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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
“红雁。”他悄悄地想将手臂绕至她腰后收紧,她却如同被烫到般的用力一扭,脱离他的怀抱。
红雁瞪着他,眼底的神色令他感到恐慌。那是一种疏远、谨慎,从未有过的陌生感觉。
某种热腾腾的情绪在心中翻搅,呼之欲出,里面夹杂着疼痛、不信及黯淡,她努力地想分辨那种感觉。
“红雁生气了。”刹那之间她理清了心头一团乱丝,她柳眉倒竖,语气开始拔尖。
白奇哲先是错愕了几秒,继而安静下来,看她如何发飙。
“红雁气奇哲,奇哲说红雁笨,红雁不笨。”直到此刻她才真正明白这种叫做“生气”的情绪:尖叫、捶打、哭泣底下,还有某种行为无可发泄,令她苦恼。
白奇哲认命地发现自己把一切都搞砸了。
红雁再瞪他一眼,擦过他身边时被他捉住手臂。
“你要去哪里?”
“红雁不要跟奇哲说话。”这回她连看也不看他。“红雁要生奇哲的气!”
“呵呵呵呵!呵呵呵呵!”
一连串夸张的笑声出自于尼可拉斯.沙耶的口中。他很夸张地双掌捧腹,一副标准的大肚茶壶状——唉,这种丑态不怕吓跑爱慕他的姑娘家?
白奇哲两道寒光朝他大舅杀过去,尼克识趣地赶紧闭嘴,但是白奇哲告诉他的消息实在太震撼了。
红雁决定与白奇哲冷战的情况在一个时辰内就传遍了全牧场,众人除了惊讶外还啼笑皆非。他们什么时候看过向来沉默寡言的白奇哲,竟会频频追在一个人后头,苦苦哀求别人回头跟他说话的?
通常,在幽静的夏夜,人们喜欢到屋外吹凉风、看月亮、数星星、说故事,许多脍炙人口的传奇就是这样口耳相传之间流传下来的。
白奇哲阴郁地看着坐在女人堆中和其他妇女笑谈自若的小妻子。看来这回她真的是吃了秤陀铁了心,说不理他就是不理他。想到因为自己一时失言就可能换来一夜的孤枕难眠,心情是难以言喻的抑郁。
“我从没想过她会生气。”
尼克大感意外。“什么意思?什么叫你从没想过?”
“因为”白奇哲似乎难以启齿。“我只是想教她,这也错了吗?”
尼克这才知道这个妹婿对红雁所抱持的心态。
对白奇哲而言,红雁不仅仅是个陪伴一生的爱侣吧?是他发现她,继而教导她、呵护她,等到他爱上她并娶了她之后,一切似乎水到渠成,顺顺利利,一桩美事毫无任何瑕疵!可是白奇哲凡事都计划完好惯了,再加上天生雄性的占有兼保护欲,令他显得处处干预。
对红雁来说,做任何事、接触一切,都是一种崭新的学习,就像个初生婴儿般,她什么都跃跃欲试尼克敢说吵架的真正症结不在白奇哲骂的那一句——“笨”!而是红雁自觉求好心切的心被白奇哲弃之不顾。
任何一个再温婉的人都会发火的。
想归想,但尼克不认为白奇哲爱听这一些——至少不是现在。明明那把火已经很旺了,何苦还在上面滴油?
