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严泽礼一生卑微,拉小提琴不过就是在邻里之间表演一下,一生郁郁不得志,现在在大舞台上被万人膜拜也渐渐享受到了**,两人便决定继续下去。
收到沈天白的邀请函的时候,陆骞觉得是时候在邱泽志曾经的熟人面前检验一下自己的成果了。要是连沈天白他们都看不出,以后中国这块大市场,还大有可为。
结果千算万算,他们没有想到一回来就遇上了苏剪瞳!那一次苏剪瞳去找他们,最初他们以为是苏剪瞳发现了他们的秘密,差点在那个时候就直接杀掉苏剪瞳!若不是沈暮言和沈天白同时在严泽礼面前表现出对苏剪瞳的在乎,把严泽礼吓傻了,当时苏剪瞳就性命不保了!
后来发现苏剪瞳来找“邱泽志”是一个误会,两人依然不放心,反复试探和检验过苏剪瞳很多次,确定她完全不知情,只是抱着一个女儿找父亲的想法,他们俩才收拾起了继续对付苏剪瞳的想法。陆骞在邱泽志身边呆了十五年,而苏剪瞳都十八岁了,这个女儿的真真假假陆骞也不敢确定。
这一下,由于苏剪瞳的存在,两个人的秘密就有曝光的危险,他们很快放弃了偌大的中国市场,匆匆赶回意大利。
原本是相安无事的,苏剪瞳偶尔打个电话过去问候父亲陆骞也是不冷不热的拒了她。这样下去,陆骞大概觉得只要以后都不回国,就不会有什么大问题。
本来一切都好好的进展着,突然有一天,maggie还在世,并且回到国内找苏剪瞳的消息传到陆骞耳朵里,轰然引爆了这个定时炸弹!
maggie是邱泽志的身边人,同床共枕十几年的夫妻,不是沈天白这样十几年未见的同门,也不是苏剪瞳这个真假难辨的女儿,她的存在,她去找苏剪瞳,分分钟都能戳穿陆骞和严泽礼的秘密!
两人惶惶不可终日,严泽礼的意思是公开这件事情算了,将邱泽志的遗产还给maggie。毕竟邱泽志离世的事情是自杀,他们还了钱罪孽也不算深。
陆骞哪里舍得将辛辛苦苦谋划来的东西还回去,他想要的还不止这些,还有更多!全球巡演的几百场演奏会,代言,靠着邱泽志的名气开辟的其他产业,都在逐渐进行,被巨大的财富冲击了头脑,陆骞怎么可能舍得放弃!
严泽礼也被他得心动了,靠自己,他可能永远没办法站在舞台上,放弃哥哥的头衔,他又只能回到那个从来都瞧不起他的街头人群中。他再也不可能重新走上舞台!只有借着哥哥的名声,他才能享受到掌声、鲜花和礼遇!
他正好可以借用自己原本的身份回国,找到maggie,神不知鬼不觉的将她扔进苏桥街待爆破的教堂里。那个时候maggie死在拆迁队的爆破事件之中,也跟其他人无关——而且反正,maggie都是一个已死之人。谁还会关注一个已死之人到底是不是死了呢?
陆骞依然怕这件事情牵扯到自己身上,反复打听到一个叫钱丽的过气女明星和苏剪瞳有过节,趁机利用钱丽绑架了苏剪瞳,严泽礼则亲自出面,绑了maggie。
到时候就算事发,或者尸体被人发现,最多也就只能查到钱丽身上,和陆骞、“邱泽志”没有丝毫关系。他们连出入境记录都没有,又有谁会把这件事情联系到这么深远呢?
maggie听到这里,又哭得再次晕倒。
严泽礼一边,一边不停地用呆滞的眼神祈祷般地看着沈暮言。沈暮言恨声:“总有一些人的作品超越了人品。”
大家自然听懂了他的意思。粉丝群是这样的一群人,会将光环效应无限延伸,如果一个明星长得好,那么粉丝就不容许你批判他的演技,如果一个人小提琴拉得好,自然也不太会有人去质疑他的人品。粉丝群这两年盛赞“邱泽志”的琴艺提高了,谁能想到这人背后的龌蹉心肠?
