无此意,臣妾平日里对下人疏于管教”
元牧天看她娇柔无力地颤抖着的害怕模样,叹了一口气,心中浮起一丝怜惜,两手将她搀起靠着自己,道:“爱妃如今怀有皇脉,又何必与他一个生不出孩子的男子计较。这件事朕不怪你,你让朕来看这一出也无非是爱朕太甚。朕一向最爱你温柔体贴,算计别人这种事,你做也做得如此幼稚,朕都不觉得气,只觉得可笑了。以后再也不许如此行事了。”游贵妃咬着嘴唇看了元牧天一眼,就着元牧天搂着她,把脸埋进元牧天的胸前,轻轻地点了点头。
元牧天满意地笑了笑,对那两个尤自在地上磕头的太监宫女道:“你们两个也不用磕了。留着你们的脑袋,下次再敢在朕面前作这种把戏,朕绝不轻饶。”两人一迭声地谢恩,点着脑袋又是一阵猛磕。元牧天看着心烦,挥退了他们。
不过这两人倒也提醒了元牧天关于年华的礼节问题,年华那口口声声的狗皇帝可是让元牧天十分不悦。他从十三岁即位起,三年之内接连拔除朝廷中几个权大震主的外戚宗族,又戎马倥偬十几年,打下了萧国如今的辽阔版图,就从没有一个人敢在他面前如此无礼,还能够存活到今日的。
元牧天要的是万民敬仰,绝不容许一丝一毫的不敬。
想到此处,他也无心再在这里呆下去,又安慰了怀中仍旧一脸懊悔后怕的游贵妃几句,便带着侍卫和内侍离开了。
游贵妃目送着元牧天远去的背影。元牧天没有回自己的寝殿,却向着年华宫的方向走去。游贵妃嘴角微微露出一丝笑意,抬起手来招了招,原先在花圃里的两个宫人走到她身后,低首跪下。
“贵妃娘娘。”
“你们做得不错。”游贵妃用丝滑的帕子擦了擦嘴角“去领赏吧。”元牧天一路上都在想着如何教训年华的事。虽然这次是游贵妃使了点心计,她倒也没冤枉了年华。在外面时他尚无空暇处理年华,如今回到了他这后宫之中,年华却不能再那么不守规矩了。
元牧天带着人走到年华宫时,还未得宫人传报,就看到高高的院墙里飞起一个身影,鬼魅一般四处窜了几下,划出几道黑影,轻盈得如同风中的飞羽,无声无息,复又落回院墙之后去,半晌也没有声息。
元牧天身后的宫人都惊了一下,张着嘴面面相觑,不知刚才那身影是什么妖魅。
只有凌青皱起了眉头。他能做到元牧天的侍卫统领,武功修为自然不低,又得元牧天赏给他的那两本从程子涵的师父天凌那里得来的秘籍,如今更是大有长进。以他的眼力,居然也无法看清刚才那道如同鬼魅般的身影。
元牧天只顿了一刻,也不等宫人传报,便向那院门走去。两个小太监急步上前推开虚掩的大门,让元牧天通过。
元牧天走进院子里,第一眼看到的,便是年华赤裸着上身,只着布裤,拎着一桶水从头浇了下来。清澈的水流滑过他略显蜜色的身躯,在正午后的阳光下闪动着清凌凌的光茫。
年华闭着眼睛,并未看到院子里来了外人,只用手抹了一把脸,甩了甩头发上的水珠,张开眼睛去找毛巾时,这才看到自己院子里已经站了一堆人。
年华也吓了一跳。他本来是吃完饭闲着无聊,想练习着控制好对自己一身内力的使用。飞来飞去地练了不过两个小时,毒辣的太阳便晒得他一身大汗,热气从每一个细胞里往外窜。
本来小李子已经给他准备好了浴桶让他沐浴,可年华看到桶里那飘满着鲜嫩花瓣的水面,立刻就黑了一张脸,让小李子自己去洗。他光着膀子走到小厨房里拎了一桶凉水,就准备学那位在中国南海边画了一个圈的老人,也来潇洒一回。却没想到自己眼睛一睁一闭之间,院子里就多了一帮大活人。
除了站在前面的元牧天用一双贼亮的眼睛死盯着他,且一张俊脸已经有了越来越黑的趋势,其他人无不是张大了一张嘴,一脸惊呆地看着他。
年华又抹了一把脸,这情况有点太突然,这帮人的表情又太诡异,他一时不知道该如何反应了。
