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卢龙兵按部就班地准备攻城,可是愁坏了刘二刘大帅。
这仗他打得莫名其妙啊。
李老三磨磨唧唧走过来,不烧房子不杀人。前面梁军没动静他不急打,如今梁军三万人到蓨县了,距此不过百余里,他却来围城。
这是个什么打法?
自以为熟知卢龙军内情的刘将军彻底给弄傻了。
更让他傻眼的则是梁军的态度。
不是说好了援军的么?爷爷都放开道路让你进来,怎么就走一半不动了?任凭刘大帅的使者把腿跑断,嘴皮磨破,贺德伦这老混蛋就是蹲在边上稳如老狗,死活不走。
刘守光开始以为是梁贼狡猾,想等自己跟辽军拼个死活再下场。为此,刘二给使者面授机宜,让使者前往陈明厉害。真不是他刘二不行,但只靠他刘二肯定是不行。梁军想等着他这里两败俱伤再捡便宜,那肯定没戏。
可是梁军就是不听,不管,不动。
哎呀,对着舆图想了好几天,刘二最后才算回过味儿来。
人家这是怕走深了被坑啊。
刘守光顿时感觉受了不白之冤。李老三是真的要打他,刘某人也是真的要求援好么,他并没有跟李老三有什么勾结啊。
跟贺德伦说不通,刘守光的使者又飞奔往魏州去见朱梁天子。
回来报说,梁帝倒是很想过来,可惜这几日病了,得缓一缓。
我你……
到如今这个局面,刘守光是真有些悔了。
甭管朱三是真病假病,看看河中、淄青、魏博这些前车之鉴,当初自己怎么就瞎了心呢?现在给李老三跪下还来得及么?
是不是太下作了。
刘二哥反复思量,决定先打打看。
清池城也不是被围头一遭了,就要谈,也得先让李三吃点苦头才成。
早听说李老三搞整军搞得鸡飞狗跳,还能不能打都说不定呢。
这不难理解,以刘二的智慧,压根就不信李三这次接位没点故事。
李大能心甘情愿把位置给他?能吗?
挤了大侄子的位置,不把军队搞一把,谁能安心?
这事儿咱刘大帅懂啊。
刘守光尤其清楚,军队如此折腾,战斗力下滑是板上钉钉。
他刘某人并非没有机会。
再者说,他刘守光只是展示一下实力,又不是真的跟卢龙兵拼命。
刘老二揣测李老三也不想跟自己鱼死网破,要不然总想劝降爷爷。
毕竟,边上就蹲着个朱老三呢。
刘大帅策马驰奔,从西边兜到东边,又从东边跑到西边。眼见对面的卢龙军阵型倒是严整,却果然不见敌军率先发动。
这就更坚定了刘二的判断。
观察到卢龙军左翼是那黑厮的毅勇军,右翼是卢龙军,刘守光果断地选择跑去西边布阵,面向软柿子卢龙军,远离臭石头郑老二。
你看郑老二这边乌泱泱多少畜牲多少人,何必与他厮杀。再看卢龙军那边就没几匹马,刘二感觉还是比较安全。就算李三有花样,打不起还是跑得起的。
刘二也注意到卢龙军那几十架巨大的石炮,可是从大早到正午都没想明白李老三想干嘛。
靠这玩意迅速破城?
太异想天开了吧。
当初贵乡城下,他家老爷子也摆了许多石炮,有个蛋用。
真有用,还有你老李家什么事儿。
可恨呐!梁军死活不肯过来,若是贺德伦三万人到此。
不,有二万,哪怕一万人呢,也好过很多啊。
留守清池的元行钦此刻也是高立城头。从高耸的城楼上望下,整个战场一览无余。小股游骑在四处乱转地警戒,两边的大军则都在静静等待。
真正比较忙碌的就只有对面的石炮阵地。杀才们有围着石炮左瞧右瞧的,有搬抬物件的。还有的家伙手里也不知拿个什么,正在那里对着城头比比划划,然后再跟身边几人交头接耳。
距离太远,元将军既看不清对面在干嘛,也听不见他们在说啥。
经过半天辛苦,每个石炮边上都整齐码放了许多石弹,又或者是酒坛子?