但是沈暮言看着大哥,深刻地相信,不管怎么样,真正的艺术家和真正的男人,身上自有他独特的不可磨灭的气质,和他拿过多少奖演奏过多少作品没有关系,那是他独特的人格魅力,人格魅力赋予了作品生命,作品又反过来滋养着人格,这样相辅相成的魅力永远在闪耀光辉,不需要光环效应你也不能忽视他身上熠熠闪光的色彩——“邱泽志”身上没有这种东西,所以沈暮言才会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就对他产生了类似怀疑的东西。
这一闪光点,在大哥身上,沈暮言看到得最清楚。如果这个世界上还有沈暮言能够佩服的人,大哥一定能算得上一个,二哥算半个吧。二哥太能吃东西了,总让沈暮言不由自主联想起苏剪瞳——一个总是吃东西的人,你可以想到可爱,可以想到俏皮,可以想到疼惜,但是想起佩服这个词,是不是太不搭界了?
严泽礼软在地上,似乎毫无力气撑着他站起来,他哀哀求恳道:“沈先生,maggie和苏小姐都没事,我也没有伤害小三爷,您大人大量,就放过我吧。这趟浑水,我也不想继续下去了,这样偷偷摸摸的日子,我也不想过了,我只想走在大街上,用我自己的名义呼吸,用我自己的名义行走。”
沈暮言冷哼了一声“你和陆骞谁是谁非,现在光是你的一面之词,也无法论断。何况我不是法官,也不是法律,你的事情,自然有人来定论。”
严泽礼还是苦苦哀求着他“沈先生,沈先生,我知道你的话一定能有用的,不管是什么,只要你首肯,比任何法官和法律都要有用,求你放过我。”
“现在已经不光是牵扯到你故意伤害maggie和苏剪瞳、以邱泽志的名义行骗之事,钱丽死在了自己的出租屋里,相信和你脱不了关系,你求谁都没有用!”何知闻挡在沈暮言身边,以免严泽礼靠近,冷声对他。
“钱丽死了?”严泽礼震惊了“怎么可能,她怎么会死?不可能,不可能!就算她死了,也和我没有关系,这件事我完全不知情,完全不知情。”
“知不知情你没用。”何知闻无情地看着他,安排人将他送走。
沈暮言和沈天白又安排了人来照看maggie。虽大家和maggie并非很熟,交情尚浅,但是想到邱泽志和maggie之间的感情,经历过这么多曲折,却始终难逃天人相隔,不由也甚为感叹。看着maggie的样子,已经哭晕几次又醒转来几次,沈暮言不由望向身后的南荣熙“人生几十年,不过是朝夕苦短而已,当争取就争取,当珍惜就珍惜好了。”
他跟着沈天白身边走出去,沈天白对这个三弟的聪明睿智和洞察入微深表佩服,只是没有提及到言辞间。他不由问:“苏剪瞳真的是邱师兄的女儿吗?”
“不太确定。”沈暮言反问“相对我,你对邱师兄、苏云应该更加熟悉?”
“邱师兄为人严肃,很少提及感情方面的事情。我和他在一起,大多都是聊小提琴技艺方面的事。至于苏云,苏云帮爱德华老师处理日常事务的时候,我和她的接触仅限于她来请教过几个专业方面的德语词汇。”
沈暮言“唔”了一声“我去看看瞳瞳。”
外婆来了,正陪着苏剪瞳话呢,大家跟外婆汇报的情况是苏剪瞳患上了急性感冒,需要打点滴输液。外婆除了心疼倒没有多想别的什么。她见沈暮言进来“这是?”
