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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这件事变得毫无乐趣。
当然,这类仪式一般都是在白天举行。玛瑞斯是从不出席的。
此刻,我们正步入佛罗伦萨伟大的西纳里亚广场,我看出他对依然在空中飞扬的灰烬和恶臭耿耿于怀。
我也注意到我们可以轻而易举地从别人身边滑过,如同两道迅捷飘浮的黑影。我们的脚完全没有声音。这种潜行的本事也是我们的吸血鬼天赋之一,这让我们可以以天然的优雅,迅捷敏锐地躲避任何来自人类的观察与防范。
“就好像我们根本是隐形人一样。”我对玛瑞斯说“任何事情也不能伤害我们,就好像我们并不真正属于这里,很快又要离去。”我抬起头来,望着广场前方的岗楼。“是的,但是要记住,我们并不能真的隐形。”他低声说。“但今天死去的是什么人?他的死令人们心中充满痛苦与恐惧。听,一些人心满意足,而另一些人在默默哭泣。”他没有回答。我感到一阵不安。
“这是怎么回事?这不是一场普通的死刑。”我说“整个城市是这样的戒备而动荡不安。”“被处死的是他们伟大的改革家,萨沃那洛拉”玛瑞斯说“他先被处以绞刑,然后在这里用烈火焚烧。感谢上帝,在遭受火舌吞噬之前,他就已经死去。”“你希望对萨沃那洛拉仁慈?”我疑惑地问,萨沃那洛拉在一些人心目中是伟大的改革家,我却觉得他不是什么好东西。他猛烈抨击所有的感官享乐,而主人认为值得学习的一切,此公都认为根本是不合法的。“我希望对所有人仁慈,”玛瑞斯示意我跟上他。我们向附近的街道走去。我们终于离开了这可怖的地方。
“就连这一位勒令波提切利把他的巨作付之一炬的人也不例外吗?”我问“你曾经多少次地把你的画上学自波提切利的细节指点给我啊,你希望我永远记住那优雅的美。”“你想一直跟我争辩到世界末日吗!”玛瑞斯说“我很高兴地看到我的鲜血在各个方面都赋予你新的力量,但你难道就非得质疑从我口中说出的每一个字不可?”他忿忿地瞪了我一眼,令周围的灯火猛烈地摇曳,照亮他半是讥讽的笑脸“有些学生就是喜欢这样,他们相信更为伟大的真理总是在教师和学生持续不断的斗争中产生。但我并不这样认为!我认为你应当安静地接受我的教诲,至少应当先过一过脑子再来同我顶嘴。”“你试图对我生气,但是你做不到。”“啊,你这小糊涂虫!”他咬牙切齿,加快脚步走在我前面。佛罗伦萨的狭小街道阴郁沉闷,更像是一座大房子的门廊。我怀念着威尼斯的微风,或者说,我的身体出于习惯想念着威尼斯。我在这里完全心不在焉。
“别这么生气嘛,”我说“他们为什么当初会选择萨沃那洛拉?”“只要给人们足够时间,他们会选择任何人。萨沃那洛拉声称自己是一名先知,上帝赐予他神圣的启示:此刻正值世界末日。相信我,这是大部分无聊的基督徒们对世界最古老的抱怨。世界末日!最后审判!基督教就是一种建立在我们生活在世界末日的观念之上的宗教!人们轻易忘记了过去的错误,只会为最后的审判涂脂抹粉。”我苦笑起来。我其实是很想表达这样一种强烈的情感,我们一直都生活在世界末日之中,这种感情之所以会铭刻在我们的内心,只因为我们不过是凡夫俗子。不过我很快就意识到自己不再是必死的凡人,只不过这个世界仍然是凡人的世界而已。此时我似乎更加透彻地了解了在那遥远的基辅,刻意笼罩在我头上的那片阴霾。我仿佛再次看到那泥土的地下墓穴,半埋葬的僧侣们鼓励着我加入他们的行列。
