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殷朗找到附近的一条小河,草草地洗了把脸, 冰凉清爽的河水勉强将内心那一簇小火苗给浇灭。
他重新回到他们打猎的地方时, 季糖已经用石头架好了一个简易的小火炉, 兔子被随身携带的刀刃切成整整齐齐的一块块, 码好用厚叶子裹住, 然后放在火上烘烤。
季糖见到男人回来,笑道:“陛下,您回来啦。”
“嗯。”
季糖坐在地面,盯着暖黄色的火光:“兔腿快烤好了,您等等……”
兔肉没有刷任何调味料, 只用叶子包住就放在火炉上炙烧,散发出的尽是原汁原味的兔肉味, 伴着属于树叶的草木清香。
没过一会,叶子被烧成焦黄色,这代表里面的兔肉也差不多熟了。季糖抽出兔腿,放在一片新的叶子上, 递给殷朗:“您尝尝。”
殷朗接过兔腿。
兔腿烧得很好,外皮烧成脆口的金黄色, 隐约能看见内里白嫩的兔肉。殷朗咬了一口, 属于肉的香气一瞬间浸满口腔。
说起来……
这还是第一次有人给他烧东西吃。
殷朗笑着,淡淡地轻笑一声, 忍不住抬眸瞥一眼季糖。
少年仍在乖乖地为他烤肉,白皙的面庞蒙上一层暖黄色火光,额头也有些密密的细汗。男人的视线再往下扫, 看见少年脖间的红色吸/痕。
……那道痕迹,便是他方才留下来的。
这红痕……什么时候会消掉,还是再也不会消掉了。不知怎的,殷朗并不想让它消除,想让它永远作为标记留下少年脖子上。
***
两人花了一下午时间,终于解决掉一只兔子。
临走之前,殷朗徒手为季糖抓了一只小鸟幼崽,作为宠物送给季糖。
小鸟幼崽通身呈白色,圆滚滚毛茸茸的,嘴巴和爪子也是嫩黄色的。它小小只地睡在季糖口袋里,小脑袋一点一点。
“谢谢陛下。”季糖很喜欢这只小鸟,走路也不敢走太快,生怕吵醒小鸟。
殷朗揉揉季糖的脑袋。
他的猜测果然没错,小孩都喜欢这种毛茸茸的小东西。
他们回到寝殿之后,季糖找来一个小罐子,在里面放了一些棉絮破布,然后作为小鸟的小窝。他将小鸟放到里面后,小鸟似乎睡得更香了,缩成一团,白色的身子使它像一只小糯米团。
季糖换上便服后,就得去御膳房继续工作了。
现在距离登基大典越来越近,虽然宫里的人都很疏远殷朗,但还是得按规矩开始准备登基大典。宫里那些破败的宫殿都被修了一遍,枯枝败叶都被清理干净,御膳房里的人也开始准备登基大典过后的宴会。
届时,万国来朝,四夷宾服。
季糖在御膳房里只负责打杂工,他这次被安排去剥栗子。季糖找了一个角落坐下来,面前放了一大筐还没剥开的栗子,他迎着阳光,开始下午的工作。
就在他剥到一半栗子的时候,面前突然站了一个人。
——是一名小宫女。她穿着宫中统一的青色长裙,紧张巴巴地望着季糖,似乎有问题想问。
季糖:“怎么了?”
“你……”宫女鼓起勇气,嘀咕道:“你可以帮我一个忙吗?”
“帮我送一样东西到五皇子的寝殿里。”她怕季糖不答应,连忙解释起原因:“我的脚受伤了……不太方便,但如果上报上面申请休假的话,这个月的补贴就没有了。而且……五皇子他很喜欢刁难宫女,如果是男生去的话会好一点。”
她一鼓作气说完这么多,很紧张地看向季糖。
其实她也可以向其他人求助,但御膳房里工作的人大多都是三五大粗的大汉或者中年女人,根本顾及不了她。眼前这个长相温和干净的少年,才有可能会理她。
季糖听罢她的请求,微微顿住。
去五皇子的寝殿里……送东西?