“是沈老师的弟弟。”苏剪瞳捡了老人家容易听懂的词汇描述。
“啊,那也是沈老师了。沈老师请坐啊,瞳瞳的事情真是麻烦各位老师了,等她明天出院了就好了,谢谢你们啊。”
“没事,若是还没恢复好,就多观察两天。”
外婆感激地:“不用了,我看这孩子能吃能睡,已经恢复得够好了,留下来给各位老师添麻烦,我心里过意不去。再呢,明天是瞳瞳的生日,我还要接她回去吃长寿面呢。”
“是吗?”沈暮言看了苏剪瞳一眼,那目光里有很多东西,灼灼地看得苏剪瞳低下头去。
“是啊是啊,是瞳瞳的生日呢。”老人家一起乖孙女儿就停不了口“瞳瞳每年都要吃我做的长寿面,多福多寿,长命百岁。沈老师要是有空,也欢迎您来啊。”
苏剪瞳赶忙:“外婆,沈老师怎么会有空呢?一个生日罢了,你呀,就别再了。明天一早咱们就回去,我这一次一次要吃两大碗,想到你做的面,我又馋了。”
听她如此,沈暮言也只得接口:“我明天确实有点事情需要处理。”
“是我老糊涂了,随随便便就打扰沈老师。没关系,以后多的是机会。”
沈暮言和外婆、苏剪瞳道别,信步走到门口,见景杨刚刚上了计程车,南荣熙一脸气闷。他问:“景杨又拒绝你送了?”
“莱莱在家,她不放心。我有时候真的想不明白,别人的看法,道德世俗的压力,会比自己的需求更加重要吗?”
“也许对她来,是。”
沈暮言信步走出去,南荣熙跟着他一起,两人慢慢踱步。喧嚣忙碌的生活,似乎很久没有这么慢下来过了。南荣熙:“其实身份地位已婚未婚,这些事情我倒真的不太在乎。我在乎的不过是一个人,一颗心而已。”
“好文艺。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文艺范儿的?”
南荣熙反问:“难道你会在乎?”
沈暮言沉默了片刻“是啊,身份地位有什么关系?呵,有什么关系?有什么关系?”
他抬头看天空,有少数几个亮着的星星,其余的繁星点点全部是路灯霓虹照出来的色彩。这城市,越来越按照他的预期发展,越来越美好。可是对于某些地方的人来呢,是不是也是一样的美好?
苏剪瞳第二天出院的时候,maggie依然在医院里。她沉默地看着天花板,眼泪已经流干了。和邱泽志这一段感情,是她一直想要的那样,鲜衣怒马少年郎,激情永存,热情永存,面对邱泽志的时候,她永远都有用不完的热情和活力。
可是他的回应太冷淡,他爱得越深沉,就越淡然。最终,她的任性,双方的不包容不理解,酿成了这样一段苦果。
maggie的卓然气质,在这一刻颓败得什么都不剩。
她站在病房门口,看着苏剪瞳的身影渐行渐远,心里变得空空荡荡的。邱泽志的遗言里,没有提到过这么一个女儿,他死得仓促,很多人很多事都没有提及。苏剪瞳,到底是不是他的女儿呢?
这一段凄美的感情,于她,到底还留下些什么呢?
景杨在医院里照顾了两天苏剪瞳,回来抱着莱莱左右都舍不得放下。第二天一早,景妈妈买菜回来,双眼微红。
景杨再三追问,景妈妈才老刘婶又来过了,在菜市场上大肆演讲景杨和南荣熙的“不堪”事迹呢。围观的人很多,好多都认识景妈妈,加上景妈妈和景爸爸都是当过老师的人,在这一片区也算是公众人物,被人传来传去,他们见人都低着头。
景杨能想象得到老刘婶的样子,她年轻的时候在苏桥街靠卖旧货物养大了刘文杰和刘盈盈,老刘叔老实,大的本事也没有,一家人全靠她撑着。她的大嗓门就是在那个时期练出来的。她逢人话就声音大三分,快人快语话跟放炮仗似的,刚巧和景杨慢声细语完全是两个对立面。她的词汇量都是苏桥街的那些粗词,景杨能想象那些话的难听程度。
如若以前景杨还能设身处地的为她着想,为这个家庭着想,现在她越来越拉低景杨的底线,景杨真的对她无感了!