一个老牧工吹起徐缓清亮的笙音,一些蒙古的男女牧工开始很有节奏地跟着击掌,唱出一首有关一个青年向一名少女求爱的歌曲。歌曲是描述那名青年是如何不惜披荆斩棘深入火焰之中,去解救遭魔鬼所俘虏的爱人。末了,竟牺牲了自己的生命——
随后,笙音的旋律骤然悠扬轻快起来,方才的哀伤已然结束,现在演奏的是一支热闹的舞曲,大伙儿更为起劲地鼓掌。这是一支简单明快的乐曲,马上就有一对看来含情脉脉的年轻男女站了出来,在众人的起哄声中展开舞姿。
红雁的怀中抱着小云开,双眼紧盯着共舞的男女,耳边流泄着笑语如珠的喧哗。在那短暂的一瞬间,她忽然陷入迷茫之中了。那对年轻男女亲密的肢体动作,眼神流转问的那种情意,令她心头又酸又热。不知道为什么,她的视线悄悄地挪动了,等定下神来,才发现自己竟和白奇哲互相凝望。
红雁的唇瓣在微颤,她轻轻伸出舌尖舔润,想停止这种泄漏心情的表情。天知道,这个小动作反而将那双黑眸激得更浓更沈更令人费解,蓝眼珠心慌意乱地躲开。说实话,她也不知道自己在怕些什么,在逃避些什么。
那双黑眸太过执拗!可在执拗些什么她又不清不楚。她用力摇摇头,难道自己真的是很——不不不,她才不笨笨呢。
白奇哲那双慑人的眼眸仍盯着她,似乎她是赤身露体站在他面前,令她很不舒服。她看着尼克往他耳边嘀咕了些什么,那张清霍的脸浮现一丝兴味。白奇哲站了起来,往女人堆走了过来,在众多眼光下,在刘清姝的身旁蹲跪下去。
“你在想什么,哲弟?”刘清姝睁大黑白分明的美眸。这种举动表示男方想邀女方跳“巴鲁”——这种舞通常被喻为“示爱”甚至有人就乘机订了终身。当然不是说白奇哲不能找她跳,可是——
“红雁?”大眼乌溜溜地一转,刘清姝总算意识到些什么,开始有股想笑的冲动。
白奇哲没有否认,仅露出一丝无可奈何的苦笑。“大嫂。”
唉!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怎么帮呢?”怕别人听到,她也朝他凑近了些。如果不是她多心,那肯定真有两道眼光一直在随着他们的举止而转了!唉,纯真大方如红雁,依然逃不掉女人吃醋的本能。
笙音吹得如痴如醉,白奇哲牵着刘清姝走向空旷处,两个身影缓缓交叠在一起,白奇哲将刘清姝缓缓拥入怀中。
“痛痛!”
别误会,该声喊叫并非出于红雁口中。
“婶婶,痛啊!”原本安稳地被抱在怀中的小云开可委屈了。因为红雁搂着他的手臂突然用力收紧,他差点透不过气,才叫了出来。
红雁无视于白云开的抗议,她一直盯着那对翩翩起舞的人儿,试图理解自己心中百味杂陈的滋味。
这支舞和优雅的华尔滋十分相像,白奇哲带她转出一个漂亮的弧度,在他也连带转过身时,双方的眼光又再度对峙上。她的眼底写满了迷惘激动,他的眼里则充满了疏离感。
她蓦地放下怀中的小男孩,踉跄不稳地起身想离开,她不要看见白奇哲,至少不是现在!
红雁并不想回屋里,她只是毫无头绪地跑着。“跑”是一件很舒服的事,空气的流动不停拂过她的脸颊,而且心里也不会一直想东想西。
她什么都没去注意,肢体机械化地挪移,等体力不支,终于跌坐在草地时,索性仰身瘫了下去,胸口因喘息而起伏着。
心思慢慢平静下来,红雁凝视满天星斗——她有多久没有这样露宿野外?躺在软软的草地上,她全身放松,合上了眼。
风在吹,鸟鸣在远处响起,她闻着微湿的青草味混着凉凉的花香,听着叶儿飒飒拂动,浑然和大自然融为一体。
有多久没这么惬意过了?在屋子里睡觉,刚开始是很舒服,但久了却嫌气闷空间小,走个路都会碰到家具,哪比得上旷野的辽阔,想怎么跳怎么跑怎么叫怎么喊都无所谓——她多久没如此畅快过了。
“哇——”想到这儿,她心中真是百感交集。
就在这时,一道黑影侵入她往上翻瞪的视线。
白奇哲蹲了下来,屈膝在她披散的秀发旁,在红雁想躲开时他却不让。俐落的腾身动作伴着他一声低笑,他更胜一筹地滚上她的身,大手压住她的腕,额头抵住她,温热且急速的气息清楚地传入彼此其中。
“奇哲——唔。”红雁来不及说完这句话,白奇哲已将双唇依附上去。他的舌尖热情地逗弄着她的耳朵、颈子,红雁又急又气,浑身扭动着想挣脱他。但这骚动却更激起白奇哲的占有欲!
