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技术室对定向大炮的论证由于有了详细的实验数据而十分顺利，温工他们人才济济，写起可行性报告来头头是道，最后经过孙发生在文字上的润色，一篇“关于大龙山铁矿南露天矿地表剥离定向大爆破的报告”正式成文，只差打字油印就可盖章上报。
温工、李工他们忙了一天，吃饭时又都喝了不少酒，被孙发生赶回家休息去了。收发室里的打字机边，技术员林艾婕正在往腊纸上一个一个地打字。她打得很慢，孙发生虽然想早点回家休息，却不敢催促她。这个姑娘最近好像不太开心，对室里的同事谁都不给好脸色。孙发生对她一直敬而远之，此刻要求她打报告，不能不陪在办公室里，忍着疲惫看着报纸消磨着时间。
隔壁的打字机在“嗒、嗒、嗒”慢慢作响，单调的机械撞击声尤如催眠曲，令孙发生差点儿睡着了。他站起身来，走到走廊上，再走到大门边，插上了门闩。天色已经黑尽，矿山的治安虽然不错，小心一点还是应该的。他走回去，给收发室的炉子加上煤，捅得更旺了一些。然后回到副主任室，找出纸和笔，信手写了起来。
孙发生笔下写出的竟然是顾婉婷的名字。他写她的任性和刁钻，大专生，知识分子，却敢爱敢恨，敢说敢当，真是羞煞须眉男儿。没感觉的时候，五年不曾谈过恋爱，连本科生薛羽轩一直的追求都置之不理。感觉来了，便不管不顾起来，连自己这么个伤病缠身的过来人也能不顾一切地爱上，而且爱得不留退路，单方面就宣传自己已**于某人，真是疯狂的末日般的恋情！得到顾婉婷的爱，孙发生当真觉得自己是天下最幸福的人。年龄悬殊很大，文化差别太多，他不清楚顾婉婷为什么会看上他。也许，真正的爱情是不问原因的。爱了就是爱了！就是心里已经装进了那个人，就像现在自己心里也装着她一样。因为，她的确值得他去爱她呵护她！
打字机突然不响了，房间里还传出低低的压抑着的哭泣声。
孙发生放下笔，赶紧走了过去。
炉子燃得很旺。林艾婕似乎觉得很热，脱去了棉衣，只穿着白色的毛衣在那里垂泪。
孙发生问：“小林，怎么了？生病了么？”
林艾婕抽泣着说：“没有！是他不来大龙山了！他把我甩了！呜！”
她干脆大声哭了出来。这让孙发生很为难。不知该怎么劝她。于是给她倒了杯开水，递到她手中，说：“别哭了！喝口水吧！我们今晚不打字了！明天再说。”
林艾婕却拉住孙发生的手，把头伏在他的身前，说：“主任，我不想活了！没有了他的爱情，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不如死了算了！”
孙发生左右为难，推开她，或许会让她更痛苦。让她就这样靠着，别人知道了自己跳进黄河都洗不清。只得说：“小林，走！我送你回宿舍。睡一觉起来就一切都忘了。”
她不松手，头靠在孙发生胸前，说：“忘不了！睡十觉都忘不了！他是个人才！他长得很英俊！大专三年的同桌，我把一切都给他了！现在他却反悔了！翻脸不认人！”
孙发生说：“忘不了他就去找他，我给你批假，不扣你工资！好么？”
林艾婕说：“我为什么要去找他？找他羞辱我么？不去！坚决不去！在矿山随便找个人嫁了算了！好好的报复报复他！”
孙发生轻轻地把她推开，撮煤压住炉子，说：“穿上衣服，回家！”
林艾婕顺从地穿上棉衣，跟在孙发生身后走到了马路上。夜尚未深，谁家的收音机里在收听革命现代京剧“红灯记”李雪梅正在唱“我家的表叔数不清”
林艾婕用钥匙打开了宿舍的门，说：“主任，我要嫁人，一定是嫁给你！”
她转身关上了门，孙发生驳斥她的话便没有来得及说出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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