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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雪一场接一场的铺盖下来,节气的脚步已经从小寒走到了大寒,天气也越来越冷。
路雪缘抱着双臂走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不住地打着喷嚏。在这浩瀚的人海当中,她只是沧海一粟,渺小得不被人注意。沈奇和父母一起去法国看望奶奶有半个多月了,一直没给她来过电话,哥哥也如石沉大海一般仍然没有消息,她觉得自己已经被这个世界给遗忘了。又是一阵寒风吹来,她不禁打了个冷战,低头看看腕上的手表。呀!已经七点二十分了,夜校的上课时间就要到了。这可是毕业考试前的一堂强化复习课,无论如何也不能耽误了。于是,她加快了脚步,匆匆往学校赶去。
“那不是路雪缘吗?走那么急去相亲呀?”酒吧里,陈铭刚正独自闷饮,当他不经意地扭头,竟然看见了从窗外闪过的路雪缘,便歪着嘴笑了。其实,他现在有点晕了,看谁都可笑,似乎全世界的人都成了木偶。“不对,路雪缘可不是木偶,她是皮影戏,哈哈哈!”他回想着路雪缘身体前倾赶路的样子,越发觉得像个皮影,傻笑着,拿起酒杯一饮而尽。丑化一个心里惦记却不可能得到的女孩原来这么爽!他又笑了,再次干了一大杯。
今天,这位陈经理又和太太大吵了一架,心情很郁闷。五天一大闹,三天一小吵,他对这样的生活早已厌倦了。婚姻就像一座牢笼,把他紧紧的关住,想出去?那比登天还难!别的不说,单说那位神通广大的大舅哥祁易山,他也不敢得罪。越想越窝囊,他真不懂自己当初怎么会娶了这么一位女神仙,请得容易送时难。日日争吵,时时不快,为了消耗了无乐趣地生命,他一有空就到这家pub饮酒发泄,而且每饮必醉。他喜欢点纯净的金酒,尝它的烈、品它的苦,觉得这酒最符合自己的人生。从开始的十杯八盏到饮十几杯亦不会醉,那酒量是日益见长。陈铭刚认为这恰是他在这段失意的婚姻中最大的收获。
一杯接一杯的烈酒注入愁肠,不知不觉就灌了四十多杯,他终于有了飘飘欲仙的感觉。他太喜欢这种感觉了,通常这状态回家,太太就会故做惊讶的吩咐佣人给他更衣、洗脸。最好还能吐出点什么在沙发上,那她就会踮着脚、捂着鼻、一惊一诈的指手划脚,像舞台上的木偶在表演。他喜欢太太的表演,朦胧中,仿佛能看见多年前在学校的舞台上演话剧的青春女孩。
陈铭刚醉了,歪歪斜斜的在马路上晃荡。
“嘀——”汽车尖鸣着催他让路,他指指司机似乎要教训人的架势。司机不想在一个醉鬼身上浪费时间,启动车辆绕开走了。陈铭刚得意的笑了:“看,喝醉多好!想不讲理就不讲理!呵。”
“嘀——”又一辆车紧急鸣笛,陈铭刚仍然没有一分躲开的意思,眼睁睁的看着闪亮的大灯开过来吞噬自己。
“陈经理,你疯啦!”路雪缘用力把他拉到了人行道上。她刚放学准备回宿舍,就发现有人要寻死,没想到救下的是陈铭刚。
“路雪缘?你拉我干什么?他不敢撞我!”
“陈经理,你喝多了,我叫辆出租车送你回家吧?”路雪缘从没见过陈铭刚如此失态,他可是出了名的一本经。
“我不回家!那不是我的家!我的家,自从儿子死了就不存在了!”他摇摇晃晃的嘟囔着,似乎脚下的地面在不停的翻转。
听到他的话,路雪缘的心像被鞭子抽了一下。她不忍听别人伤心的往事,眼前这个醉汉不经意的心声亦令她难过:“唉!不管人的外表有多坚强、多么不同,心都是如此脆弱,被刺了都会痛!”忽然之间,她觉得陈铭刚值得同情。见他向自己倒来,赶紧丢下手里的包包,伸出双手去扶。
陈铭刚感觉到有一双纤纤细手在支撑自己的身体,心中泛起久违的温情,那是他丢失了经年的感觉——曾经,儿子最爱用小手抓他的咯吱窝。像抓住了从前,他扑到路雪缘的身上,失声痛哭。
突然,有人大喝一声:“放开她!”紧接着“呯!”的一声,刚才鸣笛的司机重重摔上了车门向他们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