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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萨知道罗德哈特为什么一下就可以从璇的口里把事情全部问出来了。绝境中看到自己一直仰慕心仪的偶像出先,温言询问,即便是天神降临也不会比这更有感召力了。
“好了,既然到了这里就不用再害怕了。”罗德哈特的声音既沉稳又温柔,确实有能给任何女人以安全感的英雄味道。
“谢谢你救了我。”璇的声音里有激动过度的哆嗦声,大概是万万没想到救自己出来居然就是自己一直仰慕已久的英雄。
“对了,你告诉过我的那些事情,就是那天你在树林中所见到的一切,除了我之外你还跟别人说过吗?”
“没有。你忘记了吗?你已经问过我了。”
“这些话是说给我们听的,好叫我们放心。”山德鲁拍了拍阿萨的肩膀,他的手冷得像尸体。“这小子心思细密,谨慎哪。”
“既然那个人已经叫你不要把这些事情告诉别人,那为什么我一问你就告诉我了呢。”罗德哈特的声音。
“因为....因为.....”璇犹豫了一下,好象不知道该怎么表达自己的感觉。“因为你是英雄啊。有英雄站在我的面前,我就什么都不怕了,所以我就什么都告诉你。”她的声音里全是信任和迷醉。
罗德哈特的声音那么温柔,仿佛从这声音中都能想象出他的手正放在这个女子的头上,像抚mo小猫一样地轻拍。“你真的确定,没有和其他人说过这件事情了吗?”
“没有了。真的没有了,我是绝不会骗你的。”璇的声音很肯定。她的声音已经完全没有了颤抖和犹豫,在如此能够给人安全感和温暖的英雄面前还有什么是好担心的呢。妓女小姐的声音居然有了少女的羞涩。“你知道吗.....其实我一直....”
一个奇怪的声音响起,浑浊中又有清脆,把所有话语声突然终止。
阿萨很熟悉这是什么声音,他以前经常听到,还经常用手去感觉过这种声音。
“完事了。”山德鲁的声音像死人的骨骼撞击声般干脆枯燥,拉起阿萨。“走,过去看看。”
走进破屋,阿萨看到了软绵绵地倒在罗德哈特怀里的璇。
她的额头上用布条包扎着,那里还隐隐有些血迹,但是她的脸却很白净,而头上的包扎也好象尽量包得好看点,大概是在这里等待的时候还不忘记对自己的脸修饰过一下,因为她要来见的是她心目中的偶像,英雄。她的脸上都还有留有一些温柔表情的痕迹,在向惊愕过度的时候被定格下来了。不知她是在为心目中的英雄的突然举止吃惊,还是因为她突然看见了自己的后背而觉得不可思议。
璇的头被整个地扭到了背后。看起来像个被扭坏了的布娃娃,头和身体胡乱地接在一起。罗德哈特缓缓地把她的尸体放倒在地板上。他的举止还是那样的从容,神情也还是那样的自若。
罗德哈特很快地就走了,他还要回去帮忙王都近卫军搜捕这个他刚杀死了的逃犯。破屋里只剩下了阿萨和山德鲁两个人。
山德鲁突然开口说:“这小子真是多事。其实按我原本的计划,我会等事情自动闹得不可收拾的时候想办法逼你亲手杀了这个女人的。”
阿萨一惊,扭头看着他。“什么?”
“因为我要让你体会到自己的错误,然后亲手去纠正。”山德鲁的冷笑让阿萨感觉到发自骨子里的寒意。“你觉得你放了这个女的,她就真能活吗?我说过了,圣骑士团调查之下绝对会知道那个埋伏你的人曾经和她接触过,自然会想尽千方百计地去找她。而她一个普普通通的女人,也绝逃不掉。无论如何,她都只有死路一条。你的仁慈,不过就是笑话罢了。一文不值。”
“原来你早就有这样的打算。”阿萨长叹一口气。“难怪我今天听罗尼斯主教说那些尸体被发现的时候觉得古怪。我这个菜鸟忘记毁尸灭迹那还有说的,你当时怎么可能忘记这些丢下就走了呢。”
“我就是要那些人看看。他们才会紧张,才会全力去追捕,才会这么快地把那女人抓到。”
“难道你就不怕圣骑士团找上你?就不怕给主教大人添麻烦?”
“我说了,我不怕麻烦。我就是要让你看看,你的那个仁慈其实连一个屁都不值。”山德鲁的声音居然带着点恶狠狠的味道。“这样你以后做事和下判断的时候才知道多用脑袋想问题。”
“我从来没想过要值得什么,只是我当时愿意那样做…..”
“我保证,到最后你也会愿意亲手去杀了这个女的。”山德鲁的笑容尖锐起来。“你实在是太弱了。”
“弱?”
“我还记得你刚刚来到王都的时候。那时候我可以从你眼睛里看到坚定,野性,甚至还有点残忍。那是个男人的眼神。但是现在呢,你已经连个屁都不如了。”
阿萨没有说话,看着璇的尸体沉默着。
“走吧,别在这里浪费时间了。”山德鲁拉着阿萨的手走出了破屋。拐过街角之后,他打了个响指,那所破屋里冒出了火光。等他们走回大屋的时候,火灾已经把那一片的半个街区都引燃了。
皇宫中的道路上,公爵和克劳维斯正朝宫外走去。
“意外啊,意外啊....”公爵喃喃地自言自语,那双细长的眉毛和眼睛都弯了起来,平时只是标志性的那种微笑现在已经扩大到了已经有点失控的地步,兴奋之情甚至已经超过了他自控能力的克制,让他像个商人的面容看起来仿佛做成了一笔天大的生意。
不。不是做了天大的生意,而是拣了天上掉下的天大的便宜。
今天早晨,公爵突然接到皇帝陛下的旨意,要他立刻进宫面圣。这对公爵来说完全是个突发事件,他精微的观察对朝中的各个政治势力都有着充分的判断,对每一个变数都成竹在胸更不会措手不及,但却没有想到皇帝陛下会突然叫他过去。
公爵从来不去在意皇帝陛下的喜好和动向,他要保持正直磊落的形象,就不能学其他人一样去曲迎圣意。何况那不过是个毫无主见而容易被佞臣左右的小孩子而已,只要把握了那些蝇营狗苟之辈,在政治上占了上风,哪里还用得着在意他?