这时候小李子衣衫不整地从屋子里跑出来,一头随便挽起的长发还滴着水,一脸慌张地跪到年华身边就去磕头:“皇皇上圣安。”看到身边的年华还在傻愣愣地站着,连忙抓住他的手摇了摇,一脸惶恐地小声提醒道:“公子,见了皇上怎能不跪,给给皇上请安。”年华这才反应过来,顺着小李子的力道跪在地上,想了想从前在宫中学过的礼数,结结实实地磕了个头,口里道:“给皇上请安。”元牧天看着他俯下身去露出光裸的脊背,晶亮的水珠还挂在那上面,细细的水道顺着柔韧的腰线缓缓地没入了松松系着的亵裤之下,无端地引人遐想。
年华一叩之后,便直起身来看向他。元牧天却只觉得他光裸的胸前那两颗粉红的小点太过夺目,在冷水的刺激下几乎有些挺立了。
“你成何体统!”元牧天怒道。感到身后一束束专注的视线直刺向年华,他怒火更甚,一挥手斥道:“都站在这里干什么?!全部滚出去!”元牧天身后的宫人们赶忙低垂着脑袋,再也不敢多看一眼,唯唯诺诺地应了声,一个个脚不沾地地退了出去,一丝声响也无。
凌青是元牧天的贴身侍卫,一向不离左右,因此仍旧站在元牧天身边,一脸鄙夷地看着年华。在他心里这个曾经最爱向帝王邀宠的男宠总脱不了以色惑君的罪名了。
元牧天感到凌青的存在,转头看了他一眼,凉凉地道:“你也给朕出去。没朕的吩咐不许进来。”凌青惊到一般瞪大了眼睛,终于还是在元牧天不悦的脸色下领了旨意,斜撇了年华一眼,鼻孔朝天地出去了。
元牧天向那跪在地上瑟瑟发抖的小太监怒喝道:“你这奴才倒做得威风!大白天的让你主子在外面衣不敝体冲冷水,自己倒在屋子里享受!嫌命太长吗?!朕看最近是朕太仁慈了!”小李子吓得面无血色,竟连站也站不起来,只知伏在地上浑身发抖,讨饶的话竟也说不出半句。
年华看不过去,伸手拍了拍小李子的背,抬头向元牧天道:“小李子想得周道,给我准备了热水,是我自己嫌太热想冲凉水的,我怕那一桶熏了香的热水浪费才让小李子去用的。你怪他干嘛。”“你还有脸说!你这不知廉耻的东西!”元牧天横眉竖眼地训斥道:“这光天化日之下袒胸露乳,成何体统!朕的脸都叫你丢光了!”骂完年华又向小李子喝道:“你还傻愣着干什么?!还不去给你主子拿件衣裳!”小李子一迭声地应了,连滚带爬地向屋子里跑去,快得年华抓都没抓住。
年华也不去管小李子了,从地上站起来,皱着眉头看元牧天:“皇上,你这话骂得也太过分了。我承认这样子见客是有点失礼了,可我怎么就不知廉耻了!这院子里又没女人,我光个膀子怎么了?如果是嫌污了您的龙眼,那也是你自己没声没息地跑过来的。你但凡吱个声,我也不会这样子来迎客啊。”
“大胆!你还敢狡辩!”元牧天气得来回走了两步。小李子这时三步并作两步地奔了回来,把怀里抱着的衣裳往年华身上一披。年华一身的冷水,穿着干衣裳也觉得难受,却碍于元牧天要吃人的眼光,只能两只手拉住衣襟,掩在身上。
元牧天看他只是虚虚披着,大敞的衣襟里那不该露的还是全都露着,两眼冒火地几步走到年华跟前,拉着他的衣服狠狠一裹,带子一系,给他遮了个严实。
年华一身沾着难受,不满地看向元牧天,两只被他缠在衣裳里的胳膊动着想要解脱出来。
“你给朕跪下!”元牧天斥道“当着满院子男人半身裸露,你还敢说你知道兼耻!朕若不好好教训你,你便不知道这后宫的规矩!”年华一听之下,也不挣扎了,一脸奇怪地看着元牧天:“什么满院子男人?说得我好像是女人似的。我在军营里的时候,可都是和大家一起下河里光屁股洗澡的,百十来个男人,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啊。元牧天,你不要搞错了,我跟你回来是给你朝廷做事的,可不是来你的后宫充数的,别把我跟你的那些女人一样看待。”小李子听年华说得如此无理,腿一软扑通一声又跪倒在地,却一点声音也不敢发出。
元牧天被他一席话堵得一时间说不出话来,脸色青青白白,一脸风雨欲来的阴沈。
“年华,你不要太放肆了!”元牧天咬牙缓缓说道“你如今不在军营,是在朕的后宫!既然身在后宫,就要遵守后宫的礼数!”
