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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叔当然会向蓝东星报告所见所闻,包括那个和安琪似有感情纠葛的男孩,不过,这并不是很要紧的事,这场婚姻本来就只是建筑在互利的基础上,与爱情无关。
将来要是怀疑她生的小孩是不是他的,亏得科技发达,用dna检测方便得很,要是真与他无关,连母带子一起打发送还安承泰更省事。
现实又冷酷?哼!蓝东星只是擅于自我保护罢了。
可是不管怎样,回到家毫无人息空荡荡,别说饭菜香了,连杯热开水也没有,这么富丽堂皇的公寓像个展示屋,因它的空旷显得益加冰冷虚假。
这是蓝东星遗忘十多年的事实——期望回家是温暖的心情。
他在阳台上俯瞰下方车水马龙、川流不息,远眺山上星星灯火因空气流动而闪闪明灭。
大门钥匙孔传来金属碰撞的声音,蓝东星过两分钟后才不耐烦地把门打开。门外的安琪被吓了一跳,钥匙和seven—eleven的购物袋掉在地上,五、六种不同口味的泡面散落在他的脚边。
看他脸色阴霾,比外头的夜色还要暗,她手忙脚乱地把泡面扫拢再一一丢进袋子,可是有一包被他捡去。
“这是做什么?”蓝东星关上门后问。
安琪被问傻了。“吃啊。”要不然拿来拜神吗?可是这屋子什么都有,就是没有神龛。
“吃?”他看那包面的眼神好像那是一条毛毛虫。
“我肚子饿了。”她解释道。
“你肚子饿了,所以吃这个?”
安琪完全糊涂了,难道他当她是外星人,吃昆虫?
“你不会做饭吗?还是在家的时候被伺候惯了?”他讪笑她的一脸无辜,想,安如云至少还真的会炒两样菜呢。
“我会煮饭,只是我还不晓得要去哪买菜,我刚刚问了超商的人,明天一早我就去买。”
“你说话的口气,怎么委屈得像我欺负你一样?”
安琪因他的指控而沉默了下来,因为她正是这么觉得。
“你是不是真的觉得委屈?”
安琪舔了舔嘴唇,小心地说:“我真的会烧饭煮莱,我常常要帮舅妈做家事,但是我必须承认,我煮的普普通通,能吃而已。”她叽哩咕噜说完一堆后才呼出一口气。“你不信的话,我明天做给你看。”
蓝东星忍不住以手爬梳着头发,对她异于常人的应对方式感到头痛。她不是应该泫然饮泣,然后哭回娘家告状吗?可是她却像个新到任的女佣,正在向他保证她的工作能力。他举步维艰地步出厨房。
过一会儿,安琪也跟了出来,鼓足勇气似地问:“你要不要吃?”
他看着她,心情还在想办法调整中。
“你喜欢吃泡的,还是煮的?”
蓝东星不明白这两者之间有什么差别。
“不然我用煮的好了,这样才能吃到完整的蛋。”
他看着她一直站着,假如他不答好或不好,她会不会就一直站在那儿?“随便。”
她很快地消失在厨房里。蓝东星为澄清心中疑点,他也跟进去,而她确如她所说的熟练,即使煮泡面也一样麻利。
然而,当他们对坐着吃着安琪所煮的泡面时,蓝东星犹自疑虑不定。
安琪不安地试着对他笑道:“如果有菠菜或青江菜,应该会比较好一点。”
他愈看她愈想看清她。为何她笑得如此谨慎而稚弱?为何她的眼神如此澄彻?为何她的柔顺总是带有事不关已的味道?为何他到现在还看不出她的敌意,在经过昨夜他的发作,她怎么还能如此不愠不火?简直像修道院长大似的,还有她少女般的青涩都教他惊奇。
“明天你有特别想吃的吗?”安琪是那种从小就听为人妻陔怎样怎样长大的。
她这么温柔乖巧,—点也不像安承泰会生养出来的女儿。蓝东星不解地摇晃了一下头。
“还是你想吃水饺?我煮的酸辣汤不错,连我舅妈都不会挑剔。”
蓝东星依然沉默。
安琪看他一点也不想说话的样子,就干脆也闭嘴。
“你真的是安承泰的女儿?”
