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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因,我很清楚。”
文青梅目不转睛地看着他俊美的侧面。
“我记得,你说你也不知道为什么待在这府里喘不过气来?”
“嗯”他轻哼了一声,向她讨来手绢,用力扎紧方才被她狠狠拍下的那个可怜的手掌,再拿过她的伞,转身就走。
文青梅呆了下,叫道:“你要去哪儿?对了,一定是去看大夫!我可以帮你请大夫啊!苏少爷!苏少爷”迟疑了下,终于拔腿追上。“你等一下,等一下啦!”
“不看大夫吗?不看大夫吗?万一重伤怎么办?”
“我只是跌了跤,能伤到哪里?”
“可我看你一直咳,是伤到内脏了吧?”
“跌个跤也会伤到内脏?”他嗤之以鼻:“咳,我是受了点风寒,不行吗?”
“那个”小小的声音在发言。
“受了风寒更要看大夫啊。还有,你的手是不是受伤啦?连动都要右手来扶,我就说嘛,男非夫,女非妻,还是不要乱碰的好,现在可好,准是老天罚你了,万一生疮怎么办?”文青梅担心地说道。
“真是不好意思啊”小小的声音有点大声了。
“要你多事!”连头也没回,没好气地说。
小声音终于大起来了:“这位公子,我做的绣包是远近有名的,可你站在摊子前已半个多时辰那个,就算你生了你家女儿的气,也不用让她淋着雨嘛。”
苏善玺瞪了他一眼,终于转身瞧那个一直跟着自己的小娃儿。雨还不算大,但也让她的身子为起来,他皱眉,随手拿了个绣包,付了银子,说道:“你过来。”
文青梅上前,见他撑伞往街上走去,她搔搔湿答答的辫子,跟着他的身后走。
他又回头,恼叫:“我不是叫你上前吗?”
“啊喔”她快步跑前,钻进纸伞的范围之内。“苏少爷,伞让我来拿吧。”
“你?你跳着为我撑伞吗?小矮子。”
她一脸受辱。“我才十二岁,还有长大的空间。”
听他嗤笑一声,她心里有些不快,长得矮也非她的错啊。偷看他一眼,俊美的脸庞含着淡淡的笑,不像待在颜府里那般的痛苦,她也微微笑起,往下移,看见他随手拿的绣包,脑中突闪一个念头。
“这绣包是给我家小姐的?”
“我给她做什么?”
“那是给凤夫人的?”她小心翼翼地问。
他斜睨她一眼,知她在想什么,故意说道:“我就是要送她,怎样?”
“那那就送我吧!”
“啐,送你这小婢女吗”话还来不及讽完,见她伸手来拿,本要收起,后而想起她可怕的掌力,马上松手让她抢去。
差点,又要再废掉一次,他暗惊。
她赶紧收进怀里,大松口气。
“你这小婢女,到底在想什么?你处处想管我的事,以为你是我的谁?若我跟你家主子通报,你知道你会受到多少责罚?”
要是知道为什么就好了,文青梅慢慢地跟着他走在大街上。大街的一切,其实她都很陌生,彷佛生平第一遭出门,让她有些慌恐。她知道失去记忆后,脑中一片空白,自然会记不得一切,可是,她看四周除了陌生之外,还有一种“不该是如此”的感觉。
如果,大街不该是如此,那么,在她记忆里的街道该是什么模样?心中仍有疑惑地抬头望向他的侧面。
既然自己脑中一片空白了,为何还对他有所执着?甚至,在她心中,几乎等于陌生人的他,留在她心里的时间竟会比她家小姐还久。
还是因为,从井底被救出的剎那,一张眼看见是他,所以才会念念不忘?
“这是间老庙。”他忽然停在一间庙前。
她跟着停下来,好奇地顺着他的眼往前看,瞧见街尾这间老庙有些破旧。每个人都往庙前走过,却没有进入的打算。
“这间庙虽在街尾,却年久失修,没有什么香火了。”他走进庙中,文青梅连忙跟着。
庙内破旧不堪,连庙中佛像也有裂痕,但屋顶倒是挺好,没有漏雨的痕迹。她以为他是要躲雨,他却微笑地走到佛像前,淡淡说道:“这儿的人一直想重修,每个人都讨出点钱来,仍是不够。曾找过这镇上最有钱的人,可惜他不肯,所以,这间庙一直是这样的,有十来年了吧。”
“他是指颜起恩吗?”