我尽快摆脱这种情绪。此刻佛罗伦萨是如此明亮。我们正步入圣母百花大教堂前面火把通明的大教堂广场。
“啊,我的学生有点心不在焉。”玛瑞斯讥诮地说“是的,我很高兴看到萨沃那洛拉的统治不再继续。但是为某事的结束而感到快乐,并不意味着认同人类历史上永无休止的残酷行为。我希望有其它方式。公共处刑应当在各个方面都有所改变。它对公众来说,应当是沉闷乏味的。而在这里,特别是在佛罗伦萨,公共死刑完全是一场盛大的景观。佛罗伦萨人喜欢这个,就好像我们喜欢赛舟会和游行一样。萨沃那洛拉就这样么死了。他活该死,他预见到甚么世界末日,诅咒他的王公学生们,要求伟大的画家们毁去他们的作品。他死后应当下地狱。”“主人,快看,洗礼池。我们过去看看那些大门吧。那些宫殿里几乎没有人。来吧,我们去看看那些青铜浮雕。”我扯着他的袖子。他跟上我,停止了抱怨,但仍然显得与平时不同。
你如今仍然能在佛洛伦萨见到我当年极其渴望的那些浮雕,事实上,我此刻向你描述的佛洛伦萨与威尼斯的珍品中,大部分都得以保存下来。只要到那里去定能一览无余。我最喜欢大门上lorenzohiberti雕刻的花纹,还有andreapisano所刻的施洗约翰生平事迹。我以吸血鬼敏锐的视觉研究着青铜图案上的每一个细节,不禁无比欢喜地叹息。
时至今日,那个时刻在我脑海中如此清晰。我想我当时一定是相信,我再也不会受到任何伤害,再也不会为任何事伤悲,吸血鬼的血液就是拯救我的香膏与没药。很奇怪,就是现在,当我讲述这个故事的时候,我又再度这样想了。
尽管我现在郁郁寡欢,恐怕永远不会再有快乐,我却可以再次肯定肉体欲望的重要性。我想起20世纪的d。h劳伦斯在描写耽于肉欲的意大利时,引用布莱克的诗句“老虎,老虎,在夜晚的丛林里焚烧光明。”他还写道:“肉体至高无上,吞噬一切,最终成为一场华丽恢弘的熊熊大火,燃烧整个森林。”“只有一种方法通向永恒的火焰——那就是肉体的至高喜乐。”不过我此刻把话题扯远了,偏离了主题。我想吸血鬼莱斯特可以阐明我的观点——莱斯特是比我更有技巧的叙述者,他也喜欢威廉姆布莱克的那个关于夜晚之虎的意向。不管他愿不愿承认,他在他的书里也同样借用了这个比喻。现在我得赶快回到我的故事。我在大教堂广场与玛瑞斯并肩而立,良久,我们凝视着吉贝尔蒂熠熠生辉的天才作品,栩栩如生的魔女和圣徒,如一曲青铜凝成的咏唱。
我们一直看了好久好久。玛瑞斯柔声说,如果不是威尼斯,他一定会选择佛罗伦萨,只为她随处盛开的美丽花朵。
“但我不能住在没有海洋的地方,就算是这里也不行,”他向我倾吐心声“况且,你可以四面看看,这座城市总是胆战心惊地将她的财富聚敛在阴影之下,而在我们的威尼斯,人们用璀璨的宝石装饰着宫殿的大门,任凭它们在万能的上帝面前与月色争辉。”“主人,我们是否为他服务?”我逼问道“我知道你谴责那些抚养我长大的僧侣,你也谴责萨沃那洛拉的疯狂,但是你是否将与他们殊途同归,引导我走向同一位上帝?”“是的,阿玛迪欧,就是这样。”玛瑞斯说“但身为异教徒,我不愿简单地认同这个表述,以免你误解了这件事的复杂性。但我确实是这样的,我在鲜血之中发现了上帝,我在肉体之中发现了上帝,通过圣餐礼上的面包,神秘的基督的肉体与鲜血将永远栖居在他的信徒体内,这个仪式决非偶然。”我被这番话深深打动。仿佛那早已被我背弃的太阳复又升起,为我照亮漫漫长夜。我们从边门踱入深黯的大教堂。我停下脚步,望着长长的石头门廊尽头的祭坛。
