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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昏时分,一场持续了将近一天之久的战斗终于落下了帷幕。
逶迤的官道上,横七竖八地躺着三百多具尸体,有人的,也有马的。
至于那些个运起好些的,没有被自己的主人给殃及池鱼的枣红马,则是一匹匹上百来骑的站立在原地,或用马蹄在地上刨土,或低头以马鼻在地上嗅了嗅,若是官道边上有杂草,这些个一天未进食的红马还会咀嚼着野草充饥。
肖汉、章河卿、时含风等六名麾从,各自瘫坐在一旁,在斗笠死士们的最后一波冲杀中,他们六人强撑着一口武夫真气,将百余号死士全部杀尽。
到得后来,除了白华衣一个人拿布条将刀缠在手上,继续杀敌,其余人等皆是杀人杀得手软,时含风与章河卿两人到最后竟是右手连剑都握不稳,最后还是改成了双手持剑,摈弃了原有的出剑套路和招式,给人的感觉就像是稚子学剑一般,毫无剑招章法,完全是乱砍一通,见人不是劈砍就是刺杀,仅凭着自己脑海里的那点执念在杀人。
至于枪者瞿九易,他的长枪被人拦腰砍断,不过没了长枪长的优势,被料事斎万老爷子点评为“活枪”的瞿九易,则索性将带有枪头的那一截换在了右手,当短枪使。而没了枪头的那一截则换在了左手,当短棍使。即便如此,此时此刻手里依旧握着半截长枪与枪杆的瞿九易,双手仍是抖如筛糠。
再看牛亦与肖汉二人,身段出挑妖娆的牛亦,此时此刻正四肢张开,仰躺在地面上,摆出了一个“大”字,她大口大口的喘息着,傲人的胸脯起起伏伏,高峰颤巍不止,尤为壮观。在她杀敌期间,其中就有三次差点被人一刀给夺去了头颅,更是高达七次双臂被迫脱臼,后来还是她自己硬撑着一口气给接回去的。
而肖汉呢,他则是低着头,伸着腿,耸拉着肩膀,坐在一边,手边放着那柄双刃皆有缺口的双刃巨斧。他闭着双眼,偶尔打起几个呼噜,想来是睡着了。
在坐的六个人,每个人的身上都鲜血淋淋,手上的武器更是缺口不断。
六个人,硬是杀光了两百多人。
他们现在大口大口地近乎放肆与疯狂地呼吸着天地间的空气,仿佛要将先前那口强撑着的其实早就濒临溃散的真气所欠下的给全部弥补回来。
事实上,在这条官道上,除了这六个人,还有两个活人。
一个是站在马车车板上,独自一人天人交战了不知几炷香,到如今还在犹豫如何下马车的白衣少女。
还有一个是一身黑衫,早已被刀刃给割裂的破烂不堪,肌肤上更是留下多处刀伤的年轻男子。
这名男子披头散发地躺倒在尸堆与血泊中,桃花眼睁开着,望着天色渐暗的苍穹,眼神有些迷离。
血液不断从他的身体上流淌至地面。
有的是他自己的。
有的是地上那五十八具死尸的。
即便荆州神偷门的看家身法地龙游灵活异常,可敌人还是太多,在被人围殴时,他已经尽了自己的所能能避则避,实在避不了了就索性结实的挨上一刀,然后两拳捶出,能杀一个是一个,多杀一个就是赚。
他这种不惜自损一百,也要杀敌两百的路子,是之前从日月壶小镇赶往扬州城时与那些拦路的山贼匪徒厮杀时悟出来的野路子。不管怎么样,他就是不能让自己吃亏。
小亏吃多了就是大亏。
这句话适用于他,自然也就适用于敌人。
他宁愿以自己的小亏,从敌人那边多赚回一成小亏,即便如此,累积下来他还是赚。
他从白天一直厮杀到黄昏,五十八骑中,绝大多数是被他的剑气所杀,还有一少部分是与他近身搏杀时,被他的半步崩拳与罗汉冲拳所杀。
身上的刀伤,其实在他的感觉中并不如何的疼痛。比起早些时候在角鹰山上,被孙希平以劲力打个半死要来得好受多。
不过对于这时候的孙骆涯来说,最让他感到难以接受的不是刀伤带来的疼痛,而是那种杀人杀到手筋发软,每当他一想到自己一抬手就会有人惨死的时候,他的内心深处好像就会轻微的抗拒。
到了只剩下十余名斗笠死士的时候,孙骆涯几乎每一次抬手,他都要做一番天人交战,心里想着不能继续再杀了,可当他见到那十余名不畏死的冲杀而来的斗笠死士时,他的双手还是不自觉地抬了起来,脚步也不自觉的动了起来,身子更是在躲避攻击之余,做出了最激烈的反应。
杀!
杀!
杀!!
全部都给杀光。
一个也不留。
杀!
当孙骆涯的眼前再也没有人站着的时候,他自己也就浑身脱力的躺倒在了血泊中。
越杀到后面,斗笠死士的境界就越高。
到了最后的十余名时,几乎都是三境武夫,其中一位都已经半只脚踏入了四境的门槛。他对气机的感知也是颇为的敏锐,每次当孙骆涯想要偷偷换气时,总有他出来打断。有一次孙骆涯实在是到了必须要换气的时候,就硬抗了那家伙的一脚,然后就直接被踹飞出去一百多米,更是给踹吐出了一口鲜血。
事到如今,三百多号斗笠死士全部杀尽。
他们几个人的性命也都保住了,勉强算是个皆大欢喜的结局。
马车那边,一袭白衣的闾丘若琳在马车上急的直跺脚。
她见孙骆涯自从躺倒在地上后就没有动弹,心怕他死了,就着急得很。可她将马车里特地购置的小板凳丢在了地上的时候,没能丢好,小板凳翻到了,而她自己又不敢靠近车板的边沿,所以也只能急的在车板上干瞪眼。
不过好在官道上的斗笠死士已经被他们七个人给全部杀光了,这倒不用担心他们七个人正在脱力的时候,被坏人给有机可乘了。
可这个人间,偏偏就是万事不如人意的。
就在闾丘若琳的心中刚刚这般想着没有事的时候,就在她马车后方的官道上,缓缓走来了四个人。
四人之中,女子一名,男子三名。
黄昏中,她们四人皆从绿松镇而来。
女子,体态丰腴,年纪大约在三十左右。一身粗布麻衣,肩上挑着担子,担子上有竹箱,有锅,有煤炉,还有一些杂七杂八的东西,就连能够折叠的小板凳也有。
至于另外三人,分别是一位肩抗稻草人儿、身形矮小的黝黑汉子,这名汉子肩上扛着的稻草人上,还插满了一根根娇艳欲滴的糖葫芦。
另一位是个弯腰驼背,笑眯着眼的老倌,看其年龄应该在七十多岁左右。这名老倌而双手负在腰后,慢吞吞的走着,身边空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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