以往景杨什么都能忍!人越懂事,痛苦就越庞大。知识教养,尊严道德,分分钟像巨大缰绳锁在身上。不能哭,不能闹,不能怨,不能诉。只能淡定微笑独自忍痛岁岁年年,自己还觉得自己风度翩然可堪嘉奖,谁内伤谁知道。
可是现在这样,提离婚是刘文杰主动提出来的,后来拖着不离也是他们家,这到底是要闹什么?景杨放下孩子就往外走。
景妈妈赶紧一把拉住了她“孩子,他们没脸咱们不能没脸,谁是谁非谁对谁错,人人心里都有杆秤。何况清者自清,没人信的谣言总有被人攻破的那一天啊。”
景爸爸也放下了报纸“他们是没脸皮的,妄想把你拉到和他们一样没脸的水平,然后以丰富的经验打败你们。你去跟她一般见识,就是上当了。杨杨,你不许出去!”
景杨接受的一直是这样的教育,爸爸妈妈挡着,她也丧失了出去的勇气。
谁知你拿着教养尊严看重自己,有些人总不当是那么回事!你能忍她当你好欺负。老刘婶就是这样的人!
这两天,继老刘婶在曾明家的大排档闹过自杀后,刘盈盈吓得再也不敢去见曾明。应她的要求去医院参加考试。
刘盈盈是医学专业毕业的,但是出来后一直找不到对口的工作,她能会道,在南荣熙名下的产业里卖乐器,倒也过得自如。老刘婶那天以死相逼让她离开曾明是来真的,刘盈盈被迫去参加考试。
老刘婶把医院里的工作当铁饭碗,一辈子就指着女儿能谋个这样的工作呢。她千打听万打听,才知道和刘盈盈相亲的那个博士生虽然有钱,可是远远算不上什么,连个工作指标都弄不进去,这幕后实在能得上话的,居然是那个和自己儿媳偷人的南荣熙!
但是南荣熙岂是她见就能见的?要不是有景杨,南荣熙的名字可能一辈子都传不进老刘婶的耳朵。
打听到这一层,她又动了一个大心思。她劝刘文杰和景杨和好!
从医院出来那天,是苏剪瞳的生日。她往常的生日也是这样过的,和外婆一起,去菜场上买菜买面,然后回家擀面做长寿面。今年也丝毫没有例外。
外婆做的手擀长寿面是苏桥街有名的好吃,苏剪瞳真真的吃两大碗。外婆疼惜她,恨不得她什么都多吃点,看着她吃,外婆就一直笑,比自己吃了还开心还高兴。
晚饭后,苏剪瞳独自一人下楼,到街对面的小公园内,燃起了一只小小的蜡烛。母亲是难产去世的,生下她的时候,只顾着看上她一眼就离世了。她的生日,才是真正的母亲受难日,每年这个时候,她不想让外婆伤心,都吃了长寿面找借口独自下楼祭拜母亲。
她双手合十,跳跃的烛光映照在她的脸上,让她的小脸看上去红彤彤的。母亲在日记里叮嘱过,不管怎样,都要开开心心活着,没有烦恼没有忧愁。她过得好,就是对母亲最大的福报。所以哪怕是祭拜,苏剪瞳也一直挂着笑脸,轻声:“妈妈,你放心,我马上就要去汉诺威深造了,那是爸爸呆过的地方,我会将你的祝福和愿望一同带到,我会用我的眼睛,一点点告诉你汉诺威的样子,德国的样子!妈妈!”
蜡烛在微风中跳跃得非常欢快,苏剪瞳的笑意更甚了“你听到了,妈妈?我知道你听到了!”
她站起身来,在风中旋转起来。那明朗的月光,那拂面的微风,那沙沙作响的树枝枝叶,都是妈妈的手,妈妈的声音,妈妈从来都在她身边,从来未曾远离。妈妈,苏剪瞳低低呢喃着!
沈暮言走下车,斜靠在车门上,抬眸凝望着她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