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宿醉过后的廖二爷一大早就坐在二王爷府上大堂, 抱着姐姐送来的醒酒汤看前院子里的花花草草。
姐姐廖雪娘嫁做人妇后甚少回娘家, 好不容易见着了亲弟弟, 那是有说不完道不尽的话, 但谁晓得自家弟弟多少年过去了,也是没有一丝一毫的改变,父亲信上可说了,这回夫君回来,可要让夫君帮忙管着点儿弟弟, 最不济也要找点儿正经的事儿做。
“快快别看外面了,外面有什么好看的?”廖雪娘一边给自己那九岁的小家伙喂饭, 一边无奈地敲了敲桌面,“从昨儿回来, 就是一副死样子,到时候你姐夫看见你这样, 还不知道心里怎么想我们廖家,教出你这样吊儿郎当的小子。”
廖碧君懒散的歪着脑袋,安慰姐姐,说:“放心,弟弟不会给姐姐丢脸的。”
“还说呢, 刚到京城, 说了不要乱跑,你倒好,一来就去那些眠花宿柳之地。”
廖二爷打断姐姐的话:“只是去看看罢了,又不做什么。”
“看、看个头……”
“哈哈看个头!”九岁的小外甥缺着牙学娘亲骂舅舅。
廖二爷立马沉沉地看着小外甥, 方才还谈笑生风的模样瞬间骇人严肃,声音都充满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威严,说:“大人说话的时候,小孩子不要捣乱。”
廖雪娘立即伸手打了一下弟弟,不痛不痒的,说:“润泽还小呢,你个当舅舅的怎么说话呢?”
廖碧君瞬间又笑起来,仿佛刚才的严肃都是伪装出来逗小外甥的,阴晴不定得让人莫名紧张:“我开玩笑呢。姐姐,我吃好了,我去大门口看看有人找我没。”
廖雪娘连忙说:“又要出去玩?”
廖二爷头也不回地摆了摆手,回答:“干正事儿。”
这位弟弟能有什么正事儿?二王妃叹了口气摇了摇头,谁知道不多时当真有下人回禀话来,说是二爷刚出院子就有宫里的人找来自称是奉薄公子的令,前来买牛。
廖雪娘皱了皱眉头,光是听见薄公子这三个字便从鼻腔里叹了口气出来,独子顾润泽则仰着脸问娘亲:“娘,薄公子是和小叔叔一块儿的那个薄公子吗?娘不是说他们成天不学好,还让孩儿不要和小叔叔他们一块儿,怎么舅舅就可以?”
廖雪娘瞧了瞧儿子的额头,教道:“娘怎么和你说的?娘和你说的话,不要总拿出来随便讲,自己在心里记得就好。”
“可是润泽也想要和小叔玩!小叔做了好大的一个孔明灯,说是叫做热气球,四叔家的池漪凭什么就能和小叔一块儿?”二王孙那一双酷似其父的斜飞入鬓的浓眉一皱,颇有些其父战场上的雄风。
廖雪娘有些事情实在无法和还小的儿子说清楚,便绷着脸,说:“娘也是为了你好,你听话就是了。”
二王孙顾润泽被说了一顿,闷头吃饭,飞快的将吃食都下了肚后,自个儿生了闷气,回屋去了。
饭厅里,廖雪娘叹了口气,怪苦恼的将筷子轻轻放在桌上,目光盯着前院子里的花草,忽地总觉得有些隐隐约约的邪门,怎么姓顾的皇室子孙都遗传了什么喜欢顾宝莛的血统吗?
且先不说她的孩子了,四王爷那边六岁的池漪更是不知道吃了什么迷魂药,从小就亲近太子顾宝莛,但小孩子疯闹没轻没重,有一回池漪和顾宝莛在宫里泛舟,池漪非要摇晃小舟,两人一同落了水,被救上岸后,池漪那孩子就被老四关禁闭了一个月,就算发烧也得跪着闭门思过。
嫁入皇家的女人们偶尔会一同在宫中给皇后娘娘请安,请安过后,各自又会寻处得来的聊天,廖雪娘便和四王爷府上的王妃有些交情,当时便听四王妃哭诉,说不知道四王爷到底怎么想的,明明池漪和太子都病了,池漪还小呢,也不通融几分,非要惩罚,儿子难道比不上弟弟重要?
这份幽怨并非到此为止就能打住,问题是四王妃还哭说,她心疼池漪,私底下委婉地让池漪以后不要去招惹他爹几乎捧在手心长大的小叔,偏生池漪也不听话,还和她犟嘴,心里头估计根本没有她这个娘,只有顾宝莛。
四王爷家的情况让廖雪娘总也忍不住代入到自己身上,她不知道自己和儿子在多年没见的王爷心中是否重得过太子,但若是连儿子心里都是小叔的分量更重,那这儿子到底是她的还是太子的?!