说起来,殷朗的四个弟弟当中,他只见过其中两个——二皇子殷戈。
至于其他的,季糖都没见过,他们也没见过季糖。
但他们手里却拥有对季糖来说很重要的信息——他们在登基大典中,想要怎么样杀死殷朗。
如果季糖知道这个信息,可以对症下药地去阻止。
但季糖现在少了一个契机去接近他们,哪怕是殷朗四个弟弟当中其中一个也好。
……现在有人请求他能不能送东西到五皇子寝殿中。这对季糖来说莫不是一个好机会,他或许可以得知他们杀死殷朗的计划。
季糖抿起唇,点点头:“行,我答应你。”
“真的吗?”小宫女有点不可置信。
季糖:“嗯。你要我送什么,说吧。”
“其实也没什么……五皇子并不习惯和大家一起用餐,所以御膳房会单独为他准备好食物,然后派我送过去。”宫女往御膳房里瞥一眼:“我去给你把食盒拿来。”
没过一会,她提了一个足足有她小腿这么高的竹箱出来。竹箱里做的饭菜,如果全都摆出来,可以成为一桌大餐了。
季糖记得殷朗也不习惯和大家用餐,……但,御膳房里并没有人为他送餐,至少他在御膳房里工作这么久,是从来没有见过。
殷朗又是怎么吃饭的呢?自己做?殷朗又做的那么难吃,真的能吃好吗。……
季糖轻叹口气,接过宫女递来竹箱。
宫女:“五皇子居住的地方叫燕宫,他的名字……叫殷白,您叫他陛下就行。”
殷白,季糖默默记住这个名字,这都是他的敌人。
季糖离开御膳房里,一路来到燕宫。
五皇子殷白居住的燕宫,自然比殷朗的寝殿好得多,金碧辉煌、堂皇富丽。不过季糖更喜欢殷朗那种被竹林包围着的寝殿,安静而清幽。
季糖提着竹箱,站在门口。不过他并没有第一时间敲门,而是观察起四周的环境。门的旁边,恰好有一张窗户,而且窗户并未关上。
季糖悄悄地走到窗户旁,想要看看里面是什么情况。
他听到一阵陌生的男声。
殷白似乎在和人说话。
季糖一顿,连忙竖起耳朵认真听。
“二哥,我前几天接见了南国的首领,他说,能协助我们推翻现有的政权,杀死殷朗,夺得皇位。”
另一道男声季糖则有点熟悉,是毒死桃花树又嫁祸给殷朗的人——二皇子殷戈。
“真的?”
“千真万确。”
“具体计划……你和南国的首领应该定下来了吧?”
“嗯。届时,南国的军队会埋伏在皇宫四周。登基大典开始,殷朗登上皇位的那一刻,他们会出击冲入皇宫,用数万兵力将殷朗活活杀死,用剑、箭、炮都好……他就算再强大,也不可能单独一个人打败数万兵力吧。
而且……也没有人愿意帮他,大家都想让他死,他是噩运的化身,我们最好把他的头颅砍下来,挂在城墙示众。让殷朗的登基大典,成为他最狼狈的葬礼。”
殷白越说越激动,仿佛他并不是单纯地想夺得皇位,而是恨殷朗这个人。
他是五皇子 ,殷朗是大皇子。他从小到大,便生活在辈分的歧视中,要恭恭敬敬地称殷朗为大哥。他凭什么要对一个不详的蓝眼怪物叫大哥?
殷戈点点头:“行。”
殷白:“不过南国首领向我们提出了一个要求,他帮我们出兵杀死殷朗,帮我们夺得皇位。但这事成后,我们必须得割那个南岛给他们。二哥您看怎么样?”
殷戈想了想:“嗯。”
南岛对于他们所拥有的土地来说,不值得一提。但……殷戈隐约有不好的预感,南国首领应该不会只要这么简单的回报。而且……殷朗真的不会有任何防备吗。
不过这念头也是一闪即逝,他被自家二哥的话拉回神。
殷白:“如果殷朗真的死了,再也不会有瘟疫、旱灾、大荒……”
说起瘟疫,殷戈眉头轻皱,似乎想起什么不好的回忆。
殷戈比殷朗出生晚一年,他并没有见过殷朗出生的那一天,可他从别人口里听说过。——那一天,牛羊全死,尸横片野,天降大雪。他的母亲……也因为在那一年落下了风寒,一年过后,他出生的那一天,他的母亲也因为风寒而暴毙。
殷戈将母亲的死亡,归咎于殷朗。
如果没有殷朗,就不会天降大雪,他的母亲也不会落下严重的病根子。
他很恨他,想为母亲报仇。
“二哥,我已经把杀死殷朗的计划,都抄在这张纸上。你拿这张纸回去和三哥四哥他们商量吧。”
“行。”
****
季糖屏住呼吸,站在窗边听完他们的对话。
利用南国提供的军队,在登基大典中,包围住殷朗并且杀死?
这……是殷朗生前的死法吗?
在自己最骄傲光辉的时刻,被黑压压的军队包围住,被利箭刀剑穿透心口,带着对未来的期望与幻想,孤立无援地死在万众眼前。
季糖深吸一口气,紧靠在墙壁边。
他现在得知了殷朗的死法,他又该怎么做,才能阻止殷朗的死亡——
他不可能徒手去打败一万多人组成的军队,他又不是超人。他更不可能在殷朗遭受袭击时,紧紧地保护住殷朗吧……那样子只能两个人都死。
这次的任务似乎比他想象中难得多。
……而且,殷朗真的不知道自己的处境吗。
季糖觉得他是知道的,要不然他就不是鬼王殷朗了。但他为什么又不采取自我保护的行动?莫不是他另有打算?
季糖皱起眉。
以及……殷朗生前的那个遗愿“想要被爱”,又是怎么回事?
季糖愣神的时候,突然听到门边传来脚步声,殷戈要出来了!他心口一紧,反应性地躲到门后。可他手里的竹箱没拿稳,咣啷一声,整只竹箱随之倾倒在地!
里面盛放的饭菜以及万碗筷全都倾倒而出!汤汁瞬间浸透地面,哗啦啦地往下流,瓷碗摔在地面发出清脆的响声!这不想让人引出注意都难。
季糖还没反应过来,殷戈便站...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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