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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嫂说:“是啊,我好脾气,我好捏呗。本来我都寻思这辈子就这么着啦,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认了,可他妈老支使我,拿我当丫环使,还动不动老丢东西,完了拐着弯说我手脚不干净,没事儿就鸡蛋里挑骨头,反正你干啥都不对,你永远没对的时候。
他们娘俩是存心想把我撵走。我就跟他们翻车了,气头上骂脏话的时候,我说畜生都不肏亲妈。老太太没脸活了。
自己喝农药了,民不举、官不究,悄默声埋了,再往后我就听见谣言,说我有神经病,成天胡咧咧。你说这是谁给我造的谣?还能是谁?”我浑身一激灵。
到底谁说的是真话?我问:“那你当初为啥嫁给他?”大嫂:“嫁他之前哪知道他这样?你嫁钢蛋儿之前对钢蛋儿了解多少?对了,知道他大咋死的么?”我说:“钢蛋儿跟我提过,是伐树拍死的。”
大嫂说:“是没错,可伐树有讲儿,撂倒朝南,撂之前都扯脖子喊。他大能听不见?能忘了规矩?咋那么寸呢?那树咋不拍别人呢?老东西做过孽呗。现世报。活该。我后来才知道,当年屯里老葛家三儿媳妇不生养,被害死了,七个人里头就有他大。反正我不打算回来,今儿个不怕告诉你。”我说:“嫂你咋不早告儿我?”
大嫂说:“有些事儿是我最近才知道的,不过话说回来,说有啥用?你信过我么?你上我妈家那回我就已经点你了,你信我么?行了我得走了,你呀,要我说,趁没孩儿,想辙离他们家吧,赶紧的。”说完坐上“木兰”
一拧油,一冒烟,走了,我戳那儿,想转身回家,可迈不动腿,脑袋瓜子嗡嗡的。大伯哥和大嫂各执一词,我到底该听谁的?过门以来,我跟大嫂说远不远,说近不近,从没掏过心窝子。
她一下说出这老多事儿,我消化不了,她脑袋到底坏没坏?假使她脑袋坏了,我大伯哥说的就是真的。假使大嫂说的是真的,老天,那我找大伯哥借种,我不是彪了么?
脑袋生疼,快裂开了,啥啥都综我太阳穴。不管咋着,我得先离开,静静心。回了家,跟钢蛋儿说:“蛋儿啊,我寻思着回趟我们家。”钢蛋儿说:“我没亏待你,你闹啥回娘家?”
我说:“想他们了呗。老长时间没回去了。”他说:“先吃饭。”饭上桌,和钢蛋儿刚吃一口,我冷不丁一阵干哕。
[干哕干哕=干呕,想吐但吐不出来]赶紧跑院子里,难受得我呀,都站不住。蹲那儿半晌,啥也没吐出来,我满头汗珠子,里头衣裳都湿了,我真有了?
还是大伯哥的种?这可咋整?越想越怕,越想越怕。眼前金星乱冒,俩脚发虚,脸发青。勉强站直了一转身,瞅见钢蛋儿正盯着我,眼睛里头一兜子话,可嘴闭着。
啥叫骑虎难下?啥叫引火烧身?说的就是我呀。我一脑门虚汗。钢蛋儿扶我进了屋。我坐炕沿儿上,抬手擦汗。正这会儿,有人走进院了。
没瞅见人先听见骂:“趁我不在、给东西搬走了!妈啦巴子我削死她!”哎妈呀怕啥来啥。是大伯哥。我这汗又出来了,赶紧再擦。大伯哥气鼓鼓进了屋,瞅我这难受样儿,脚一下钉那儿。钢蛋儿问:“我嫂又咋咧?”
大伯哥说:“没不是,你俩咋了?小脸煞白。掐呐?”我怕死了,说:“哥,我有情况儿啦。”声跟哭似的。
大伯哥一屁股坐炕上说:“这喜事儿啊。”我心揪嗓子眼儿,生怕这哥儿俩唠嗑儿。钢蛋儿颤声说:“是啊,我高兴啊。我高兴。对了,我嫂那会儿都吃啥?”大伯哥说:“萝卜汤呗。”钢蛋儿问:“咋整?”
大伯哥说:“就大棒骨头砸碎,小火熬,完了给白萝卜lēng[扔]里咕嘟。她老爱喝了。”钢蛋儿抬脚就往外走。大伯哥说:“我去买吧。”钢蛋儿说:“不用。”
我对钢蛋儿说:“不急。你先吃完饭。”钢蛋儿已经出去了。瞅钢蛋儿出了院子,大伯哥一把抱住我。我使劲挣,挣不开。大伯哥像黑瞎子死死圈住我。我卯足劲说:“不行。”大伯哥说:“我想你。”
我好不容易攒起来的力,都被这仨字卸掉。我软软说:“哥你别这样。也别再来找我。”他亲我脸说:“你不想我?”
我躲他嘴说:“我先头就说,只要我有了,咱就断。你答应过的。”他急慌慌解我裤子说:“我是答应过,可我想你想得火烧屁股啥都干不下去,快,趁这会儿来得及。咱赶紧的。”
我夹紧腿:“不成。你别这样儿。”他抽冷子一把掐住我脖子、瞪眼珠子说:“咋翻脸不认人?过了河就拆桥?”他咋这样儿?激头白脸,眼神老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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