“嗯哼,你真聪明。”
“不是他不肯而是你要他不肯的吧?”她脱口,见他已经不再惊讶地转过身,面对她。
“不管几次,你总让我觉得在你面前无所遁形。小娃儿,你若不是活生生的人,我真要以乌你是哪儿来的仙童,专门来点化我的。”他随意挑了一个干净的角落坐下,笑道:“为什么我要重建庙宇呢?神不灵,连少昂那么善良的女孩都保护不了,这间庙又有什么存在的意义呢?啊,你这么熟知我,几乎可以说是比我的孪生兄弟还了解我,你来猜猜看,少昂是怎么死的?”
文青梅想起他十分愤恨她自尽,便轻声说道:“你妹子是自尽的吗?”
“自尽?你猜对一半。她是想自尽,而她以为她自尽了。”口气微微变化:“每个人都以为她是自尽的,就连我,也以为她亲手结束了她的生命,直到我在她的房里找到了那些她不曾寄出的书信是我为她买的丫鬟背叛了她!”双拳紧握,至今想来除了懊悔就是憎恨自己。“那丫头怀了他的孩子!就在少昂成亲不到两个月的时间。怀了孩子吗?若是被迫的,我万万不会怪她!可她是心甘情愿地背着少昂与他做苟合之事!那日,我悲痛欲绝,无暇多理其它事,带着少昂的棺木回苏家入敛之后,元醒提到他将那有砒霜的酒杯带回,两只皆有强烈的砒霜毒性为什么呢?少昂她若知颜起恩有心逼她允妾入府,而学人在杯中放醋,她要换成毒酒,必知哪杯该下毒,为何两只都有毒?她生性善良,就算要自尽,也不会留下另一只可以在剎那间毒死一个人的毒酒,她会怕有人误饮。何况,她从小自卑相貌,曾提过若哪日不幸要死,她一定会撑着走回房,只让最亲近的人踏进她的世界、看见她死后的样子,她岂会下这么重的毒?那,就是有人害她了?元醒一提,我帘想到颜起恩那混球,但那混球软弱到连反抗我都不敢。颜府里还有谁能下手?我又想起少昂信中提及的那丫鬟,我再回颜府,用尽方法终于让那丫鬟承认是她下的手。她怕少昂不允,又怕少昂会赶走她,所以心急之下先下手为强。她到底在怕什么?她到底有没有用心服侍过少昂?少昂就算不允妾,也绝不会断她生路,为什么?为什么?她想当颜府的夫人吗?想到害死一个人吗?好啊,我不押她去官府,我让她一命抵一命。”
“你杀了她?”
“我让人拿掉她的孩子,让颜起恩赶她出府,让她永远得不到想要的东西,让她亲眼看见她为什么样的人在谋害人命!”
她闻言,动了唇却不知道要说什么才好啊。心里在发冷,因为明白他平静地说出这些话时,他的心已经沉到好深好深的地狱里了。
从头到尾,到底是谁有错呢?只怕都混成一团烂泥,再也分不清了。
“他啊,只不过是一个贪念太多又软弱的人,就算我心中想杀了他千万次,我也不会真的付诸实行。有时候,活着比死了更痛苦,我让他这一辈子不会有任何的成就;让他到死都只会像个废物一样活着;让他得不到最想要的东西,就连方才,我也是故意离开,你知道为什么吗?他想当官想疯了,他必会跟赵竣重套交情,瞧瞧有没有门路可谋个一官半职。赵竣虽是官,但我有恩于他,我会要他不先断了那
废物的希望,要他一直抱着这希望,然后,啪地一声,什么都没有了。”他顿了顿,一字一语清楚地说:“什么都没有了。”
“那你呢?”她轻声问。
“我?”
“到那时,你也什么都没有了吧?”
他闻言,愣了下,回忆的眼瞳逐渐渗进这个叫文青梅的小姑娘。她正蹲在自己的身边,很认真很认真地望着自己。
这双眼睛,好象少昂啊。心里闪过此念,不由自主地答道:“我早就什么都没有了。”
“真的什么都没有了吗?在这个世上,难道没有一个足够让你牵挂的人吗?没有一个可以让你心中产生希望的人吗?你到底在恨谁呢?”
