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5章 乳母杏儿 (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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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镊子,都是专门做的,从四五岁至十一二岁,根据手掌的大小制作;王爷习文时,笔墨纸砚均是皇上亲手所做,习武时,弓箭刀枪,也均是他亲自挑选,若是不合适,便重新制作,孩童赖床喜觉,他便改了进学的时间。“王爷总说秦大人幼时调皮,惹祸嫁祸给他,可他自己也不遑多让。”七八岁时,偷了皇上的玉玺,用皇上的玉玺同秦大人与杜家、长孙家的几个孩子打赌,输了玉玺,皇上也只是嘴上斥责,还帮着他瞒着先皇后。
许嬷嬷含着笑,说起曾经的事,眼中流光闪动,因年龄日渐浑浊的眼眸,一瞬间的清明。“自从有了小公主、小世子,王爷与皇上的关系倒是缓和了不少。”先皇后早逝,成了卡在他们中间的一根刺,王爷做不到不怨不恨,没有了先皇后从中调和,要制衡的皇上,便也不知该如何同王爷相处了。这两个孩子的到来,倒是让他们父子两想起了曾经。曾几何时,皇上对王爷也是无底线的娇惯,王爷也曾无限的信任着皇上。“公主、世子聪慧,哄的皇上日日开怀不已。”人精一般,能够感受到皇上的情绪,每每皇上气闷,小公主、小世子便抱着皇上贴贴,皇上再多的怒气,见到这两个小小的人儿,也消散了。“王爷要将他们带回府,皇上百般不舍,千万交代。”
白铮铮站在许嬷嬷身边,一边将荷花荷叶整理好放在篮子中,一边顺口问道,“那个叫杏儿的乳母呢,怎么没瞧见。”
杏儿只有十九岁,有时候她们在小厨房会遇到,她会去找小厨房的厨娘要些碎燕盏,仔细的攒起来,然后托人送回家中。有时候她也会说起她的女儿,刚出生,小小一个,她还没来得及仔细看,便被送回了家中。她一边喝着无一丝味道的猪蹄汤,一边想着自己的女儿。她说她的女儿刚出生时皮肤红红,日后定白嫩,又会感慨她的第一个孩子,竟不曾喝过她一口奶。
“遣回家中了。”
宁安看了一眼许嬷嬷,“为何?”王爷同她提过,只说是惹恼了皇上,却没说是为何。
白铮铮也看着她,许嬷嬷摇摇头,“五月底的时候,她请求归家看看,皇上见她喂养公主、世子喂养的好,便应了。”当时王爷同王妃去了丁字街,公主、世子都在宫中,她们一众乳母、奶娘自然也要跟着入宫,便无法归家探亲了。“原是说好的,探亲这一日折算成银钱给她们。”
杏儿的丈夫原是个手艺人,做木匠的,后来得了一个机会,与旁人一同做生意,赚了些小钱。只是生意这种事,特别是走商,租用旁人房子地界的,风险总是高的。
“杏儿来做乳母,便是她的丈夫被走商的合伙人坑了。”走商走商,都是自己亲自跟着车队走,亲历亲为,才能谈下茶、药的价格,亲历亲为,才不怕走商车队从中做手脚,才能放心。她的丈夫满心贩卖茶药赚大钱,却嫌弃路途遥远、危险,不愿跟随。后来被人坑了,也怨不得旁人。
乳母二字,说出来轻松,真正做起来并不容易。特别是像宫中、王府这种地方,规矩大,严格限制她们活动,在宫中,甚至不允许乳母在哺育皇子皇女期间,归家看望自己的孩子。