在白奇哲美好香甜的热吻之下,红雁的抗拒逐渐转为顺从。她抚摸着白奇哲强而有力的臂弯,热切地回吻着他。
“奇哲!”她的声音沙哑热情,不耐烦地想扯开他的衣襟,他喜欢她毫无顾忌的主动,那使他充满了畅快的情绪,只想更快拥有她。他紧紧贴附着红雁的娇躯,感到她火热的身子,似在急切渴望他的到来。红雁自然地将大腿缠上白奇哲的腰间,迎接他坚挺的进入
一阵欢愉过后,两人并肩躺于星空之下,望着夜空,星儿正灿。
“哎呀。”
“这又不痛,来。”
“可是衣服都破了。”
“我知道,我太粗鲁了。”
“可是红雁还是要气奇哲。”在他这么温柔热情待她时——她竟然还气他?说不过去吧!
白奇哲帮她扣好裙子,才开始对付她的上衣,红雁只是被动地任他摆布。他看看乱成一团的发辫——任谁都可以由那种狼狈的模样猜出发生什么事。他索性解开它,将手伸入她清凉的发丝,任其随风散开,像一道在黑夜中流动的金河。
想起刚才自己故意引她吃醋的举动,白奇哲大感烦恼。看看自己想的是哪门子鬼主意!想引起她的醋意——呃,注意的方法其实有很多种,为什么要挑最让她伤心的那种呢?
所以他当场就丢下刘清姝追了过来,他从没想过她那么会跑,他必须集中所有力气方能与她并驾齐驱。若不是她先累得跑不动,这场拉锯战恐怕会拖得更久。
她不会知道她那种和大自然融合为一的惬意及喜悦,令白奇哲多么嫉妒,且感到恐慌——他和她的距离又被拉得更远。仿佛她天生属于山林,她不是他禁锢得了的红雁
是的,哦,是的,他一直怕红雁会弃他而去,想回到大自然中自由地倘佯。毕竟前十四年她就是过得如此单纯快乐。他的出现,反而破坏了她原先的生活模式,让她没有选择余地的跟了他——如果有朝一日她懊悔了,他该怎么办?
表面上看来是她在依靠他,事实上却是他在倚赖她!他要她的笑声来填补个性孤僻的那一处。因为有太多的因为,他才会将她纳入自己的生命中,是他想捉住一只原本翱翔天际的红雁!
他只是一介凡夫俗子,莫非他的渴望太过贪婪?
如果他没有将她带出猿谷,现在的情况又是如何呢?红雁会比现在活得更快乐吗?
久久之后,他方才吐出一句话。
“我们回家去。”
红雁困惑地看着他,他向来文风不动的脸在刚刚那一刹那飘过好多好多表情;狐疑、喜悦、苦涩、害怕,最后是绝对的恳求,仿佛正忍受莫大的痛苦,看来又小又脆弱,让她的一颗心扑通扑通地跳得好急。
她也忘了自己原先正在生他的气,轻轻点点头,信任地将小手放上他的掌心。
他立即握住了那只小手,好像她下一刻就会飞掉似的。
这份担忧不只是因为害怕她的离去,更是因为喇嘛那句占测未来似的预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