他问得不但突然,也很奇怪,安琪想顽皮地说些俏皮话,比如说——你跟他们比我还熟,你都不知道了,我怎么知道?但是她只是耸耸肩说:“应该是吧。”
蓝东星本来是问好玩的,而她回答的方式却反而让他更加怀疑,可是他要怀疑什么?难道安承泰会随便抓一个女孩冒充他女儿塞给他?
“啊,对了!我拿身份证给你。”安琪放下筷子,冲进房间拿了身份证回厨房给他,还故意将父母那一面向上。
他看见栏上写着安承泰无误,不禁暗笑自己的傻气,而母栏上陌生的名字倒是令人意外极了。“你妈妈叫柳青萍?”
“对啊。”她觉得快忍不住想笑了,他怎么会问那么蠢的问题。
“不是何春蕤?”
她真的再也忍不住,噗哧一声便笑了出来。“她是大老婆,我妈是第三。因为大妈坚持,所以我都叫她妈妈,也许因为这样你才误会,可是你怎么会不知道呢?难道他们骗你我是大的生的”说到后来,安琪声音变小,笑容也不见了。她想,也许他们骗他是有原因的,因为有钱有势的人通常不会嫁娶妾生的小孩,这种门当户对的事情自古皆然。
完蛋!这下戳破人家的牛皮,要倒大霉了。她暗自叫惨。
蓝东星才心虚呢!他能告诉她,他—点也不在乎谁娶谁,谁嫁谁吗?他继续研究职业栏内‘学生’两字,他回想安慕华或任何一个安家人告诉他,她在哪所大专学院就读何科何系?
“你还在念书?念哪所学校?”说着的同时他便翻到正面,一个根本还乳臭未干的稚拙小安琪又僵又臭的一张脸瞪他,那是她中学时照的吧。当全看见出生栏时,刚好听见安琪回答他的问题。
“一中!”
蓝东星瞪着她,脑子忽然一片空白。
“你怎么了?”安琪看他脸色难看极了,担心是因为他吃了她的面。”你你到底多大?”
“十七岁。”
蓝东星再看一眼身份证,冷静地运算她今年十二月才会满十八。他觉得快吐了,他居然娶到一个年纪几乎是他一半大,而且还未满十八岁的小女生
他真的快吐了,铁青着一张脸冲到浴室,干呕了一阵吐不出来。泼冷水到脸上,她用手指在脸皮上拼命搓,然而难堪是搓不掉的。
抬起头来,镜子里的安琪悄悄郁郁瞅着他,好似怕要大祸临头的模样。
“对不起,是我”她嗫嚅着关于面和鸡蛋的事。
蓝东星只是把她推离开门口,拿了钥匙、外套便出去了。
人走后,安琪瞪着门发了会呆,才回到厨房吃面,吃完后清理好厨房,顺便烧一壶开水,等水开时,还努力地感受自己的胃是否也有不正常的蠕动,最后她的结论是——也许他以前没吃过泡面加煮蛋吧,因此肠胃不适应。
“管他去死。”
偌大的客厅睡觉前关了所有灯后怪吓人的,她缩在被窝里有点不安心地起床开亮房间的灯,才又回床上。
躺了半天,安琪想起明天不用赶上课真幸福,不用啃书准备考试也很幸福,明天可以一个人东溜西晃而不用担心邻居们奇怪的眼神,也听不到舅妈的冷言冷语或是她和舅舅为着哪几条收支打不平而大小声。
又躺了牛天,她还睡不着,想着自己一个人在这华床上,其实很像被一只庞然大物吃进肚子般的孤单。
安琪赶快想着明天要先去买地图,然后去买菜,
然后只有等自己睡着了后,才不会想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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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婚第四天中午安琪起床后出了门,只凭一张地
图对照各站牌名称,终于让她摸到士林。买好所需的
晚餐材料,在回程中因上错公车,一直到了重庆北路,转了一圈回到家,差几分便五点了。
急急忙忙进门,一位缁衣束着发髻的严谨妇人看了她一眼朝电话说:“她回来了。”
安琪不知道她是谁,但是她知道自己没走错门。
“蓝太太?”
