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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一老一小两位贵客走入酒楼之后,张菊仙便伸手轻轻拍了拍身前闺女的肩头,扎有冲天辫的小姑娘抬头望了眼自己的母亲,见到后者往楼上使眼色,小姑娘心里恍然,在两位贵客落座之后,她便小跑着上了客栈的二楼。
见到自家闺女上了楼之后,张菊仙便移步来到桌旁,躬身对两位贵客说道:“也不知二位客官还需要些什么?”
长有一张好面皮的年轻公子哥,对客栈四周环视了一圈,最后看向这位个子不是很高、观其面相已近中年的妇人,露出一个微笑,柔声说道:“上几道拿手的菜便是,即便重复了也无所谓,只要足够我们八人吃的便可。”
张菊仙正愁这位公子哥要是报上几道食材珍贵的名菜,她又该怎么办。要知道,这间好运来客栈,就只有她与自己的闺女二人而已,所有打杂的活计,或是烧菜做饭等事务,都由她们母女二人来完成。
而且因为绿水镇所在的位置过于偏僻,更是幽州地界的边界之地,很少会有闻名而来的达官显贵到此游玩,这就使得好运来客栈所储备的食材并不多。
不过话又说回来,绿水镇似乎也没有哪处地方是出了名的吸引人,这就更加导致绿水镇的游人稀少。一些个开店铺的也都指望不上异乡人来他们这里光顾,而本地人又因为绿水镇本就属幽州地界的贫瘠之地,人人只够自给自足,哪有多余的闲钱来消费。
张菊仙与年轻公子哥鞠了个躬,虽未说什么,但对于这位善解人意地公子哥给予了她最大的诚意。
张菊仙快步离开了厅堂,前往后厨,她挎了只稍大些的竹篮子,然后从后院的后门离开,前往绿水镇的中心街道。虽说是中心街道,可依旧是黄泥路,细雨绵绵,路面泥泞不堪,张菊仙冒着小雨,不顾裤脚与鞋面染上泥浆,快步走向绿水镇居民城里的小型蔬菜市场。
如今已是黄昏,张菊仙不知道蔬菜市场那边还有没有人,虽说年轻公子哥说是菜品重复了没有关系,可张菊仙还是觉得要对头客留下一次好的印象,这也正是为什么,在她的闺女张不苦腾出她的房间充当第七间房的时候,张菊仙更不会在意的把自己房间也腾出来,充当第八间房。
绿水镇是幽州偏远小镇,本来就没多少外乡人会大老远跑到这片贫瘠之地来受罪。一般来到绿水镇的外乡人,多半就是那些从扬州边界过来的人。甚至有些时候,一些商队若是经过了绿水镇,只要不是遇上疾风骤雨这类恶劣天气,他们都宁愿选择继续赶路,也不愿在绿水镇停留并找地方休息。
一般而言,越是贫瘠的地方,越容易遇上黑店。
不止是商队如此,那些保镖的镖队也是如此。
途中,张菊仙保持着一个微笑。
她听人说,爱笑的女人运气都不会太差。
她一直保持着微笑来到小型蔬菜市场。
由于已近黄昏,早晨摘去的瓜果蔬菜都已过了最新鲜的时辰,所以许多瓜果菜农都已经离去。
张菊仙来到这一处由茅草搭建的简陋市场,扫视一圈,没有见到肉贩子,就连菜农也十去九空,不过幸运的是,总有一些上了年纪的老农仍在坚持,不过眼下时辰实在有些晚了,张菊仙见他们都在收拾摊子,准备离去,这会儿赶紧小跑上前,急喊着“等一下”,她来到老农的摊子前,挑了些还算比较新鲜的蔬菜,付了铜钱,急匆匆往回赶。
七十多米的路程,不算远,而且张菊仙赶得也比较急,几乎可以说是在雨中飞奔。回到客栈的后厨时,见到了闺女不苦,已经动手清洗客栈中储存的干燥易保存的蔬菜了。
“不苦,房间都收拾干净了吗?”张菊仙匆忙来到少女的身旁,将篮子里的蔬菜递给了少女。
她也不等女儿回话,脚步迅速地来到灶台的后方,取了些干燥的茅草,以焠儿引燃,开始生火。
少女一边仔细地清洗蔬菜,一边回答道:“娘,我都整理干净了。被褥也从库房里拿出干净地换上了。咱们房间里的东西,我也都搬到二楼的库房了。没有让他们发现。”
此时正在清洗一口大锅的张菊仙微微一笑,倒也没出声夸奖表扬。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苦命家的孩子早懂事。张菊仙母女是又穷,又苦。唯独剩下丈夫生前留下的祖产,也就是这间好运来客栈。
事实上,张菊仙大可仗着这间客栈改嫁。不论是售卖掉客栈的地契也好,或是以这间客栈作为嫁妆,她都能找的上一户较好些的人家,况且,她的相貌也并不丑陋,更是十指沾得阳春水,什么粗活累活都可做得,上得了厨房,下的了农地,即便是在寒冬腊月,她仍是会抽出时间,替大户人家接下洗衣服的粗活,双手冻得红紫一片不说,她都记不得自己的双手有多少次被冻得失去了知觉。
可就是这样一位要强的女子,也有怯弱软小的一面。
张不苦依稀记得,那是在半年前,绿水镇下了一场历年来最大的一场雪。
那一天很冷很冷,绿水镇几乎没人出门。可她的娘亲还是挨家挨户地拜访,希望能找几份洗衣服的活计。越是天寒地冻,洗衣服的人就越少。那些大城镇里的富贵人家,自然不缺人洗衣服,府中自然会有奴仆做这些活计。可绿水镇只是贫瘠小镇,那一天,几乎每一家换洗衣物都堆给了张菊仙清洗。
那天委实是冷,所以即便是张菊仙要价一文钱两件衣服,还是有很多户人家舍得这笔铜钱的开销。张不苦偷偷去结冰的河边看过,她发现自己的娘亲先是用棒槌敲破了湖面的冰霜,然后再开始一件一件地仔细清洗衣物。
张菊仙的双手,在下水第三次的时候,就已经被冻得通红,到了第七次的时候,已经是紫红一片,而到了第十三次的时候,她的双手已经失去了知觉,而且双手仿佛是要滴出血来一般,黑红的可怕。
张不苦远远地站着,她只看见自己的娘亲,伸出黑红黑红的双手放在自己的嘴边,然后张嘴不断往手心吹热气,时而又将弯曲如勾爪的双手相互揉搓,每次揉搓,她的脸上都会露出一番忍受火辣痛楚的表情。
少女看得心疼。她过去帮忙,双手只是下水了三次,就已经彻底失去了知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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