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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失踪
要说人倒霉了那是喝凉水都能够塞牙缝,走个路都能被牛蹄坑淹死——
我就是那个倒霉蛋之一。
不过要说起倒霉,我倒是和别人不一样。一般人倒霉呢,都是无目的无时间的,倒起霉来摊上就是,遇到合该。
而我却是每年的三月三必然会倒一次霉,而且是大霉;午时三刻,跑都跑不掉!
这倒霉事儿还得从十二岁那年的生日说起,我清楚的记得生日那天发生的事情。
大家都知道。九几年的农村非常的贫穷落后,我们那儿尤其为胜,四面大山,想要去一趟镇上赶一趟集都要翻好几座大山,走几十里山路。大多数情况下赶集都是村里合伙推存两个壮劳力定点去镇里的集上购置必须品。一般天不亮就走,回来时差不多都黑透了。每次那两个赶集的回来了,就是我们一群孩子最开心的时刻,早早的接在了村口,只为混得一小块麦芽糖吃,好美美的睡上一觉。
我生日那天正好就是赶集的日子,父亲又被推存为购物的劳力之一。
头一天晚上父亲找到了另一个劳力,商量着早上走早一些,我知道父亲是想要为我买生日礼物,回家早一点为我过生日。
那人长得结实,皮肤黑呦呦人高马大的,为人老实憨厚。大家都叫他大碳头,住在村西头的两间土坯房里,至于姓什么我就不记得了。
所以父亲和他一商量,大碳头就毫不犹豫的答应了。
然而有时候事与愿违。父亲一早就收拾停当,备好了村民的财物就到了大碳头家去。可是开门的是大碳头的女人,那个话也说不好的傻女人。她咿咿呀呀的比划半天我父亲也没有弄明白她的意思,最后推门进去了。
普一进门,父亲就看见昏暗摇曳的煤油灯旁,大碳头身上盖了三床后棉被,被裹得严严实实的,紧闭着眼睛,大汗淋漓。
父亲一摸,哎呀!烫的吓人,赶紧掀开大碳头身上的棉被。这一动作那傻女人就不干了,支支吾吾的又要来盖被子。
父亲知道她想要用这种方法来给大碳头治病,可这大碳头发烧的厉害,你再给他裹这么厚的棉被,不是要把人给捂死嘛?
可是正常人和傻子哪有道理可讲?见她不依不饶,父亲也急了,就大喝一声:滚蛋!
可能父亲长得壮实,瞪着眼睛就有一股不怒自威的气势,那傻女人吓得抱头蹲在地上连声都不敢吭了。
父亲这一喝声音大了一点,回荡在不大的空间里,也溢出了室外,飘荡在黑暗里,正好惊醒了大碳头。
那大碳头虽然憨厚老实,但人不傻,微微一愣就明白了事情的始末。他艰难的坐在了床沿上,说:“嘿,大兄弟,叫你笑话俺了。”
回头又对傻女人说道:“屋里的,上床歇着吧,俺没事。”
那傻女人每天都在村里游荡,但就是出奇的听大碳头的话。听他这么说,也就把鞋一脱,钻进床里头呼呼地就睡着了。
父亲找来瓢,至瓦缸里舀了半瓢凉井水递给大碳头。那大碳头也不客气,咕噜咕噜一口气喝了干干净净,这才有了一丝精神,赶忙起身穿衣服。
父亲一把把他按在床上,怒道:“就你这样咋个走法?”
大碳头急了:“那还咋弄?俺不去你一个咋整?”
父亲道:“咋的?看不起俺?今个就俺一个人去。”
说着扭头就走。
大碳头跑上去拉住父亲,急道:“不成不成!娃子山豺狼多,一个人太危险了!俺这就找村长去,让他在选一个和你一起去。”
父亲拉住大碳头,笑道:“哎!现在才几点?大伙睡得正香哩。”
见他还兀自担心,父亲又拍拍腰间,笑道:“放心,放心。俺带着家伙哩!”
父亲的腰间别着一把乌黑蹭亮的短铳和一把磨得锋快的柴刀,这就是他用来对付娃子山豺狼的利器了。
短铳是爷爷留下来的,以前世道不太平的时候拿来打土匪的。我们村里每家都有一两把,只是长短不一。那铳就是一个铁制的枪管,固定在刺槐树的木托上,下面一个扳机,上面一个炮台。炮台上上**,枪管里填**,填上纸,用粗竹签捣实在,然后灌充铁珠子,再用纸压实,这就成了非常厉害的散弹枪了。
这短铳在短程内杀伤力是非常厉害的,因为填的是绿豆大小的铁珠子,所以近处的爆发力量散出去的子弹就连皮实肉厚的大野猪也能一枪撂倒。
不过毕竟山外不比山里,国家管理枪械又紧,一般出山的人都会把铳藏在一个固定的地方,回来的时候取。
大碳头经不住父亲的说辞不在坚持,也就由得父亲去了。
就是那一次,父亲再也没有回来,他伟岸的背影彻底化作了埋藏在我心底的秘密。
生日那天正好是星期六,不用上学。但我没有像往常那般睡到日上三竿,而是天刚模糊亮就爬起来了,兴奋地等着父亲回来,为我带来的礼物。
因为十三岁内的小孩子过生日有吃红鸡蛋的习俗,母亲一大早就起来煮了几十个大鸡蛋。熟了的蛋在红色染料里滚过一着,变得鲜红艳艳,煞是好看,然后又用筷子在我眉心处点上一个红色的小梅花状,我就成了一个小寿星了。
山沟子里的女人不像城里女人皮嫩肉细。至少我们村每个女人都是黑呦呦的面孔,粥吧一起,手上老茧一层又一层的,那是因为常年干艰苦的农活留下的战利品。
她们普遍的能挑,能扛;不像城里穿金戴银娇滴滴,嗲气气,手无傅鸡之力的小女人那般重活、苦事都不能干,反而个个都是能够独挡一面的人物,着实使人佩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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