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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二岁动手,或许更佳。”
李存勖万万没想到,这话是从李嗣源的嘴里说出。在上下讲究一个“猛”字的河东军,李嗣源可是个中翘楚,李横冲,横冲都,不是戏谑之词。“我倒忘了,阿兄与卢龙多有交手,想必有以教我?”
李嗣源道:“幽州突骑,历来精锐。不单山北子弟骁勇,便是塞内汉儿亦与别处不同。早年李可举时,我军便吃过彼辈大亏。”李存勖知道这是说的阿翁、阿耶造反那会儿,最后把沙陀人打崩的,就是幽州李可举。
“嗯。似是大顺、景福年间,若无匡威,成德亦已讨平。这卢龙兵我见过,那黑厮所部毅勇军,据说在辽王麾下也是首屈一指,只是,我亦未觉其有甚过人之处呢。”李存勖道,“以我所见,论个人武勇,我军并不逊于辽贼。”
李嗣源仿佛完全听不出晋王的不快,继续说道:“晋王所言甚是。论勇武,我军不逊于彼辈,然我军之误,在于不能令行禁止。
我军勇则勇矣,却无军律可言。进则一窝蜂,打得顺手便收不住。汴兵常使计诈败,诱我军入彀,正因于此。
有时分明敌军已败,却因我军追击无序,反胜为败。”
“不对吧。”李存勖眉头紧皱,印象中,河东军在战场上尚能令行禁止嘛。
李嗣源感觉,对这个令行禁止的理解,晋王跟自己可能有些误会,但此时他不想纠结这个,反倒有点脸红地说:“所部能进退自如者亦有,奈何廖廖。”
河东军中当然有真能治军的,比如昔年李存孝就是其中翘楚。
世传李存孝勇武过人。勇不勇?确实是勇。即便放到今日,至少河东上下也未必找出一个能与其比肩者。但是李存孝之所以成名,却恰恰是其能治军。其所部进则如雷,退则如风。
至于个人武勇,嘿嘿,在千军万马中用处也就有限。
其实,薛阿檀的铁枪都也不错,李存贤也还行。可惜这些人有个特点,就是跟盖寓这帮老货都不对付,最后不是死了,就是叛了,总之在军中混不开。
想到盖寓,李嗣源就很不屑。这厮被人捧得老高,说是什么河东第二人,如何如何有道。狗屁!他是治军还是能管民。
李嗣源为甚说这个话题脸红呢?因为他也是个能治军的。
横冲都胜多败少,难道只是因为会横冲?李嗣昭还会横冲呢,怎么老被人捶。正因如此,李嗣源才特别反感盖寓这帮瞎搅和的老货,正所谓道不同不相为谋。当年他年少,人微言轻,如今有机会,他当然希望从根子上改变这个状况。
如果不改,河东没有前途。
响鼓不用重锤。看李存勖眉宇舒展,李嗣源估计晋王已经想明白了。
本来他还想说说治民的事,但是晋王已经在改,又不是眼前急务,也就罢了。
李嗣源仍然着眼于治军,道:“若能多些时日整肃步伍,使军令通达,进退有序,岂非更好?
代北贫瘠,养不得大军。只要谨守忻、代,使其无从南下掳掠,李可汗便只能从幽州运粮,靡费极重。我军人寡,反较他更易持久。若彼屯大军于此,一则耗费极大,又有后顾之忧,总会予我机会。
若其大军东归,则云、蔚反掌可定。
何必在这一时。”
李存勖思索片刻,道:“让我想想。”
……
七月底。
云中。
辽王屯军云中,晋王躲灾西边,相持期间军中无事,郑守义便与薛阿檀等相约,往城外跑马。七月间,正是行猎的好时节,一众武夫纵横草原山林,累了就寻处林间烧烤野味,把酒言欢,也算是一种调剂。
忽得传骑通知,辽王召集军议,众人忙收摊赶回。
云中有东西两城,辽王的行辕就在东城。
一进节堂,黑爷就觉着气氛不大对劲。抬眼望去,李大、李三面色都有点严肃。李崇武一来就被派去转运粮械,怎么突然出现在此?考虑到这厮算是卢龙军的细作头子,亲自过来,这是有什么大事?
郑守义盘算,李存勖那边没什么动静,难道是汴兵打过来了?
瞧瞧薛阿檀,这厮也是一脸茫然。
辽王坐了正中,郑守义在他左手,李三郎在他右手,再就是薛阿檀、李存贤二人,监军使张忠一如既往地站在辽王侧后。
看样子,辽王几个已经说了一阵。
“呃。”郑守义决定还是自己开个场,便道,“头儿,有甚事?”
辽王将后槽牙咬了又咬,道:“五日后,回……你,毅勇军先往灵丘驻扎,我退往安边。”
李崇武闻言,道:“大兄……
话没出口,便听辽王斥道:“军中只有阶级,没有兄弟,不懂规矩么。”
吃了大哥呵斥,李三郎深吸一口气,说:“大王,可否先遣一军回镇?”
郑守义听说,顿时有点凌乱,道:“呃,头……头儿,这是怎么?”来云中不是为了怼李存勖么,这毛都还没捞着一根呢,就要撤回去了?“且慢,三郎,这是怎么?”
辽王抿唇不语,李崇武语气尽量平静地说:“我军在代北,战兵、辅军、夫子近八万之众,云、蔚仓廪已罄,所需皆由镇中接济,转输极难。再有月余,草木枯黄,这十几二十万匹马骡消耗还要更多。
我想,趁着草青,调回部分军队,减轻转运压力。”
“哎?不对呀这个。”一听李老三因为运粮的问题要撤军,郑守义当时就窜了,指着李三鼻子道,“哄得爷爷千里迢迢从定州来此,这说不打就不打了?”
“也不是不打。”李老三耐心解释说,“忻州那边有周德威、李存审一万多兵,硬打肯定过不去。
李存勖躲在振武军,一边摇人,一边跟咱捉迷藏,摆明了是想跟我军耗。一时半刻只怕打不起来。我看不如撤回一些队伍,减少消耗。何况,汴州那边朱三整军整快两年,也差不多了,得防一手嘛。”
“放屁!”千里馈粮,损耗极大,这个道理郑守义当然知道,但是咱黑爷眼角瞥一瞥辽王满脸阴郁,便大腿一拍,跳起脚叫嚣,“这边只有老三都能浪战,一共也才三万,多么?
调多少回去?人回少了省得几粒米,人调走多了,那还打个鸟。
哎,这厮,发失心疯了么。”
李崇武大言不惭地说:“用兵之道,在于因时制宜,岂能拘泥?
原先我是以为李存勖会迅速北上寻求决战,所以引毅勇军来。如今那厮却跑进草原玩捉迷藏,我军当然也要调整部署,因应局面变化。
云中、安边、灵丘,三城相互呼应。李存贤将军守灵丘,王敬晖将军守云中,我屯军二万于安边。
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
河东颓败多年,我有二万强军在此,足以压制应付。”
说到这里,李三郎忍不住道:“此次出击代北本就有些仓促。汴州来信,梁军主力最快在年底就会完成整军,若届时我主力还在草原,梁军却来北上,如何应对。李存勖就算是条大虫,也是个病虎……
“且住。不必议了。依令去办。”辽王突然起身,丢下一句话就甩袖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