廖雪娘下意识地让儿子远离太子,谁能想到这些年相安无事的过去了,弟弟一来京城,仿佛就又被太子网罗了过去。
这种无形之中仿佛是命中注定不可更改的吸引力,让廖雪娘心惊,她怀疑并非是姓顾的都遗传着在忽顾宝莛的那份血统,问题只在她夫君那从小就无比漂亮,被兄长父母娇惯长大的七弟身上。
是七弟顾宝莛本人有着能让身边人都疼爱他的本事,是七弟这个人,浑身都是让人不安的异常。
兴许她该在王爷回来前,去悄悄请一回神婆来府上做法,保佑家里所有人不受控制,不被夺走。
这边廖雪娘将请神婆的事情提上日程,那边带领侍卫们找到病牛的廖二爷并不收下侍卫们给的买牛钱,而是不近不远的站在病牛旁边,笑着说:“昨晚分明是七公子买了牛,想必应该也是送到七公子的庄子上,这牛七公子说有大用,廖某不敢随随便便交给薄公子,希望差爷们行个方便,让廖某亲自送牛过去,亲眼看见牛交到了七公子的手上,不然廖某就是把牛烧了,也不会让旁人拿走,毕竟谁知道别人要这牛是要做什么坏事呢?对吧?”
侍卫们无法明抢,因为这是王爷的小舅子,也无法和廖公子沟通,这廖公子一口咬定牛是送给七公子的,抬出薄公子的身份也没有办法让廖碧君松手。
实在没有法子,侍卫们又怕耽误了太子的事情,只能先答应廖公子跟着一块儿护送病牛去庄子上,但是不能进庄子里面,等侍卫们进去请示了太子殿下,再由太子殿下定夺是否要暴露身份见见这位不惧义王府威名的廖公子。
“那这样,廖公子不如随我们一同送牛,亲眼看见送到七公子的手中如何?”侍卫长头脑灵活。
廖公子露出一个和善的笑脸,垂下的眼皮子里是毫不意外目的达成的淡淡傲气,说:“那自然再好不过。”
达成一致后,廖碧君找来下人将早就准备好的病牛拖上连夜专门为病牛打造的囚车,病牛站在里面后,又盖上白布,以免招摇过市引起恐慌。
侍卫长见廖公子动作迅速,什么都准备好了,一时间倒是错愕之余对其表现出来的死脑筋有些改观。
待装载病牛的囚车从王府上路,廖公子和他们这些侍卫一同护送前往郊区,路上侍卫长便能听见廖公子有意无意的打听薄公子和七公子是否现在在一块儿的事情。
侍卫长对廖公子的问话一句也不回答,廖碧君竟是也能自娱自乐毫不感觉尴尬。
而先行一步前去庄子里寻太子汇报情况的侍卫早廖公子等人八百米的路程,在庄子里见着了正在同六王爷、威廉亲王一块儿照顾工匠的太子殿下。
“太子殿下。”侍卫单膝跪地行礼。
顾宝莛一边站在院子里洗手,一边心情雀跃地露齿一笑,说:“牛来了?快送到东边儿早前养猪的栅栏里面,那地方我已经让人清理了杂草。”
侍卫抬起头来欲言又止。
太子殿下甩了甩手上的水珠,立即有贵喜送上帕子握着他的手帮忙擦拭,然后才了然地说:“有什么问题?但说无妨。”
“病牛不在金府,而是在二王爷府上的廖公子手上。”
顾宝莛用脚趾头想都能知道这位廖公子想要干嘛:“他也来了?”
“卑职无能,无法阻止。”
“没关系,他来了也没有关系。”除了会让他想起荒唐的昨夜,其实也还好,这位二嫂的弟弟想来只要到了庄子上,就会知道自己的身份,也就会知难而退了。
他没发现自己对待除了薄厌凉以外的人是有多随便冷淡,才不会在忽别人的心情好坏呢。
之前对于蓝少将于自己似是而非的好感也早八百年前就忘在脑后了。
昨天以前对各种好看之人有多少无伤大雅的幻想,现在就有多保守,一心只想搞疫苗。
“一会儿你们尽可不必隐藏本宫身份,贵喜,你跟我去一趟东院接我的牛。”顾宝莛吩咐完毕,和坐在院子里看书的六哥打了声招呼便出了内院的门,在守庄子的下人的带领下七拐八拐朝着东院前去。
离开前威廉也好奇的跟着,路上像是十万个为什么一样赞美了顾宝莛对烧伤最严重病人的救治方法,并且问说:“昨日六王爷让人回去取的是什么?居然手术过后,那移植皮肤的小伙子没有任何不良反应,其他病人都有不同程度的发热来着。”
威廉浅淡的蓝眼睛看着东方太子的时候,浑身洋溢着无法言语的亲近与喜爱,作为从小便接受西方教育,对伤口没有化脓才是伤口愈合标准的现实,威廉表示大开眼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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