但他毕竟还是这个帝国名义上也许实际上还是有点的主宰,所以不能够马虎对待,他立刻招回了自己的助手克劳维斯以备不时之需,两人一同进宫面圣。公爵心中早已经做好了准备,皇帝陛下无论有什么意见责怪嘉奖或受旁人什么指示而对他的某些什么行为有置疑他都可以马上采取适当的应对措施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但是当格芬哈特十七世喝退了所有的侍从甚至克劳维斯,很不好意思地说出了自己的意思时,公爵完全楞住了。
皇帝陛下说有意要娶她的女儿克莉斯为妃。也就是请他当自己的岳父,请他成为皇亲国戚,送给他一笔巨大无匹的政治资本。
就像真正能够赚大钱的人是绝不会去痴迷中彩票一样,实力者习惯性的脚踏实地在屏蔽掉投机取巧的虚浮心态的同时,有时候也会把一些绝好的机会错过去。而且公爵很喜欢那种自己用手段一点一点地提高加强自己的地位所带来的成就感,他有自信能够达到自己理想的高度,所以确实从来也没考虑这种一步登天的捷径。
但是当这个途径又突然地掉在了面前,请他大足一迈地走上去,什么喜出望外,惊喜交加,欣喜若狂等等这些平庸的词已经没资格来形容这时候的心情了。
一个不明世事的年幼皇帝,这在权力斗争中绝对是张威力巨大的王牌。现在这张王牌却不请自来地掉在了自己的口袋里,还并不和自己正直清廉的形象所冲撞。而这样的皇牌落到自己这样一个好牌手的手里会发生什么作用呢?稍微想象一下以后的美好景象,就连公爵这样有自制力的人也掩饰不住自己的高兴了。
但是高兴归高兴,公爵毕竟还是公爵。他立刻就从这次惊喜的意外中找到了点不和谐的音调。
虽然自己一直不在意怎么皇帝的喜好和意向,虽然前段时间也都一直忙于为以前的计划补锅,但是居然连皇帝对克莉斯有意思这样的事他都不知道,那无疑是有地方疏漏了。
“罗德哈特这小子最近的情况怎么样了?”如同克劳维斯预料的一样,公爵问。
“他去外地平定了几处异教徒叛乱,似乎干得还不错,军方的大臣们对他的能力很满意,主教大人似乎也准备让他和那个家伙一起去艾里再去平定那里的异教徒。”
“但是克莉斯和陛下的事他怎么也应该清楚才是。居然敢瞒着我。呵呵。”公爵的笑容一如既往的亲切,但是眼睛里的光芒却是前所未有的锐利。“好心计,好心计啊。”
克劳维斯对这个评价不怎么舒服,开口提醒公爵:“他和那家伙两个可是好朋友…..”
“我知道。所以我才说他好心计。”公爵点头。
从皇宫中出来已是午后了。一个近卫军的军官正在那里等候着克劳维斯,见他和公爵一同出来,连忙上前汇报那个女证人自己逃跑了的事情。
“你说什么?逃跑了?怎么逃跑的?你们这些饭桶。”如果不是公爵在,克劳维斯立刻就要把这个军官扯成两片。
“什么女犯人?”公爵皱眉问。
听完了克劳维斯的话,公爵想了想,问那个近卫军的军官:“你把那个女犯人怎么逃走的,从克劳维斯离开开始,所有的细节都说说。”
“克劳维斯长官离开后,罗德哈特长官曾经去看过她。他离开的时候还要求我们严加看管呢。但是后来库房失火了,另外几处监牢的犯人也不知怎么逃跑了出来…..现在罗德哈特长官正在帮我们一起到处搜查.....”
公爵淡淡一笑,对军官挥手。“那就快去搜查你们的吧。”
“我也一起去吗?”克劳维斯向公爵请示。
“不用了。”公爵看着军官的背影似笑非笑。“找尸体哪里用得着你呢。”
“尸体?”克劳维斯吃惊。
“可能连尸体都找不到了呢。”公爵若有所思地说。“得了那几位军方大臣的赏识,再和老朋友一套近乎站在了主教大人的身边….呵呵,果然是前途无量。”他问克劳维斯:“这样优秀的人一定要多加关注才是。他们什么时候去艾里?”
“应该就这两天。”
“那里的异教徒听说正猖狂,你们家族交给我的木材产业如果受到了损失,我的责任可就大。而且这也是你分内的事,所以你就去艾里一趟,照顾一下那里的木材生意吧。当然,顺便的,留意着他们的一举一动。从今以后,我要知道他们所有的动向。”公爵的声音拖了拖。“这次那位死灵法师的事情就算了。这些宗教方面的事情主教大人那里想必也有办法压下来。但是政治上朝廷中的东西,我就看看这两个家伙是不是还有这么大的运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