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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弯下腰捧起一捧花瓣,花瓣上还沾着星点泥土,醉人的花香甜得发腻。她似笑非笑地望着枝头闹人的春意,久久一动不动。
太阳渐渐升至正空,融融的暖意洒在枝头。
寒芳垂下眼睑,深吸一口气对秦煜说:“走吧,时间不早了,我们该回去了。”
“是!”秦煜躬身答道。眼神中却隐隐有着些许不满。
寒芳打量他一眼,走了几步似乎想起什么,她取下身上的锦囊递给他:“你帮我收着吧,我想我以后不会再经常看它了。”
秦煜知道锦囊内是她视为珍宝的玉簪和竹简。一愣,抬眼望了一下见她目光诚挚,忙双手接过锦囊,躬身道:“是,末将遵命。”
寒芳把锦囊交在秦煜手里,转身快步离去,快速出了豆坊的大门。
秦煜急忙跟在身后,脸上有了一些笑意。
咸阳城的大街上,街口围了一堆人。
寒芳原本就爱看热闹,遂叫道:“停车!”站在马车上伸着脑袋张望了一阵,从马车跳下来往人群挤去,好奇地想要看个究竟。
秦煜忙带着侍卫,跟在身边分开人群。
人群中。几个贵族子弟正不怀好意地围着一个中年人奚落他。中年人急得想反驳,可是面对几个伶牙俐齿的年轻人越是着急越说不出话来,涨得满脸通红。
“你一个臣国的人还想在这里卖弄,别想了。”一个年轻人嘲讽地说。
其他几个贵族子弟哈哈怪笑。
中年人怀里抱着一堆书简,脸色难看,就欲离去。
一个公子哥伸手一拦:“你是臣国的人,见了我们就该行人臣之礼。大家说对不对?”
“对!”众人跟着起哄,接着是一阵哄笑。
寒芳已看出了名堂,几个贵族子弟在欺负外乡人。
中年人气得脸色煞白,不愿理会,欲强行离开。一个贵族子弟伸手一推,另一个人伸腿一绊,中年人跌倒在地上,怀里的书简散落了一地,异常狼狈。
周围的人更是爆发出哄堂大笑。
一卷竹简滚落在寒芳脚下,她弯腰拾起来一看说难。心中一动:莫非此人是他?
“都住手!”寒芳朗声喝道。
几个贵族子弟回头一看,有人在婚典上见过寒芳,一惊,躬身退在一边,不敢出声。
众人一看几个贵族子弟对寒芳毕恭毕敬,也都默不作声地看着。
“你没事吧?”寒芳走到近前蹲在中年人身边问。
中年人摇摇头,慌乱地爬起来,只顾低着头去收拾散落一地的书简。
秦煜率随从帮忙收拾着散落在地上的竹简。
寒芳试探着问:“请问——你可是叫韩非?”
中年人抬头看了寒芳一眼,愣住了,直直看着她,呆呆地站起身来。
“大胆,你敢这样”一个贵族子弟刚要喝斥,看到寒芳扫过来若无其事却无可抗拒的目光,又把话咽了回去,缩头退到一边。
“请问你是韩非吗?”寒芳再次询问。
中年人茫然点点头,侃侃道:“敝人韩国韩非。”
“韩非,你真的是韩非!”寒芳开心地笑了。她没想到自己能见到法家学术的代表人——大思想家韩非。
秦煜把散落的书简拾起来交到韩非手里。
韩非抱过书简,仍目不转睛地盯着寒芳。
寒芳纳闷地朝自己身上看看,没觉得有何不妥。微微一笑,大方的邀请:“我久仰先生大名,十分钦佩,我们可以聊聊吗?”
韩非木然点头。
寒芳四下看看,旁边正好有一个酒楼:“先生请至酒楼一叙。”
韩非抱着书简略一犹豫,迈步进了酒楼。
寒芳眼角余光看到几个贵族子弟交头接耳不知道他们在偷偷议论些什么。她转过身走到几人面前,抱着手臂笑眯眯地问:“你们在说什么,也让我听听?好吗?”目光中充满挑衅。
几个人立刻闭住了嘴,低着头不住偷眼瞅着她。
寒芳笑眯眯地说:“你们听着,韩非从现在开始就是我的朋友,要是再有人欺负他就是欺负我。要是让我听到有谁在背后胡说八道——秦煜!把他的舌头给我割下来下酒!”最后一句的声音猛地提高了八度,吓得几个贵族子弟浑身一哆嗦。
“是,末将尊令。”秦煜躬身答道。
哼!只有你们会仗势欺人?我也会!寒芳想着一撇嘴,扔下面面相觑的贵族子弟,大摇大摆地进了酒楼。
雅致的包间。
寒芳面对面席地而坐,再次打量韩非。
韩非四十岁许,个子不高,样貌清癯,人也清瘦,一对长目闪动着智慧的光芒。方方的脸上最醒目的是他的一子胡。看五官就知道他是一个说话不会拐弯的人。
寒芳细看,见他细长的眼睛里全是落寞。
“先生似乎满腹心事?”寒芳抬手为韩非添些酒水。
韩非忙长跪起身谢礼。待寒芳放下酒壶,叹口气说道:“我来咸阳已月余,一直没有得到大王的召见。”
寒芳手微微停顿:“大王会召见你的。”
韩非一愣,心道为何她会如此肯定?又一想刚才的那些人对她的神态,嗫嚅着问:“请问,你是”
寒芳微微一笑,转而道:“我看过先生的一些著作,很是佩服。”
韩非苦笑:“都是一些无人问津的言论。”
“先生的文章,都会成为后世不朽的著作。先生集法家之大成。把商鞅的“法”申不害的“术”慎到的“势”等思想溶为一体。并有自己独到的见解,实属难得。”寒芳娓娓道来。
韩非双目一亮,颇有遇到知音的感觉。再次认真审视寒芳,暗自猜测她究竟是何人。
寒芳端起酒杯给韩非敬酒:“我不饮酒,以茶代酒,先生见谅。”
韩非双手接过酒杯,端在手里“敢问姑娘高姓芳名?”
寒芳略一颔首:“我叫韩芳。”
韩非手猛地一颤,杯子里的酒到几案上,溅了一身,却似未察觉。
寒芳见韩非表情异样,问:“先生怎么了?”
韩非半晌才回过神来,看看寒芳再看看身后的秦煜。忙放下酒杯,离开座位,跪地行大礼:“韩非不知是王后驾临,请恕韩非无理。”
虽然没有举行封后大典,可是大婚之后,她已经成为众人认定的王后。寒芳尴尬地一笑,双手相搀:“先生快起。”
韩非局促地起身,恭谨地重新坐在席位上。谈话不似刚才自如,只是寒芳问一句答一句。
寒芳略觉扫兴,淡淡一笑道:“先生不必拘谨。这里没有王后,只有韩芳。”
韩非点头答礼,似笑非笑。
寒芳看看窗外:“天色不早了,我该回去了。这卷说难就送给我吧。”说着站起身,走了几步又回头道:“大王很快就会召见先生,请先生静待佳音。”言罢转身快步离去。
韩非执礼相送,他直起身望着寒芳远去的背影,目光久久没有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