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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哈里曼谈判的结果出乎杨锐的期望,但也符合历史的现实。在回国的船上,杨锐一直再想为什么结果会相差那么大,只待临到香港的时候,下船的华人被耀武扬威的巡捕任意搜查凌辱,才明白日本是被白人承认的强国,所以有平等合作的待遇,而自己,无非是一个三流国家铁路公司的代表而已,哈里曼何必买自己的帐?等日本人威逼通化铁路公司的时候,哈里曼估计在等待着自己上门求援吧。
杨锐在思索着那次失败谈判的时候,谢缵泰、李纪堂已经上前来打招呼了,杨锐收回心思,对着他们笑道:“船误点了,让重安、纪堂久等了。”
“没事,没事。幸好不是夏天,要不然都不知道什么时候才靠岸呢。”李纪堂这一次见杨锐很是欣喜,自资助革命以来,他第一次有了如脱重负的感觉,诸多债主见了他新办的肥皂厂,都一改昔日威逼死缠的作态,没什么事情还请他喝早茶,这不得不让他感叹:命原来是可以这样革的。
“呵呵,靠岸就好,靠岸就好。”杨锐呵呵的笑了起来,从三藩市到南非走大西洋,不知道到了哪里的一天夜里,船卷进了风暴区,颠了一夜才算脱险,这一次的经历让杨锐很怕坐船,只觉得还是岸上稳当。
谢缵泰和李纪堂倒不明白杨锐的这般经历,以为他是说笑,只是请着杨锐一行人上马车,然后直往皇后大道驶去。杨锐也不明究里。只待到了一处酒店,才找到原来是到了香港最繁华之处。诸人下车的时候,谢缵泰道:“竟成,这次是要见香港的诸多士绅之流,这些人其实都是早年和肇春有来往的,这次听说你来,都想见一见。”刚才一直在谈论南非的事情,到了地方两人才缓过神来。
“哦……”之前的计划中,香港的布局是以商业和教育为主。杨锐点点头,道:“这是应该的,只是对他们是什么口径?”
口径是复兴会对外宣传的划分标准,对士绅一律号称自己是立宪派,若遇见要团结过来的革命人才,那才会坦诚自己是革命党。不过现在的复兴会不是几年前了,有教育会这个造血机。复兴会除了一些专业人才已经不需要外来人才,这便如跨国公司,除了通过猎头找一些高精尖的专才,其他的人才全在大学校园里找,有工作经验的反而不要。
“最好是说立宪。”谢缵泰也是想了一下才道,看来这宴席里面还是有一些革命党的。他权衡之后还是觉得说立宪稳妥些。“里面最重要的一个人就是何启。”
“何启?”
“是,何启。他是立法局议员,在整个士绅里面都很有名望。”谢缵泰怕杨锐不明白这个人,特意叮嘱道。
虽然在皇后大道,但就餐的酒楼还是中式的。待到杨锐刚进大堂,便有一圈子士绅打扮的人出到门口抱拳相迎。谢缵泰马上解释道:“这便是我向诸位说起的复兴会委员,文嗣德先生,文先生此次刚从欧罗巴回国,途经香港,闻及诸位贤绅相迎,便非要下船亲见,以表谢意。”
谢缵泰完全是一个出色的吹捧手,虽然会中纪律不允许他多透露什么秘密,但这一番话还是让各位赴宴的士绅一边赞誉之声,谢缵泰说罢,又向杨锐介绍这着欢迎的诸人,都是士绅之流,杨锐没功夫去记,里面只有两个人又影响的,一是谢缵泰之前说的何启,四十多岁光景,八字须,亮脑门,一身西装,完全是西洋做派,另一人则是极为年轻,叫做李炳星,二十多岁,一顶黑色学生帽,完全日本留学生打扮,动作干劲有力。
国人的宴会都是融融洽洽,但是当杨锐说及立宪之时,末座的李炳星立马起了身,狂瞪杨锐之后,骂了一句“鞑子奴才!”就退席了,杨锐正诧异间,一个士绅便站了起来抱拳道:“犬子无礼,还是请文先生海涵,海涵。”
看到李炳星一副日本留学生打扮,杨锐就不想和他计较什么了。见老者致歉,也站起来回礼。事后回码头的时候,谢缵泰说道,“自从香港建了复兴会分会,陈少白等人就常常来说服我等脱离复兴会加入同盟会,刚才那李炳星就是同盟会会员,此次被他父亲拉来赴宴,心不甘情不愿的,再听到我们的立宪之说,所以才……”
想起刚才那年轻人义愤填胸的样子,杨锐只觉得想多年前的自己,叹道,“年轻人总是求利落、图爽气,革命啊,那那么简单的!在香港我们两会斗的厉害吗?”
谢缵泰也明白革命完全是曲折的,特别是大明顺天国起义失败,老父身死对他刺激很多,很能理解年轻人的心思,听闻杨锐问及同盟会的事情,道:“在香港完全是我们占优,只不过李炳星那边有一帮游手好闲的烂仔,声势大而已。再说他的父亲,也觉得现在立宪风盛,革命式微,要不然他今天也就不会来赴宴了。”
“怎么,他父亲不是同盟会员?”
“不是,老爷子心思精明的很,之前革命风盛,就押革命,现在立宪风盛,就押立宪。反正是多处押注,不怕失手。就是这个儿子,去日本留学的时候就加入了兴中会,现在又加入了同盟会,完全不明白老父的苦心。”谢缵泰笑着解释道。
有钱的士绅都是如此,杨锐不想多做评价,时间有限之下,他忙问道:“肥皂厂如何了?”