安琪第一次被人冠上这个称呼,别扭地笑了一笑。
那妇人没有笑。“下次你若是要出去,请你先留个纸条,这样不声不响地不见踪影会吓死人的,蓝先生还差点要报警了。”
“我我去买菜。”
“晚饭已经好了,你要先吃饭还是先洗澡?”
“我想我先洗澡好了。”安琪关好门,提起袋子走了一半,还没到厨房便被她硬接了去。
“我是蓝先生请来的管家,你以后叫我黄太太就好。”她往厨房走了两步又回头“对了,蓝先生说他今天不会回来吃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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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琪边洗澡边想,当大姐告诉她她将要嫁的人大她十七岁时,当下只感到乌云罩顶前途涉涉了,没想到先前以为的欧吉桑会是这么风度翩翩全无老态,比同学迷的那些港星、东洋美男子还要帅,简直是所有女孩子的梦想。他还请了个管家来做家务,真的是如舅妈说的飞上枝头做凤凰了。而今天中午的时候,她还在为这一大片大理石地板和长毛地毯烦恼呢,光一个客厅就要花上一天去清理了吧。
可是不到三天,安琪便又开始烦恼,她还宁愿以人工的方法跪在地上擦地板,也不要每天无所事事只能盯着那个二十八寸电视的框框,不断转换频道,手快扭到了,而脑细胞也快死了。
她和黄太太简直像两个不同的人,空间其实是重叠的,但是她们几乎不讲话也不接触,互不相关。而比较分析的结果,安琪觉得自己像个异世界的鬼魂似的,因为外界来的电话只找黄太太,即使蓝先生有事吩咐也都是直接和黄太太沟通。她这种日子可能比灰姑娘还糟,起码灰姑娘有人找碴,所以不会无聊到想去撞墙。
安琪终于决定在替自己宣布脑死之前,打开大门,再次勇敢地走出这座城堡到附近的故宫博物院逛一逛。
第一天纯粹是消磨时间,走马观花看得两眼发昏。第二天地便学聪明了,慢慢地看,慢慢地走,反正她别的没有,时间最多。
而什么叫做“山中无岁月,寒暑不知年”安琪这下可清楚地体验到了。那天蓝东星夜奔了以后,差不多有半个月没见到他了。
“蓝太太,电话,说是你大姐。”黄太太打断她的望远凝思。
安琪愣了一愣,才想起她有个大姐,这也难怪,这些人在她的生命中来去匆匆,总像假的——样,不是真白勺。
她接起电话“喂。”
安慕华在另一端说道:“小琪,妈说好久没看到你了,问你要不要出来,一起去喝个下午茶?”
“好啊。”安琪想起以前跟几个同学讨论过,等将来长大要打扮得美美的,一起去喝下午茶,然后逛街她当真没想到,当时还觉得有点不切实际的梦想,这么快就实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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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春蕤轻啜了,一口咖啡后问:“听说你们到现在匝一直抽不出空去度蜜月,怎么样?东星最近还好吧? ”
“唔,很好呀。”安琪心里想,好险!差点忘了蓝东星是谁。
“我看他呀,”安慕华戏谑地笑说“一点也没有已婚男人的自觉,在外面冲得像个机器战警一样,上个礼拜在一个餐会后,我问他要不要顺路去看爸,他却说公司里有事还得回去.那时候都快十点了耶!”
“男人在事业上责任心旺盛并不是一件坏事。小琪,你要是觉得被冷落,可要多体谅他。”
安琪对何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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