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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她甩在门上,她被撞的昏了,喉中甜腥。一时缓不过来,未及再逃,已再被箍住。那侍卫手心满是血,在身上擦了一把便掰开她的下巴。
便听那中人焦急道:“别急……你轻点,先把那只箱子套出来。”
侍卫便冷嘲道:“办好了事,侯爷自然有赏。否则再多珠宝,你也没命享用。”
阿客便挣扎着道:“杀人灭口。我死了,你才活不成……”话未说完,脖子已被掐住。
那中人显然意有犹豫,阿客被迫仰起头来,喉咙被卡住说不出话,只能盯紧了他——她亦知没有必成的计谋,只想着用财宝令他们暂时分神,能侥幸得逃。却没想到这侍卫竟清醒至此,半点不为财宝动摇——显然是得用的忠仆了。
侍卫亦盯紧了那中人,意带恐吓。片刻后,中人一咬牙,自桌上端了汤来。
阿客不能甘心——她不想就这么死了,便再度挣扎起来。那中人手上端不稳,一碗汤悉数洒在她衣襟上。阿客待要庆幸,便听那侍卫骂,“废物!”他松了掐住她脖子的手,将一只瓷**堵在她嘴上。阿客将能缓气,那**中辛辣汁液便尽数灌入她的喉咙。
那东西入口便如火灼,阿客只觉喉中、胸中、心口巨疼难忍。
她隐隐听闻远处有人报唱,“圣上驾到。”身上禁锢终于松了。那侍卫和中人慌忙就逃,阿客俯在地上,待要将手指插入喉中催吐,却咳出血来。那血如泉涌,不停的从她口中流出来。她便明白是见血封喉的毒药。
终究还是晚了——她心中懊悔难当。她白白赚回一年时光,竟就是这样的结果。
不知过了多久,院子里灯火如长龙亮起,苏秉正自黑夜里走来。
胸口的疼已遍布全身,她动一下都难过得紧,便只坐在门边静静的等他。她瞧见他衣上纹章。他显然也瞧见她了,连脚步都混乱起来。他上前抱住她。她知自己撑不了多久,便不等他开口。她摊开手。那手上是一枚簪子,早被血浸透,她艰难的说着:“一个中人,一个侍卫。我伤了侍卫的手心。”她便用手指虚弱的示意。
她想,也只好这么死了。这数月的软禁反而是幸运,否则她该如何舍下她的三郎。
可她抬眸时对上了苏秉正的目光——她忽然就明白了什么。这是她第二回在黎哥儿面前死去了,他仿佛被她又杀了一回。他动不了,哭不了,他甚至发不出悲音,他眼睛里的城池早成废墟,竟还要再一度崩塌。
她忽然就想挣扎的活下去,不为了旁人,就只是为黎哥儿。她明白,这一回她真要死了,哪怕还有三郎在,他也再不能独活了。悲痛、焦虑、留恋,百般情感倏然涌入,她忽然就对死亡产生了莫大的恐惧。
她抬手捧着了他的脸,视线已模糊,意识也将涣散了。她不知该说些什么,就只呢喃着,“是骗你的,黎哥儿。我不是阿客……”
她说,“不要难过啊……黎哥儿,我给你唱歌儿听……”
他便记起那夜月下扬州。他起夜醒来,寻不见她,便四处去找。那夜月色好,如白玉蒙霜。她在溪水旁濯足,单薄又窈窕的身影,便如采莲女口中噙唱的歌谣。水声泠泠。她大约想起了日间读的歌谣,便轻声哼唱着:“歌繁霜,繁霜侵晓幕。何意空相守?坐待繁霜落。”
江南软语写就词曲,尽皆绮靡,采诗人呈上来一篇篇全是絮絮情语。看时不免且羞且恼且讶异,可那夜她当水唱起,却只让人觉得口齿生香。便是那首《青溪小姑曲》,当年她只唱繁霜侵晓幕。后来他杀了良哥儿,她便再未展颜一笑。他问她还记不记得那年水滨她唱的歌谣,她说不记得,他说是《青溪小姑曲》,她便为他唱“日暮风吹,叶落依枝”。
他抱着阿客,看阿客嘴里不停的流出血来。他该即刻宣太医,可他发不出声音来。他只是想——是他将阿客关在这里的。可为什么受伤的是阿客啊,他宁肯自己死在她的面前。阿客是不是就要死了……他该怎么办啊。
他见阿客嘴唇艰难的开合,仿佛过了很久,那声音才传到他的耳中。她断续的唱“繁霜侵晓幕”,如他年幼时记得的那样,轻轻的对他说,“不要难过啊,黎哥儿……”她说,“我是骗你的,我不是阿客……我早已死掉了。都是骗你的……”
她的瞳子渐渐的散了,终于再不发出一点声响来。
苏秉正将她按在怀里,如被撕裂了一般,嘶哑的恸哭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