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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时分,承庆帝再次睁开了眼睛。他如今已吃不下什么东西,只用麦管喂了半盏参汤。
“父皇,儿臣有话和您说。”叶明净素着一张干干净净的脸,目光轻柔。
承庆帝用眼神示意她说。
“何长英说了,您的病如果继续施针,还能坚持十日……”叶明净将何长英的话重复了一遍,“父皇,您意下如何?”
承庆帝露出淡淡的笑意:“净儿没有主意吗?”
叶明净伸手,抚上父皇干瘦的额头,目中含泪,淡然而笑:“父皇是顶天立地的男儿,绝不会因为区区生死之事惊慌失措。这是父皇的身体,父皇有决定它的权利。”
人生有太多的选择,也有太多的无法选择。她既想父皇能多留几日,又想不愿他痛苦。可再如何,那也是她的愿望。父皇应该有自己的愿望。
承庆帝目露释然:“你在这时还能如此想,我就放心了。”他闭目休息了一会儿,道:“你的事可都准备好了?还有需要添补的吗?”
叶明净扯了扯嘴角,声音轻哑:“没有了。随时可以。”
承庆帝轻呼了口气,语声微弱而坚持:“那就不用施针了。”
“好——”叶明净嘴唇微颤。强颜笑道,“父皇,儿臣给您说点儿故事听吧。”
承庆帝微微颔首。
寂静空旷的宫殿中响起了少女清泉般动听的嗓音:“从前,有一位小王子。他的花园里突然长出了一朵玫瑰花……”
谭启别过脸,努力控制着眼中的泪水。宫殿中的太监和侍卫们都在细细聆听。何长英吐出胸中长气,将手中的银针放回诊箱。
“……小王子说,虽然你们都很美丽,长的也和我那朵玫瑰一模一样。可你们都不是她……我给她浇水、给她捉虫、给她唱歌……她很骄傲、脾气很坏……她是独一无二的玫瑰……”
承庆帝听完了故事,笑道:“净儿就是父皇独一无二的玫瑰。”
叶明净的微笑如同四月天明媚的阳光:“是,我永远是父皇的花儿。我最喜欢的人就是父皇。我会永远记着父皇。”
承庆很愉悦,眉目舒展,轻声道:“去吧,将你的母后、母妃都叫过来。”
——承庆二十六年,七月。帝病危,召皇后、皇贵妃与众内阁大臣觐见。
*************
天色阴暗,夕阳的余晖已完全消失。暮色笼罩大地。方敬、董学成、廖其珍、林珂,以及秉笔大臣张奉英,面色沉重的坐在宣明宫偏殿的外间。桌上放着一个匣子,里面是刚刚拿到的传位诏书。
内间传来阵阵压抑的哭声和断断续续的对话。有皇后的,有皇贵妃的。唯独没有太女殿下的声音。若不是刚刚在里面见到她,几乎都无法确定她真的在那里。
突然,一声尖锐的痛呼“皇上!”响彻宫殿。随后,是震耳欲聋的嚎啕大哭:“皇上!”
方敬等人一惊:“皇上?”全体双膝跪地,热泪纵横:“……皇上……”
叶明净走了出来,双目通红:“父皇大行了,诸位大人请进吧。”
方敬一把抓起木匣子,跪到里间,磕头痛哭。其余四人也是同一动作。他们不动声色的分别跪在方敬的四个角落,护住了他手中的木匣子。
薛皇后痛哭了半天,哽咽的道:“传令宫中,让各位嫔妃和东宫诸卿都来拜别皇上。鸣响钟声,昭告天下。”
谕旨刚刚传下,就有太监来禀报:“东宫薛侧卿一直在门外候着,请求拜见。”
薛皇后刚要说话,叶明净冷声道:“大行皇帝之遗体,未入梓宫。岂是人人都能来看的。向来只有太子妃和诸皇子正室方能入内。着薛侧卿在外面跪着就是。”
薛皇后一噎。怒目而视。叶明净轻声道:“怎么,母后?朕说的不对吗?”
这一个“朕”字如同炸雷,将屋内的一众人炸醒。方敬立刻向叶明净下拜:“臣方敬,参见皇上。万岁,万岁。”
林珂、廖其珍四人和宣明宫中的太监侍卫们也同时下跪,齐声高呼:“参见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薛皇后面色雪白,安皇贵妃悄悄的将身体挪动,离她越来越远。
宣明宫外的薛洹之听见了里面的呼声,面色复杂。等太监出来通传后,他的脸上霎时失去了血色。身后的黑暗中闪身出许多侍卫。
“笑话!皇上大行,岂有不能拜祭之理?”他语声冷凝,传至殿中,“莫非有什么见不得认的事?本卿一定要进去。”
身后的侍卫们齐齐将手放在腰刀柄上。
宣明宫的侍卫们毫不示弱,同样腰刀半出鞘。双方一触即发。
“闹什么?”一声清叱。叶明净出现在宫门处。面露讥笑:“原来是洹之啊。你带着着这么多人堵在门口,想干什么呢?”
薛洹之在夜色中凝视她,轻声道:“殿下,洹之只是想进去拜别父皇。”
“抱歉。”叶明净冷声,“你不可以。”
薛洹之瞳孔微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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