那是猛火油吗?
……
不管别人怎样看待,城下的队伍是井然有序。
中军忙碌,各军恪守阵地。
其间传骑四出,安排将士们轮流坐地休息,有序补充食水。
李老三在后头搭了个将台高出地面数尺,边上还立了个巢车。这厮也不知吩咐几句什么,就下将台爬上巢车去了。
郑大帅一如既往地站在队伍最前,以便保持视野良好。
对面义昌兵在眼前晃来晃去也不敢打,站桩子站得郑二开始心烦,方才心里的一点纠结也没那么纠结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迷茫。
却有几个军士不知怎么跑来了毅勇军阵前,手里拿着奇奇怪怪的尺子,对着对面比比划划。郑守义侧耳倾听,断断续续听到说多少尺,多少度,反正每个字好像都懂,就是连一块不认识。
想必儿子在幽州有时应该知道,遂指着这几个在眼前瞎折腾的军士,郑守义问:“这是作甚?”小屠子同样一脸茫然,硬着头皮摇摇头,没敢胡说八道。
倒是小郑耐不住寂寞,想凑过去瞧瞧,被对方随行的士兵拦住不许靠近。
这帮神棍还在拿着板板棍棍比划,忽又有军士从军中驰马过来。
这传骑径到郑守义面前,一行礼道:“郑帅,李公将令,一刻钟后,石炮攻城。请各军最后检查,务必将马匹看好。
少时抛射火弹,或会引发轰鸣,恐惊了马匹。
全军务必不得乘马,看住坐骑。”说着,那传骑神情复杂地看了看毅勇军这么好些畜牲,可能本来想说什么又忍住了,向郑大帅一鞠躬,撒腿赶紧跑了。
“轰鸣?惊了马匹?”郑守义听得蹊跷。
火弹?不就是用石炮丢火罐火球嘛,猛火油?这有没啥稀奇,无非是装着油脂等易燃之物,砸下去一片火,嗯,可能也有些响动……
但是“轰鸣”是个什么鬼?
疑惑归疑惑,李老三惯会整事儿,郑二也不太敢儿戏,认真吩咐将士看好畜牲,万万不要出了纰漏。他这里可是有上万匹畜牲,若是惊了,那不是说笑的。
对付畜牲,毅勇军还是很有经验的。你看小屠子兄弟就很乖觉,顺手取出大铁钉踩进地里,拴好缰绳。郑大帅满意地给了儿子一个肯定的眼神,他就很好奇,李老三这要弄什么花活?
看看正在忙碌,又来一个信使,这次也没下马,奔至郑将军面前直接说:“枢密使有令,石炮延后两刻发动,毅勇军每人只留一匹战马,其余役畜全部后送,立刻执行。”
郑守义下意识就想反对,但是话到嘴边又咽了。李老三这会儿特意派来传骑下令,估计不是玩笑,遂让人赶紧执行。
好在毅勇军这是经制之军,训练有素,立刻有人将多余的马匹抓紧牵走。这一通忙乱呦,也亏得对面义昌军没有抽冷子打闷棍。
这么乱糟糟一片,就很影响视线,不怕死的郑将军大腿一拍,不顾那传骑劝阻,果断爬上马背。
站在马蹬子上左右望看,顿时舒服不少。
毅勇军的畜牲们刚刚走远一点,郑守义就见近的一处石炮有了动作。
一群军士拉着皮索,使力拉下高高在上的网兜,将之挂住一个什么,从而将另一头沉重的框子高高翘起。
便有人将个球状的玩意放入网兜。
边上一人手里的小旗飞速挥下。
另有一人就把手中的木槌在石炮上一敲。
抛竿瞬时升起。
“嘣”地一声,那球儿飞过头顶,向着远处的清池城而去。
郑大帅的目光追着那球,落在城墙前不远处弹起,又借着力道向前飞窜,跳过护城壕,狠狠地砸在城墙跟上,惊起一捧尘土。
“就这?没球用啊。轰鸣呢?火弹呢?”郑二不自觉念叨了一句。心说这准头还行,没扔到城里去。但是,就指望这玩意打塌城墙还是击溃守军?
火弹?是不是有点扯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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