我是否能以某种新的形势信奉基督?我毕竟还是不能永远同他一刀两断。我想把这些恼人的想法说给主人听,基督新的形式,我无法解释的形式最后我说:“我说不清楚。”“阿玛迪欧,我们谁也说不清楚,所有正在经历着历史的人都无法说清。一切伟大的事物总是要待到几个世纪之后才会有定论;关于上帝的话语和教条在他身后步履混乱,模糊不清,基督讲给清教徒的是其中的一条道路,饥饿泥泞的修道士们走上另一条道路,而遍体镀金的洛伦佐德美迪奇则选择以黄金,绘画和拼嵌彩石来供奉他的上帝。”“但基督不是活着的主吗?”我低声说。他没有回答。
我的灵魂深处感到一阵刺痛。玛瑞斯执起我的手,说我们该走了,我们要偷偷去圣马克修道院看看。
“这里可是裁决萨沃那洛拉的神圣之地,”他说“我们得偷偷溜进去,别让那些虔诚的院士们发觉。”我们再一次以魔法般的力量溜了进去。我感觉到主人强有力的臂膀携引着我从一处穿行到另一处,我甚至看不清门框。我知道他想带我看看弗拉安吉利科的作品,这位画家早已去世,他是一个画僧,毕生都致力于为这座修道院绘画。很久以前,在那遥远黑暗的洞穴修道院,我差一点也成了类似的角色。只是几秒钟的功夫,我们已经悄无声息地落在圣马克修道院方形回廊之间潮湿的草坪上,这座宁静的花园被米开洛佐修建的凉亭环绕,四面是高高的墙壁。
我的吸血鬼听觉顿时就捕捉到很多祈祷的声音。那是绝望而激动的祈祷,来自曾经对萨沃那洛拉表示忠诚或同情的人。我掩住耳朵,仿佛这愚蠢的人类手势可以向神明表示:我再也受不了这些话了。
主人用安抚的声音对我言语,打破了这些思想的长驱直入。
“来吧,”他握住我的手“我们一间间屋子地看,这里对你来说已经足够亮了,你可以看清那位僧侣的作品。”“你说所有僧侣卧室里的画都是弗拉安吉利科画的?”我还以为他的作品一定是放在礼拜堂或者其他公共房间。“所以我才带你来看,”主人说着,带我走上楼梯,步入一座宽阔的石头回廊。他打开边上的第一扇门,我们轻捷无声地步入,根本没有惊醒睡在里面的那个僧人,他蜷缩在硬梆梆的床板上,额上冷汗涔涔。“别看他的脸,”主人柔声说“否则你会看到他痛苦的梦魇。现在来看看这面墙壁吧,看吧,你看到了什么?”我顿时憬悟。是的,弗拉安吉利科原名乔凡尼,是崇高的技艺使他享有圣安吉利科的美名。他的作品是我们时代的感官之美与旧时代虔诚弃世艺术的奇妙结合。我凝望着这幅耶稣在客西马尼花园被捕的壁画,透视法明亮优雅,无懈可击。瘦削平板的人形很像被刻意拉长的俄国圣像风格,但人物的面庞柔和可亲,表情诚挚感人。所有人都被赋予某种仁慈善意的光辉:耶稣正在指责弟子中有人出卖他,门徒们只能眼巴巴地望着他,一个顶盔冠甲的不幸士兵,正准备把耶稣带走,其他士兵则旁观着这一幕。
我被这无可置疑的善意所震撼,这是一种极富感染力的纯真,这一情景揭开了世界得到拯救的序幕,而画家对他笔下这场悲剧中的每一个角色都怀有崇高的怜悯之情。