“元牧天”
“不许直呼朕的名讳!”元牧天怒喝一声。
年华一怔,看着元牧天眉间皱起的纹路。他是明明确确地感觉到了,元牧天的怒气,他真的因为自己叫了他的名字就会如此生气?
似乎共同逃亡那几天的相处,元牧天的温和态度已经淡化了他身为一国之君的专制,年华几乎已经快要忘了他面无表情地将自己贬斥充军的那一幕,如此无情和冷酷。
年华在元牧天的怒视下缓缓跪下,垂下头,道:“皇上。”元牧天面对他服软的行为,只冷哼了一声,正要开口教训,年华却道:“皇上,我草民并不是自愿留在这后宫之中,跟你的女人混成一堆的。”其实他连这萧国也不必回。这个世界之大,他所知道的还有富庶的云国,广袤的万流,再远还有雪山之中的月幽两国。以他如今的一身本事,他可以带着程子涵去到任何地方。却因为元牧天的一抹微笑一声相邀,又跟他回了这充满并不愉快的记忆的地方。
对元牧天那近乎儒慕之思的感情,年华并不认为是自己所有,他却总是无法控制,在他不经意的时候猛地跳出来,扰乱他的心神。元牧天这种人,一定也是看穿了他的心理,才敢如此放心地把自己带回来放在身边。年华心知肚明,却无心跟他计较这些。
但元牧天明明该是对他无情,却又将他放置在这昔日身为娈宠的宫殿之中,对于后宫之中沸沸扬扬的自己重得宠爱之类的传言,他也并不多加干涉。若只为拴住自己的一头热的暗恋,这也真算得上煞费苦心了。
“你说什么?”元牧天微微眯了眼睛,等着年华说下去。
“皇上,不如我现在给你两个选择!”年华深吸一口气,抬头看向他,青年朝气的脸庞在阳光下露出的笑容如此光茫四射,元牧天几乎觉得太过耀眼了。
“第一个,我留在年华宫,像往日一般好好伺候你,陪你夜夜纵情”年华调皮地一笑“你心烦时我当你的解语花,你觉得冷时我当你的贴心小棉袄,天大地大以你为大,你说如何?”元牧天对年华突发奇想一般的言论并不吃惊,至少面上没有显露出吃惊的表情,但显然他是极受用的,原本黑如锅底的脸色竟也放晴了些,看向年华的目光不掩得色。皇帝轻咳一声伸出手道:“算你乖巧,朕不治你的不敬之罪,起来吧。”年华却不领情,继续道:“但我却有一个要求,也只有一个要求。”他看到元牧天抬高了眉头,兴致颇高地等着他说下去的模样,嘴角漾出一丝苦笑,道:“我爱一个人就会付出全部,我也要拥有他全心全意的回报。我要的不是坐拥后宫三千而我只是其中之一的一国之君,我要的是一个只与我一个人相伴到老的爱人!皇上,元牧天,你能给吗?!”年华猛地抬头看向元牧天,咬着齿根高声问道。
答案他自然明了,只是他却不愿移开紧逼的视线。也许他等的并不是元牧天一个明确的回答。年华坚信,只要元牧天一道冷酷的视线,就是给了他一把足够锋利的刀,让他永久地扼杀那总是蠢蠢欲动不愿安分的另一个灵魂。
元牧天却只是静静地看着他。青年倔强仰起的脸尤带着水珠,光洁的皮肤在阳光下闪着微光。
“第二个呢?”元牧天淡淡开口道,眼神却深遂地看不出一丝波澜。
年华咬了咬唇道:“首先不要再做些暧昧的事让宫里的人误会,我一点也不想跟你的宫妃争宠,拈些子虚乌有的酸醋。然后兑现你的承诺,给我一片用武之地。虽然我现在空有一身武功却什么都不懂,但是既然所有人都在传言得到它就能得到天下,我定然不会辜负这一身所学。我知道你是明君,我愿意辅佐你,守卫这整个大萧国土,让国家安宁,让老百姓富足。”年华说着向元牧天一笑:“反正话都说到这个份上,干脆咱们明人不说暗话,把话都说开了。你大可不必利用我对你的爱慕吊着我,我心中有大义,岂是那些小气的儿女情长可以相比的。这暧昧玩过头了,可是会引火烧身的。”
“你以为朕这些天来故意与你暧昧吊住你的爱慕?!”元牧天冷笑一声“朕若想要谁又何须用那种下三滥的手段!何况你早已不入朕的眼!”
“是、是、是,我年老色衰,入不了您皇上陛下遍阅无数美人的法眼。”年华在衣服里蠕动了一下,站起身来,摇头晃脑地一笑道“但是我不相信你会放...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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