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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为了抚慰各个商户,张允还是在鸿宾楼设宴,自己掏腰包请了这些人一顿,席间自然少不了官话连篇。反正又不要钱,只管把一顶顶的大帽子送出去就是了,可是诸如“商通八方,义盖河间!”那样的字,却是一幅都不往外送了。
这也是张允地一个小算计。不管什么东西,都讲究个先到先得。这回王家支持了他的行动,就应该吃独食,别人眼红?没用,少干什么去了,想得好处,下回吧。
办妥了这些乱七八糟的事,又过了七八天,眼瞅着天渐渐阴沉了下来,张允期待了许久的雪终于是飘飘扬扬的洒落了下来。
后世因为大气污染,以及温室效应,即便是北方冬天里也不大容易下雪了,可明朝却不然,张允曾问过林笑语这个地道地河间土著,平素里每年一入冬就会连着下好几场雪,有时候甚至会成灾,压塌一两年的房子是再平常不过的事。
当然了,说到这,林笑语也不忘了打趣张允,笑吟吟地问道:“可是也怪,今年却一点雪都没,你知道外面的老百姓们怎么说吗?”
“总不会说我这个板子县令不但是文曲星下世,还是个扫把星头胎,把满天的雪都给扫走了吧?”张允笑嘻嘻地问道。
“哼,哼!”林笑语只是笑,没说话,满脸地戏谑之色。
反倒是司墨凑了过来道:“才不是呢,老百姓们说你是他们头顶上的一片青天,不但造福于民,就连灾祸也给挡了去!”
“是吗?”张允摸了摸自己的下巴上地胡子茬,得意得笑道:“我可没那么大本事,青天不青天的也无所谓,只要百姓们能安居乐业就好了!”
“别看你嘴上这么说,心里还指不定怎么臭美呢!”林笑语白了他一眼,随即又道:“不过老百姓又说了,不下雪也不成呀,总这样,咱们地里的庄稼可怎么成呀!”
“得,我没本事呼风唤雨,老天爷不下雪,我能怎么办?”张允搓着冰凉的手道。
话说了,就放那了,张允也没在意,不想第二天就开始下起雪来,倒让司墨和林笑语看他的眼神里多了几分古怪,特别是司墨,竟追着他问:“晚上那么晚还不睡,是不是出去呼风唤雨去了!”
“”张允当即无语。
外面的鹅毛大雪纷飞,张允,司墨和林笑语猫在内宅里,看着外面飘洒而下的雪片,烤着红彤彤的炉火,吃着司墨和林笑语精心烹制地下酒菜,喝着烫得热乎乎的女儿红,觉得人在明朝,其实也还是很幸福的。
司墨和林笑语见他自斟自酌,很惬意的模样,也闹着要喝,张允拒绝不了,就给她俩一人倒了半杯,随后边陪着他们品酒,边讲起了已经停讲了许多日子的红楼梦,正巧说到“琉璃世界白雪红梅,脂粉香娃割腥啖膻。”
“要是咱们也能割些鹿肉来烤了下酒吃,该有多好呀!”司墨用小手托着因喝了酒而红扑扑地香腮,颇有些向往得感慨道。
平素里最喜欢和司墨抬杠的林笑语这回去没接下话头,而是怔怔得看着外面地大雪,眼圈略微有些红,也不知道想到了什么。
张允看了她一眼,柔声道:“怎么?想岳丈了!”
“恩!”林笑语点了点头。悲声道:“也不知道他在那边好不好?”
“岳丈大人一生为民,光明磊落,阴曹地府里也不会受了委屈,现下多半已经投胎转世去了!”张允虽然不信这些鬼神之言,却也不得不拿这些话来宽慰林笑语。瞥了司墨一眼,见她也是满脸的凄婉之色,多半也是想起了家人。暗道:“晕了,这大好的风景咋都在这感伤了起来,搞得本老爷喝酒都不爽快了!”
他来明朝之后,若非身边有这么俩知冷知热的女人陪着,光闷都要闷死了。虽然还没有夫妻之实却已经把他们当成了老婆来看,怎愿意看她俩难过,眉头一皱,顿时有了主意,笑吟吟地道:“听我说。就算咱们弄不来鹿肉,老爷我也有办法让你们这俩小谗猫满意,且等我一会!”
边说。边套上王老二半买半送给他的黑色熊皮大氅,拿了个硕大地斗笠顶在头上,就冲进了风雪之中,出了内宅大喊道:“范同,别他娘的跟休息他们喝酒了,陪哥哥我出门办货去!”
“好勒!”范同那暴雷一样的嗓门从衙役们休息的牙房里传了出来,震得糊着窗户的纸也呼呼作响,跟着就推门子窜了出来。
天降大雪。张允体恤衙役们,准他们休息半天,可这些人又怕有了什么案子,张允找不到人,于是凑份子买了些烈酒粗肉。猫在牙房里吃喝,若不是司墨和林笑语拦着。张允也早跑来和他们一块和乐了。
这种场合,好吃的范同又怎么会错过,作为张允手底下的第一长随,一干衙役还是相当乐意和他在一起厮混地,此时一听到张允吆喝,不只是范同,就连休息也跟了出来,红着一张脸道:“大人,干什么去,要不要我叫上兄弟们?”