玛瑞斯很快把我带进另一个房间,他无声地打开门,熟睡的房主永远不会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这里的图也是在耶稣蒙难的客西马尼花园,耶稣在被捕前,和门徒们在一起,其他人都睡熟了,而他孤独一人向那天上的父祈求力量。作为一个俄罗斯人,我马上就捕捉到了其中旧式风格的影响。衣服上的褶皱,拱门的使用,人物头上的晕光,整幅画面的协调整饬无不与旧时代相连,但画面上仍然闪烁着全新的意大利式的温暖光辉,她那无可否认的对人性的热爱,就主耶稣本人也具备强烈的人性。
我们一间间屋子地看过去,饱览着耶稣的生平,最初的圣礼上,耶稣献出象征他的肉体与鲜血的面包,这是多么感人啊。在做登山宝训的时候,崎岖的岩石环绕着耶稣和他的听众,仿佛为他披上高贵华丽的长袍。
我们走到受难像前,耶稣的尸体被交给圣母玛丽亚,这张画里面我主脸上的痛苦神情简直令我心碎。圣母脸上的悲恸充满关切之情,她身边的圣徒一脸恭顺,生着一张温和白皙的佛洛伦萨人的面孔,和这城市千百个普通人像没什么两样,只是多了一圈棕色短髭而已。
看到最后一幅画时,我认为自己完全领会了主人的这一课。这幅画的旧式风格更为明显,与我那童年时代掌握的珍贵技艺紧密相连。这充分显示了作画的这位隶属多米尼克僧团的僧侣从容而又炽烈的不朽天才。我们静静地离开了这充满泪水和颂祷的,整洁可爱的所在。
我们投身夜色,在寒冷与喧嚣的黑暗中赶回威尼斯。当我们到家的时候,离天明还有片刻,可以在灯火温暖的豪华卧室中坐下来倾谈。
“你看到了,”玛瑞斯问我,他坐在桌边,手里拿着钢笔,边说话边蘸着墨水,打开他大大的日记本“在那远方的基辅,修道室如同潮湿的土穴一般,圣洁无比,但却阴森黑暗,如同一张吞噬一切的血盆大口,最终会侵蚀所有的生命,毁掉一切艺术。”我抱紧双臂,浑身颤抖,凝视着他。“但在佛洛伦萨,在这里,弗拉安吉利科这位聪慧的教师把什么样的杰作遗留给了他的兄弟们啊!这样恢弘的画面定能使他们每时每刻都记得我主所经历的苦难。”他低头写了几行字,然后继续说道“弗拉安吉利科从不轻视能够悦人眼目的工作,他愿让上帝赋予人间的所有美丽色彩充溢人们的视线,因为正是上帝赐予了人类双眼。他情愿这样,阿玛迪欧,而不是而不是让这些作品被禁闭在黑暗的地穴里。”我想了很久才明白,这些本来是一回事。穿过修道院安静的卧室,观赏一位僧侣的作品,原来是为了验证主人的理论。“这是一个光辉的时代,”玛瑞斯轻声说道“古代的优秀遗产被重新开掘出来,并赋予全新的形式。你问我基督是不是我们的主,阿玛迪欧,我告诉你,他有这个可能。因为不管是否出于自觉,他让我们相信,他和他的使徒们一生只传播爱”我知道他还没有说完,于是等待他继续说下去。房间里是如此温暖,洁净而明亮,令人愉悦,而我永远忘不了那个时刻的玛瑞斯,颀长挺拔的他披散金发,褪下了红色的披风,手中执笔,安谧地深思,深邃的蓝色双眸仿佛穿越此际,穿越他所生活过的任何漫长时代,上下求索着真理的面容。那本厚厚的日记放在书桌的一个台子上,提供最舒适的角度,小巧玲珑的墨水瓶被安置在精雕细刻的银池里。他身后是一个巨大的银制烛台,上面燃着八只粗圆的蜡烛,烛台上满是浮雕华丽的小小天使,翅膀伸展,呼之欲出,蓬松的卷发覆着丰满圆润的面颊与安详的眼睛。
纯净的熔蜡淌过银烛台,却不会留下任何痕迹。小小的天使们仿佛充当着玛瑞斯的听众,那么多小小的脸儿漠然地迎向虚空。