不说还好,一说实业,谢缵泰就眉飞色舞,“肥皂早就开卖了,这是国货,香港人都喜欢,便是南洋那边也开始用这种肥皂。想不到革命还没有这样革,真是闻所未闻啊!”
他高兴杨锐也笑道。“革命也并一定是杀人防火。革命很多时候还是建设。对了,纪堂那边没有什么意见吧。我听说评估资产的时候,他那边评的并不高。”
“没有意见,没有意见。沪上来的会计很公允。”谢缵泰摇着头,“其实说到底还是我害了他,要不然他也不会从百万家财落到今天这个地步。”
“重安,这没有什么害不害的,都是为了革命,纪堂为人热诚。但确实不会理财,多次捐助自然家财散尽。”杨锐安慰道,又看见码头上的人群都开始上船了,再道:“沪上的会议马上就要开了,你这边处理好事情,那么过沪上来吧。”
“我明白。我已经定了后日的船票,不会耽误的。”谢缵泰点着头。因为南洋一带的华侨要过到香港入会,他这里走不开,只能后杨锐两日去沪上。
香港不比沪上,兴中会势力盘根错节,在这里发展组织完全是和同盟会抢饭碗,虽然大家争取的对象不同。但还是有诸多矛盾之处。要不是谢缵泰本身也是兴中会会员,怕是换做谁在乎工作的都做不起来。杨锐想到此节,握着他的手只说几句保重,这才上了船,挥手辞别而去。
4月25日。杨锐绕了地球半圈之后,又回到了沪上。此时王季同的伤势已经好了,会务工作也已经重新负责起来,杨锐一下船就到了万安里总部,离开日久,有太多的事情需要商议。此时章太炎已经保外就医,徐华封也从东北赶了过来,除了在欧美的钟观光和虞自勋,七大委员已经到了五人,诸人少有相聚,见面高兴之后才开始商议要事。最先发言的是杨锐,他这次出去办的事情很多,有些事情办好了,有些没有办好,总是要做的交代。
杨锐拿出笔记本道:“此次美国之行,没办好的有两件情,一为生丝在美国销售之事,二为铁路租让一事。前者因为桑蚕丝业是一个整体,不是个别之处想办法就能扭转,生丝质量涉及到桑蚕,而桑蚕又牵连到士绅、农户、土地、洋行,诸多关系之下,要想改良绝非易事,现在只做了另外一个计划,待会印好发给大家讨论吧。铁路租让一事,哈里曼似乎不想过早的和日本敌对,他估计会先和俄国谈好,然后再来确定是否租赁安通梅铁路。”
桑蚕本就复杂,并且牵扯甚大,诸人都不抱太大的希望,而铁路一事关系到东北立足问题,诸人听到此处,徐华封道:“美国人是想干什么?”
“人为刀俎,我为鱼肉,想要的时候就要,不想要的时候就不要,就凭日本人的敌视,洋人就不用担心我们租不租的问题,说不定他们还想着我们把铁路送给他。这些洋鬼子,没一个好人。”章太炎摇着白纸扇自信满满的说到,他有的时候疯,但一待冷静,说出来的来话还真是直击要害。
蔡元培道:“是这样吗?竟成。”
杨锐无奈的点头,“除了这个理由,我实在想不出其他的理由了。最后的谈判,我已经退让到可以签定五十年租约了,只是要求租金每十年一谈。这样的条件不签,除了他不想建环球铁路网。”
“那东北危险了!”徐华封道。
“不会,只要这几个月不出大事,那我们自己保住它。”杨锐在外面的时候早就把事情想了好几遍,对策勉勉强强算有。“欧洲的军工设备已经起运,下个月就会到安东,就是如何入关是个问题。日本人还在严查海关吗?”
“被美国人抗议之后就没有在查了,这几船物资还是能进去的。”王季同道。安东海关的渗透最为要紧的,两年功夫,海关和缉私队全部被收买了好几遍,在那里,只要不大规模走私军火,没有什么事情办不到。
“那就好。”杨锐点头道::“美国那边的人也将在下个月到,一切顺利的话七月份就能投产了。”筹备了两年的军工厂终于要看到成果了,之前负责组建的王季同、徐华封等人都松了口气,举义简单,但要是的举义有枪有弹,就不是那么容易了。
说完没办好的,再提办好了的。“油料公司筹备好,一切正常。南非的事情也可以确定了。那边的矿主并不喜欢黄种人。喜欢用黑人,所以我们把矿工弄出来,并不太难,已经初步商议以农场用工的方式把这些矿工送到洛伦索马贵斯训练,成军之后如果没有船只运回来,那就分批单身回国。”
这是一个好消息,蔡元培道:“有多少人?他们在洛伦索马贵斯不会暴露吗?”
“不知道有多少人,矿工弄出来之后。还要挑选一遍,剔除老弱病残,最少有四万人吧。莫桑比克是葡萄牙人的殖民地,管束向来很松,只要不闹事,他们只管收税。加上是白人的农场,矿工又半农半兵。即使开枪放炮被发现,也可以说是打猎或者是农场的私兵,不会暴露的。”杨锐在洛伦索马贵斯待了一些日子,当地的情况耳听目视,算是有了大致的了解,所以决定在洛伦索马贵斯建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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