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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象事变发生得很突然一样,事变结束的也很突然。砦司令死后不到三小时,清水旅团和汪记和平建国军在国军背后打响了。国军三十八师和五二三旅之一部突破重围,向南面云岭、白水方向转进;三十七师则被迫投降,编入了和平建国军序列。与此同时,池南蛟禀承清水旅团长的意思和孙忠孝谈判达成协议:在保存地方自治的前提下,改地方自治为“和平自治”,广清八县和自卫军所属各部一体易帜,服从南京汪主席,其境内所有青天白日旗一律加挂“*救国”三角飘带一条。
清水太君的“清扫作战”,也就是后来被人们称做“易帜事变”的大胆设计如期完成。清水太君为此得到了天皇陛下颁发的勋章,池南蛟也得到了汪主席亲切召见的殊荣。汪主席称这场事变为“和平建国运动杰出的一例”,并点名指派池南蛟代表南京国府出任广清和平自治地区行政专员。
池南蛟带着随员接管清河专署时,发生了一桩小小的意外。忠于重庆国府的军事督察郑灵宝率着几个原专署人员,向池南蛟和他的随员频频射击,使得池南蛟不得不在整个事变已结束的情况下,又进行了一次局部战斗。战斗的结果不言而喻,郑灵宝所代表的重庆国府在几十分钟内就败北了。几个人死的死,伤的伤,郑灵宝自己也在受伤之后做了俘虏。池南蛟看在国军李司令的份上,没杀郑灵宝,给郑灵宝养好伤后,将郑灵宝和原本就受了伤的应北川一起礼送出境了。
那当儿,池南蛟并没有意识到他当专员一事中含有的阴谋成分,以为自己是以匡汉正义军司令的身份做专员的,是这场事变给广清八县民众造出的第二个砦司令。不料,出任专员没几天,司令的职务便弄丢了,一直拒不接受南京改编的匡汉正义军,也在他不当司令的第二天,正式更名为和平建国军,编入了南京汪记政府军序列,后来又得知重庆方面的专员应北川在广清的地位还不如个联保主任,这才恍然大悟,意识到自己被耍了。
被耍的不只是池南蛟一个,自卫军副司令孙忠孝也被耍了。南京政府和日本人要军政分治,委任孙忠孝做了和平自治委员会主席,不显山不露水又干掉了一个兵权在握的悍将。自卫军司令的帽子倒扣到了从未真正带过兵的武起敬头上,搞得武起敬诚惶诚恐不知所措,做了司令第二天,就忙不迭地向清水旅团长讨教治军方略去了。
砦振甲和刘景瑞未动。砦振甲依然做他的副司令,刘景瑞依然做他的副官长。
砦振甲对新任司令武起敬的亲日媚态很看不惯,念念不忘自己的父亲,无数次暗暗发誓要把砦副司令的这个副字用枪炮轰掉,以正统砦司令的名义重整山河,开创地方自治事业的新纪元。
刘景瑞则养成了记日记的习惯,每时每刻都盯住武起敬和孙忠孝的举动不放,并悄悄记下来,准备加重将来发言的分量。有时,夜深人静,绝对安全的时候,也把砦司令的亲笔遗嘱拿出来研究一番。开初倒没研究出什么名堂,后来,研究得很深入了,才发现了问题。砦司令要他们“拥护中央,驱逐外患”,这中央是重庆的蒋中央,还是南京的汪中央?外患是指日本人,还是指国军?抑或是二者兼之?砦司令没说清,他也没法说清。这就很麻烦了。为了日后没有这种麻烦,他在记日记之余,又刻苦练字,努力模仿砦司令手迹,想在时机成熟时为砦司令重写遗嘱。
也有在这次事变中讨了便宜的。天义师范学校孙正才老先生算一个,广清农机厂孔越文算一个。砦司令死了,不能再兼那么多正职了,孙老先生由副校长而校长,孔越文由副厂长而厂长。
孙老先生很糊涂,做了校长好长时间都不知道广清已发生了一场不得了的事变。他以为自卫军已把图谋犯境的国军打败了,一切还和原来没二样,心安理得得很,照样之乎也者讲砦司令的《地方自治浅论》,时而也提到蒋委员长,说是蒋委员长也支持搞地方自治哩!身为和平自治委员会主席的儿子孙忠孝几次提醒他,才使他弄清楚了:除了蒋委员长,还有个汪主席,地方自治也叫和平自治。老先生认为,这“和平”二字改得好,唯有倡导和平,天下方可归心。
孙老先生尚且如此,砦司令临终前念念不忘的广清四十二万民众就更是如此了,谁也不知道发生过什么事变,谁也不明白专署大院的那面青天白日旗为何要加上“*救国”的三角飘带?飘带上的字和他们关系不大,他们依然象往常那样交款纳粮。不过,款送给谁用了,他们不知道,只知道送粮的大车往日是往南去,如今是往北去。南边通往政府区的路已渐渐长满了草,而北面过射鹿的公路却越拓越宽,能并排走三辆大车。
砦司令归天的事民众们知道。他们有人说砦司令本来就不是人,是天上的星宿,眼下是升天归位了,在天上还管着广清地界。又有人说,砦司令不是升天,是仙逝了,“*救国”的飘带,就是那些大人老爷们给砦司令打出的幡,可说完这话免不了失魂落魄问一声:日后谁来当砦司令哇?
孔越文做了厂长头几天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后来看到武起敬带着身着长袍马褂的清水少将到厂里巡视,才知道自己成了汉奸。一个月后,揣着砦司令生前交给他买钢管的绵羊票,逃出自治地区,投奔了共产党的游击队,给八路造*、*去了。
一切都没变。
砦司令在和不在都一样。
砦司令年轻而风光的画像依然在四处悬着,亲切慈祥地看着大家。稍有不同的是,每幅画像下多了张伪造的“砦公遗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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