乳母的吃食都有专门的小灶,每日不间断的炖着鲫鱼汤、猪蹄汤、母鸡汤……均是寻常人家过年才能吃上的食物,她们却要日日不间断的饮下。没有任何咸淡,没有调料。下奶的汤是不能放任何调料的,否则奶水有异味,对孩子不好。前几日还好,要不了三日,便会腻的咽不下去。她们必须咽下去,只有吃了这些,产出更多、更醇厚的奶水,才能拿到更多的银子、赏赐。
杏儿将赚得的银子都送了回去,听说家中也请了一个乳母,喂养她的女儿。“今年的冬日不是特别冷吗,风雪不断,许多地方都受了灾。”她的丈夫也算是心思活络,天刚冷便搭上了一个皮货商人,做起了皮货生意。奈何运气不太好。
“投了好几百两,听说还举了债,好几车皮子,全运去了江南一带。”刚到江南,便被明王的人给扣了,“说是什么趁着国有大难,搜刮民脂民膏,借此牟利。”被关了三个多月,后因他只是投了银子,没有参与押运、售卖,这才将他放了出来。
杏儿不知道丈夫被抓了,她上次归家,还是去年,一晃眼,已经半年了。她回到家中,发现靠着她做乳母买下的院子已经换了人住,问了好多家,才知道丈夫前几个月被抓入了牢中,刚放出来。她的婆母带着她的女儿,被追债人赶走了,院子也被当做利息收走了。
她找到婆母与女儿时,已经快到了她回去的时辰,她看着婆母蜷缩在城外的棚子里,女儿又瘦又小,小小的身体撑着一个大大的脑袋,快一岁了,只有五六个月大小,呆滞的躺着,手脚都无力。
只是一眼,她便再也止不住眼泪,也顾不得什么规矩了,抱着女儿解开衣襟便喂奶。
她的女儿一副先天不足的模样,便是吃奶,都是有气无力,而宁王的一双子女,白白胖胖,哭声洪亮。同样都是孩子,高低贵贱立分。
她不敢误了回宫的时辰,只能哺乳后匆匆挤出一碗奶,给婆母留下一些银钱,让她去买头带崽的母羊,百般嘱咐,依依不舍。
“她的丈夫也不是个踏实本分的人,许是尝过了从商带来的利,再也不肯踏踏实实的做工了。”出来之后,不管老母,不顾妻儿,也不知道去了哪里。
杏儿想的是她奶水多,喂了女儿旁人也不知道,不会耽误喂小公主、小世子。却怎么也想不到,她们这些乳母、奶娘每次回家,身后都会跟着人。她们接触了什么人,说了什么话,吃了什么东西,王府一清二楚。
白铮铮轻声道,“不过是喂了几口奶,没必要吧。”
宁安看了她一眼,接过乳母递过来的米糊,“不是喂奶的事情,而是她坏了规矩。”她若想要赚这份银子,便要守着王府的规矩。“你觉得她的女儿可怜,可她来王府做乳母,喂养我的孩子,并非是我逼迫的,一切都是她自己的选择。”再说了,天下间可怜人无数,难道可怜,便可以不遵守规矩了吗?
宁安舀起米糊喂女儿,“嬷嬷,孩子们可以断奶了吗?”杏儿一事,多少会让其他乳母心中有龃龉。她们不会指责杏儿坏了王府的规矩,只会指责他们冷漠无情。
许嬷嬷道,“除了前五个月,之后咱们一直都是混着牛羊奶、鹿奶喂的,八个月之后,便是牛羊奶为主了。”只是在调米糊的时候,会让乳母挤上一些。
“都遣了吧。”宁安道,“当时说的是两年,便按两年给她们结银子。”
“是。”
白铮铮低声自言,“让妻子出来做乳母赚银子,她们的丈夫也当真是无用。”
宁安道,“不然呢?”
白铮铮想了想,“和离。”
许嬷嬷摇摇头,“你只言和离,却不知和离亦不容易。”世道对女子从来都是不公的,和离二字说的容易,可做下了却不容易,先不说丈夫愿不愿意签下放妻书,便是丈夫给了放妻书,也是无处可去的。娘家人微还好,不用顾及家族中的其他女子,若是娘家人多,势大,莫说归家了,只怕是提出和离那一日,便会被踢出家族。
高堂下供奉着牌位,整齐有序划分尊卑,时时刻刻提醒着家族名声最矜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