“不用!”张允摆了摆手笑道:“看在你有心的份上,本老爷给你提个醒,少吃点少喝点,要不然等我和范同买回了好东西,小心你肚子里没地方放了!”说着拽着范同就跑出了衙门。
此时雪片已经有碗口大了,被凛冽的寒风卷带着在河间县城的大街小巷中飞舞,扑在脸上冷飕飕的。
前世张允读唐诗时,见到“燕山雪片大如席!”还以为是夸张,可看到今日地雪花,多少也信了几分,觉得多半是后世的环境不好了,才导致雪花不够大了。
街面的积雪已经快有半尺深了,一脚踩上去就咯吱咯吱响,好像下面藏着不老少的小耗子。张允瞥了身旁的范同一眼,问道:“冷不冷?”
“不冷!”范同嘿嘿一笑道:“这么点小雪算什么呀,再说了,俺小嫂子给俺做了这身厚皮袄,暖和着呢!”说着范同拍了拍了身上地黑色皮袄。
那是司墨闲暇时亲手给范同做的,张允很是看重这个长随,司墨是知道的,因此对她比别人都格外好些。身边地人和睦也是张允最想看到的,笑了笑,继续前行。
他俩穿过了几条街巷,来到了一家店铺外面,许是见风雪太大,店家已经关门上锁了,张允上前去拍了拍门板,等了片刻之后,有人急匆匆跑来开门,当瞅见门外的张允后顿时笑容满面,边往里面让边道:“恩公大人,你怎么来了?”这家肉铺正是魏忠贤的女婿杨辉所开。
张允看了五大三粗的杨辉一眼,微笑道:“我怎么就不能来了!?”
“不是,你看我这张笨嘴,咱们河间县哪里大人去不得呀!”杨辉狠狠得打了自己的嘴巴一下,不好意思地道:“外面下这么大的雪,你有什么吩咐找个人来喊我就是了,何必亲自来呢,若是有个闪失,我和阿绣可”
“行了!”张允倒是颇为喜欢这个憨厚而粗豪的人,拍了拍他地肩膀,笑道:“我家里那俩女人嘴谗了,想吃羊肉,你这还有吗?”
“有,有,恩公大人要吃,就是没有,我也得给你弄来呀!”杨辉边将张允往屋里让,边大声喊道:“孩儿他妈,恩公大人来了,还不快出来!”
“哦?”张允一听这话,顿时站定了身子,看着他道:“怎么?什么时候当得爹,怎么也没跟我说呀!”
“嘿嘿!”杨辉搓着手,扭捏得象个大姑娘。
“恩公,别听他胡咧咧,哪有什么孩子呀,他呀,就是嘴欠,为这个没少和人吵架,说了他多少次都改不了!”李阿绣的声音从屋门口传来,身子一矮,就要磕头。
“罢了,罢了,不是地方,就别那么多俗礼了!”张允忙把她拦住。
“阿绣,你先陪大人说会话,我去割羊肉!”说着杨辉不知道从哪摸出了把寒森森的尖刀,就朝旁边的一个小院子里走去。
张允也没在意,走进他们的屋里,热烘烘地,见火炕上摆放着正做的针线活,是件小孩子地衣衫,遂毫不见外的坐到炕头上,拿着小衣服看了看,笑道:“这是给你们家的孩子做的吧?什么时候怀上的!?”
原本这样的话他一个大男人问还真有点不大合适,可是李阿绣性子泼辣,又把张允当成了自己的再生父母,倒也不觉得害羞,将一碗新沏的茶水递给他和范同,满脸幸福地道:“是两个月以前,原本杨辉说想去请您给想几个好名字,可我怕打扰了你办公事,就没让他去!”
“你呀!”张允边捧着粗瓷大碗暖手,边笑道:“咱们又不是外人,有什么事尽管去找我,这个名字可得好好想想,放心吧,这事我放心里了,保管给孩子起个响当当的名字!”
“那就多谢大人了!”李阿绣道了个万福。
张允正和他叙些闲话,就听到传来一身羊叫,跟着就没了动静。张允一愣,刚要去看,李阿绣却道:“恩公,难得你大老远得来看我们,怎能拿些冷肉回去,杨辉现杀只羊给夫人们尝一下,也是咱们的一番孝心,您可得赏我们这个脸!”
一听这话,张允连推辞的话都不好说了,只得和她闲话些家常,等了没多久,杨辉撩门帘走了进来,随手将自己满手的血在毛巾上擦了一把,咧着嘴笑道:“恩公,羊肉给你割好了,我这就给你送家里去!”
张允想推辞,杨辉却执意要去,李阿绣也在旁劝,张允架不住他们的热情,也就点头应了,临出门前,掏出了块银子放在了炕上,叫上范同一同出门。
将到衙门时,张允瞅见门口上停了几辆马车,有几个身着青衣的男子守在门口两侧,警惕得看着四周,而衙门里却传来休息等人的呵斥声:“我操,你以为你是谁呀,知道这是哪不?这可是河间县衙门,哪里是你们这些平头老百姓随便就能进来的?什么?朝廷派下来的巡查使!狗屁,前些日子永济寺刚死了一个,害得我们老爷忙了好些日子,可惜呀,是假的,你们该不会也是假的吧!哎呀,你敢打我,捕头,有人来衙门里闹事!”
我晕,这都什么鸟事呀,我出去一会儿就出了乱子了。张允拍了自己额头一下,让范同接过杨辉手里的生羊,送他回去,随即顶着大斗笠朝衙门里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