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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把关军士,围着许多车马,与二少年壮士厮打。二少年全无惧怯,赤手空拳,施逞威风。众军士俱披靡莫当,远远围定。大嚷曰:“过关常例,俱有明文,乃大元天子所设,尔恃强违例,卖弄本事,欺藐国法,禀见关主定夺,尔能插翅飞否?”二人方知就里,上前排解,代给常例,可笑作怪军土便不语了。二少年犹忿怒不息,大骂酋虏,作法自毙,某若得志,誓将汝等羯贼逐出斡难河外,方泄吾愤。二公上前,急掩其口,代为谢过,拥着车马,一同过关。少时随后一人,打马扬鞭而来,相貌堂堂,气宇不凡,一见二公,滚鞍下马,称谢曰:“孺子辈无礼,深荷二贤土解纷,今晚逆旅,请同下榻一叙可乎?”二公心知其为少年父也。暗奇其人,许之。行不数武,则二少年已只候于客舍中矣。三人一同入邸,坐定,各陈姓名,其人自言云中马邑人氏,姓岳,名燕超,二子岳镇、岳坤,世居山后农耕为业。惟高曾以上名胜者,景德样符间,曾任三关总制兵马使,兼团练使之职,余俱不显。宋末窝坦台,陷没云中,避乱东京,再迁会稽山陰。近闻元主设各道廉访使,访求人才,某见江浙,被程御史荐入燕京者甚多,故今移家远徙。某观二公行色,高视阔步,毋乃亦此意乎?二人听罢,哑然而笑曰:“智者所见略同哉!
共剖心腹,如出一辙。”燕超曰:“某以武人,尚不忍见故宫之禾黍,彼留赵诸人,岂无人心者。”范国昌浩然叹曰:“冠履倒置,如斯为盛,囚首虏廷,身是故宋遗老,中原从此无名分矣!”司马肃曰:“蒙古灭天毁圣,停罢科举,故设采访之官,然崇尚西僧,已三纲殄绝,又求人才,前后自相矛盾。满廷髡秃,杂以缙绅,彼非求治,乃欲羞杀儒者也!”范国昌曰:“蒙古放枭囚凤,不齿儒者,然儒者席上之珍,其贵自见,蒙古何知?不足语此,是非九方皋,焉能赏识于牝牡骊黄外哉!
惟灭天毁圣,擢发不足以数其罪也。”燕超忽然触着灭天贬圣一事,不觉发指。一时酒后耳热,拔剑起舞,复长吟云:猎猎北风吹倒人,乾坤无处不生尘。
胡儿冻死长城下,始信江南别有春。
范国昌亦向临安酾酒吟曰:国破山河在,人非殿宇空。
中原何日事,搔首赋车攻。
司马肃慨然叹曰:“留梦炎在宋为状元宰相,富贵可谓极矣,不守节义,并不知进退者也。”亦成一律曰:黄犬东门事已非,华亭鹤唳漫思归,直须死后方回首,谁肯生前便拂衣!
此日区区求适志,他年往往见知机。
不须更说莼鲈美,但在松江水亦肥。
三人促膝达旦,竟成莫逆。国昌叩其二子,俱年方弱冠,且武略精通,言谈之间意气自豪。燕超叱之曰:“孺子在家,专务弓马,未尝学问,既见长者,理宜肃玲德诲,多识之无为是。”二公起谢,称赏不已。次日作别,燕超曰:“某在东京,有二契友——韩靖夏、高耀卿。耀卿乃渤海世胄,宋末时,不屑进取,隐身博徒,赋性豪迈,最尚任侠,家资百万,挥洒如土。韩靖夏乃延安人氏,曾为东京留守司统制。因见贾似道专权误国,弃官而去。二人与某订交最深,分手时,相约异日当会于闽广间,不知二兄异日亦可于闽广间得相遇否?”二人一齐言:“鸡黍之约,千里不爽,各宜努力,皓首为期。”因问燕超何适,燕超曰:“某今日犹飘萍转蓬,行踪靡定,然男子仗剑樽酒间,四海皆吾家也。且过广陵,再定行止。”燕超遂向维扬进发,二人亦投松江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