“还会有谁呢?”他讥道。
“其实,你最恨的,只有一个吧?不是颜起恩,也不是那丫鬟,从头到尾,你最恨的是你自己吧?”
软软的童音在他的耳边响着,见她对自己伸出手来,他却连动都不想动,只眼睁睁地看着她小小的手覆在自己的眼皮上。
眼,看不见了。就像每个睡不着的夜晚,不停地不停地重复看完那些血淋淋的书信后,在一片黑暗中发着呆。永远只有黑暗。
“你已经够老了,恨起自己来的脸又这么丑,万一没有人要,那你的少昂只怕在九泉下也不安心。”
“哼。你不是她,怎知?”
“你会为她浪费了十六年,那一定是很疼她怜她的,所以,她也必定极为喜欢你这个兄长,怎会忍心看你如此虐待自己?”
“我快活得很,见那废物只能仰我鼻息过活,我就快活!”
“真的吗?真的吗?你真的快乐吗?”
他想答他快乐,为何不?听她童音软软的,又在他耳畔慢慢响起:“我好高兴我活下来了,真的。苏少爷,我好高兴我自尽后,能忘了一切,把过去的痛苦全忘了,可以重新再来一次。我想要希望、想要快乐,如果你也能跟我一样忘掉过去,那有多好?”
“可是,我并没有失去记忆。”
“是啊真麻烦”
听她声音又软又苦恼,真不明白她在为他烦恼什么?他与她,本是陌生人,不是吗?
“那”
她的声音又响起,忽地让他想起了在很久很久以前,几乎是上辈子的事了,那时,他受了一场风寒,躺在病榻上好几天,隐约中只觉有个人在守着他,醒来后,才发现是他欺到上瘾的妹妹从那时起,心里有了变化,就不再捉弄她了。任凭元醒笑他伪君子,他也不理了。
啊,好久没有想起与少昂共有的美好回忆。这些年,不管怎么努力地回忆,一次又一次涌上心头的都是少昂的委屈。
他好恨啊!
恨自己当初瞎了眼才会挑到那姓颜的家伙;恨自已太年轻,竟以为每个人都是有骨气,不会让世俗金钱给腐化!每回想起的总是那半年少昂是如何度过的、心情如何地痛苦,他再也无法想起过去曾共有的回忆。
“我想到了!”那声音充满了喜悦:“苏少爷,你就认我当妹子吧。”
他浑身一颤。
“我虽比不上你嘴里说的少昂小姐,可我也是一个人了,你认我当妹子吧,我让你疼、让你宠,让你的心中不再空虚、不再有恨,好不好?”
你以为你是谁?也配跟少昂站在同一线吗?直觉地,习以为常的恶毒正要出口,忽地,软软的小手慢慢移开他的眼皮。
扁线从她短小的五指缝里泄露,一点一滴地聚集在他的黑瞳间。光,开始扩散了,覆住他的整个视线,钻进了他的身体。
他顿觉眼前好亮,黑眼缓缓移到她孩子气过重的笑脸。眉在笑、眼在笑、嘴在笑,她真心诚意地在笑,笑颜为什么能这么开怀?
“好吗?”她张口问。
剎那之间,真要恍惚了。是他的错觉吗?总觉,她的笑颜好熟悉啊。
“咦?这是你的东西吗?”她讶问,直觉拾起他身边白白的、圆圆的胖娃娃。“好可爱啊我是不是在哪儿见过?”在哪儿呢?在哪儿?这胖娃娃的瞇瞇眼,真的在某段记忆里翻搅。
抬起头来,见他近乎专注地望着自己,她脸微红,暗恼自己好象对美丽的事物也不能免俗,甚至好象有点小迷恋呢。
“这是你的吗?”她举高。
他回神,愣了下,不知少昂生前钟爱的娃娃怎会掉出,正要接过,忽地听见:“大师姐,原来你失去记忆了啊。”
他甚至来不及察觉任何事,就见她脸色一变,直觉伸出短手要推开他。
等等!脑中闪过此念,嘴一张,气才到喉口,小掌拍到他的胸,下一刻,他已再度飞撞到供桌之下。
生平,同一天内,第二次他狼狈地趴在生霉的泥地上。
他开始怀疑他真的必须看大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