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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利州豪杰豪杰果然不可轻辱,来人啊,赶紧扶徐当家的下去休息,用最好的大夫,吃的喝的穿的,不准有半点疏忽,也不许人去打扰徐当家的静养。”
徐六这时本已支撑不住,听他这么一说,心中也是一松,他虽然悍不畏死,但好死不如赖活着不是?嘴上便也默不作声,但心里却恶狠狠的咒骂,狗屁的圣教,龟儿子的王大元,若老子能出了这青龙寨,一定到西北找匪老大,借上千八人手,若是不能取了你王大元的人头,老子的姓倒着写。
“不用你们扶,老子走的稳着呢。”话虽然依旧硬朗,但却没再口出不逊。
“好了,乱子已然够多,咱们商量正事要紧,这么着吧,若有哪位不想与我圣教为友,就说出来,咱们也不伤和气,只让大伙儿在青龙岭上住上几日,等我教成事之后,必然恭送各位离去……
不过大伙儿得想清楚了,我圣教意在川中,大伙儿若是想要荣华富贵,光宗耀祖,只要真心实意为我圣教打下这片江山,将来圣教自然不会亏待了各位,开国之功岂是等闲?到时不难有人立下诸葛武侯之功……”
王大元在旁边听着,这位大祭酒说的都对,但说的这些都文绉绉的,哪里是这些江湖草莽听得明白的,见有些人已经有些不耐,这时赶紧插话道:“到时候,各位穿的是绫罗绸缎,吃的是山珍海味,住的也是深宅大院,手里掌着兵权,娇妻美妾端茶倒水,咱们这些人人图个什么?无非是真金白银,大口吃肉,大口喝酒,有几个美貌的小娘服侍吗?
这么看呀,现在也就是马王爷陈大当家的活的才是个人样子,其他人?哼,就拿咱来说吧,看着风光,但守着一个破烂寨子,手底下几千口人要吃要喝,下山一趟,还怕官兵找上,这叫什么日子?还不如痛痛快快搏上一次,成了就公侯万代,不成?大不了到阎王殿走上一遭,十八年后不又是一条汉子?你们说是不是?”
厅中有些人确实被这一番话说动了心思,绿林中人,并不是天生就是亡命之徒,入了绿林,求的也不外乎钱财而已,有的人干这无本钱的买卖更是为他人所迫,或是实在活不下去,这才铤而走险,毕竟有口饱饭吃,有间屋子遮风挡雨,再娶个婆娘,这样的日子对于他们来说已然不错,不是因为各式各样的缘故,谁愿意将脑袋别在裤腰带上过日子不是?
方进之却是瞪了王大元一眼,有些不满意他打断自己的话头,心说,这些家伙就是少了些规矩,以后自己若是统领大军,却需让这些桀骜不驯的江湖豪杰知道些尊卑才行。
之后,在座的利州群盗却是走了一小半儿,而那位开始时便极力反对的陈宣,站起来,却又坐下,却是稳稳当当的留了下来。
不过方进之脸色虽然未有异色,一副从容表情,但心中却是大恨,不为圣教之友,便是圣教之敌,现在没工夫计较,不代表将来不计较,不然圣教威严何在?
圣教争的是天下,行的是权谋,这些不识抬举的东西,真以为那什么狗屁的江湖规矩能护得住他们不成?
压下心中的恼火儿,这时却是朗声笑道:“好了,既然各位留了下来,以后便是圣教的弟兄,将来荣华富贵少不了各位的。
话就说这么多,咱们来说说正事,大伙儿可能已经清楚咱们要做的大事为何了吧?这里我就不多说什么了,若是大事成了,各位都是开国功臣,若是不成,咱们就是杀官造反的逆贼,成王败寇,不过如此,呵呵,大伙也不必顾忌秦军如何如何,我教已然筹谋数十年,一旦起事,必是雷霆万钧,任秦军有通天之能,也翻不出咱们的手掌心儿去。
而这次将大伙儿请来,为的只是一桩事情……西秦钦差就要入川,这个叫赵石的狗官是来颁赏的,我教欲杀之,以弱秦军士气,而利州是其必经之路……这也就要借助各位的地方了,那狗官所率羽林军两千余,加上金州护军,大约三千余人,我圣教在旁处行事正到要紧的时候,所以……要在军中取那狗官性命,却要大伙儿群策群力,不过大伙儿也不必忧虑,我圣教已招揽了数千豪杰共同行事,只是为了将那狗官性命留在利州,才相请于各位相助,这次所需一应钱粮兵器,都算我圣教的,事成之后,更有白银十万两送上,那个钦差,若是谁能生擒,则另有白银五万两为谢,若是死的,也有白银两万两,总归不让众位当家的白忙一场就是,各位觉着如何?”
之后各人谈论自然是从中能得到什么好处了,既然他们已经心动,并留了下来,这事商量起来也就容易了许多,一个多时辰的光景,大厅之上就已经欢笑如初,显然都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
方进之此时也是喜笑颜开,不过到底心里满意不满意,却是谁也看不出来的,这时总归没人再提如何为难的条件,方进之哈哈一笑,举起了酒碗,“既然各位当家的已然答应了此事,以后便都是兄弟,进之敬各位一杯,祝咱们马到功成,取了那狗官的项上人头,也为咱们能同进同退,荣辱与共干上这一杯……”
众人立时群起应和,纷纷站起身来。
但方进之此时却是将脸一整,“在喝这一杯之前,方某却是要先做一件事的……”说到这里,自从进厅以来,一直温文尔雅的他终于露出了厉色,“马王爷……陈当家的,近来生意可好啊?”
“啊……”正若有所思的喝酒的陈宣楞了楞,察觉情形有些不对,脸上一僵,却是勉强笑道:“呵呵,世道这么乱,还做什么生意,瞅大祭酒说的,可是圣教缺钱粮?别的不敢说,三万八万的陈某人还拿的出来,只求大祭酒可别忘了陈某的功劳才是啊……”
方进之根本好像没听到这话,只是似笑非笑的瞅着他,直到大厅上的众人皆知其中必有缘故,静了下来的时候,才淡淡道:“咱们圣教可不敢要陈当家的银子,陈当家家里那个客人已经被我请到了青龙岭,跟陈当家的只是前脚后脚罢了,陈当家的,要我看,你的生意还真是不错,你现在又想将咱们这些人卖了多少钱啊,可不可以跟方某说说……”
说完也不看陈宣变得煞白的脸色,而是向着众人道:“这位陈当家的是不是秦人密谍方某也不清楚,方某只知道,从他家里拿住的那位,是正经的秦人内衙牒探,而此次若是事泄,而我教又还未布置妥当,我和圣教弟兄自然是死无葬身之地,而在座诸位,恐怕也是个人头落地的下场,诸位说说,似这等出卖同道,背信弃义之人,该不该杀……”
他这话却是抓住了众人的心,众人都是江湖豪杰,最恨的便是这种与官府勾结,出卖朋友的家伙,一时间众人也顾不得分辨真假,群情激奋,皆言该杀,但方进之却是将已经吓的六魂无主的陈宣先行囚禁了起来,言道,等大伙将手下聚齐之时,用此人人头誓师……
像这样的事情,不只青龙岭一处,川中的绿林盗匪,乡间豪绅,后蜀降官,未降之将军等等,可以说川中各处,皆在上演这种戏码,拜火神教布置了这些年,终于到了图穷匕见之时,整个川中大地,就像一个已是如同放于烈日之下的干柴,只要一个火星,也许就是大火熊熊之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