“我的生命里不能没有这种美,”我本想等他继续,结果却突然说道“没有了美,我将无法忍受。啊,上帝,你无疑曾在我出生的国土,向我显现过地狱的形状。”主人倾听了我这小小的祈祷与忏悔,这绝望的辩解。“如果基督是我们的主,”他回到刚才的话题,继续我们的课程“如果基督是我们的主,那将是一个多么美丽的奇迹,这基督教的神秘——”他的双眼充盈了泪水“我们的主亲临人世,以凡人的肉身在我们中间出现,只为更好地了解我们。啊,人类的奇想所能造就过的神祉中,还有哪一位能比这位道成肉身的神明更好?是的,我要告诉你,你的基督,他们的基督,乃至基辅僧侣们的基督,他就是我们的主!但永远要提防他们以他的名字说出的谎言与做出的事情。当萨沃那洛拉嘉奖入侵佛洛伦萨的外敌时,会呼唤他的名字;而那些把萨沃那洛拉判为伪预言家活活烧死的人,他们也同样口称上帝之名,当他们燃着萨沃那洛拉摇摆身躯下面的柴堆时,他们也同样呼唤着我主基督。”我泣不成声。他静静地坐在那里,或许是在想着我的事情,又或者在整理自己的思路。之后他再一次饱蘸了墨水,低头写了很久,比人类书写的速度快很多,但字迹依然圆熟优雅,而且文不加点。
最后他放下笔,看着我笑了起来。
“每次我想要带你去见识一些事情,结果总是出乎我的意料。我今晚本想让你看看,我们可以轻易地旅行到任何地方,但飞行又是多么危险;还有,我们应当谨慎使用这种可以偷偷进出的能力。但是你瞧,最后产生的效果是多么的不同。”我没有应声。“我希望你有所敬畏。”他说。“主人,”我用手背擦干眼泪“等时机到来的时候,再来期待我的恐惧吧。你知道我一定能拥有这种力量,我可以感觉得到。至于现在,我认为它很伟大,因了这种力量,我的心中有了一个阴暗的想法。”“什么想法?”他极其温和地问“你这天使般的面孔应当像弗拉安吉利科画上的天使们一样永远充满欢悦。可是我此刻在你脸上看到了什么样的阴影啊。你有什么样的阴暗想法?”“带我回去,主人,”我浑身颤抖,但毕竟还是说出来了“用你的力量穿越欧洲大陆,让我们去往北方。带我回到那片荒蛮残忍的土地,我心目中的炼狱。带我回到基辅去。”他迟疑不答。长夜将近,黎明快要来临。他收拾起披风和长袍,站起身来,携着我走上屋顶。
我们可以看到亚得里亚海的边际,银色的波涛映着月光与星辉,港口里面桅杆林立。遥远的岛屿隐约有灯火闪耀。略带咸味的微风带来大海清新的消息,这对于一个对大海已经毫无畏惧的人来说更是甜美。
“你提出了一个勇敢的请求,阿玛迪欧。如果你真的愿意如此,明晚我们就可以出发。”“你以前曾经作过这样远的旅行吗?”“以空间而论或者有过很多次,”他说“但是在理解与认知上却从未有过。”他拥紧了我,带我回到栖身的墓穴。肮脏的石阶边睡着穷困交加的人们,我们从他们身边穿过,回到我们的地下室。我感觉全身发冷。“啊,请为我点燃火把。”我说“我浑身发抖,我想要看到黄金围绕在我们身边。”“来了,”他说。我们站在我们的墓穴,身边是两具极尽奢华的棺椁。我把手放在我那具石棺的盖子上,突然产生了某种预感:我所深爱的一切毕竟不会长存。
玛瑞斯定然注意到了我的迟疑。他伸出右手穿过燃灼的火焰,用温暖的手指抚摸着我的脸庞。在升起的热流中亲吻着我,他的吻同样温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