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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是初夏已至,但玉骨山的山顶依旧冷风瑟瑟,寒气逼人。一行人,早已三三两两地四散开去,专专心心地寻找冰莲花的踪迹。眼看着时辰渐晚,各人的心头皆是覆上了一层无奈,而这时,不见远处的雨禾姑娘突然尖叫了一声,骤然间便吸引了所有的注意力。
“冰莲花!”雨禾的声音又惊又喜,顺着她的目光看去,皑皑白雪间果真躺着一朵晶莹剔透的雪色莲花,花朵碗口大小,香气幽冷,与台公子的形容一般无二。
既是寻着了花,那自然要采摘回去做成药膳了,雨禾小心翼翼地靠近花朵,刚欲伸手,脚下一空,身子直直地坠落了下去。只是,就在她以为自己必死无疑之时,身子突然停止了下坠,仰头一看,但见蕙心趴在积雪间死死拉住了她的手,面色通红,额上隐隐有汗。
“雨禾不过是一介贱婢,死了便死了,不值得小殿下这般相救……”此刻,由于恐惧,雨禾的声音带了几丝的哽咽之意,但一番决绝的语气,却是哽咽中带了几分坚定与壮士断腕的决心。
“雨禾姑娘,你莫要再说了,我……”此时此刻,蕙心的手已然酸疼难耐精疲力竭,但尽管如此,却依旧抓着雨禾的手掌牢牢不放松,一点一点地后退,将雨禾的身子一点一点地向上拉,眼看着已然挪动了半寸的距离,蕙心一个不慎,竟是随着雨禾的身子一道向前滑去,二人惊叫着双双跌落山崖。
此番,也不是蕙心第一次坠崖了,随着下坠速度的渐渐增快,蕙心用衣料裹住手,一把拽住了一旁粗壮坚韧的藤蔓。由于剧烈的摩擦力,衣料被磨破,露出的肌肤也被藤蔓磨得生疼,但下降的速度却骤然减慢了不少,而这时,却是刚刚到了半山腰。
“雨禾姑娘,撑住!”一面说着话,蕙心一面环顾四周,但见身下不远处,有一条窄窄的山间栈道,栈道一面靠着崖壁一面靠着深渊,乃是他们一行上山的必经之途,嘴角一牵,心中渐渐有了计较。
握着藤蔓的手轻轻松开,身子便也随之一点一点地往下滑,虽然拽着雨禾的那只手已然僵硬酸麻,但却依旧执拗着一点也不肯松手。由于恐惧和疲惫,蕙心额上的汗珠一点一点多了起来,小脸涨得通红,当最后双脚终于触到坚硬的木板之时,终于面色苍白地晕厥了过去。
一面流着泪,雨禾一面紧紧地将蕙心瘦削的小身躯拥入怀中,小女孩的身子微微颤抖着,一只手掌已然被磨得血迹斑斑。只是,蕙心这小姑娘一向好强,从来就不肯在人前落泪,只下意识地攥着雨禾的衣襟,双目紧紧闭合,眉头紧皱似是梦魇了一般。
“郡主小殿下,我雨禾何德何能,竟能蒙你如此舍命相救,雨禾皮糙肉厚身份低微,摔死了也就罢了,但小殿下金尊玉贵的,又何曾受过这般的苦……小殿下,有了今日的大恩,从今往后,雨禾就算舍弃了一切,也定要全心护你周全!”
眼眶,泪水止不住地往外流,心底,却是别样的既酸涩又温暖,雨禾低微的喃喃声渐渐淡去,冰凉的手指轻轻划过蕙心娇嫩的面颊。随着雨禾的抚摸,蕙心的颤抖渐渐止住了,紧皱的眉头渐渐舒展开来,沉沉睡去。
“二位姑娘,你们可是迷路了?”不知过了多久,待到蕙心再度惊醒过来,身边除了雨禾,竟还立了个高大威猛的老大娘,双手叉腰神色凝重,一张黄焦焦的面皮上布满了雀斑,眼角每一根鱼尾纹皆是清晰可见。
“是啊……”雨禾轻轻点头,将蕙心的身子搂得更紧了些,生怕眼前这凶狠恶煞的老大娘图谋不轨。
“咂咂,看你们的穿戴,也算是富贵人家中的姑娘,不在家里好好待着,偏生要到这荒郊野岭的地方来找罪受,真是奇了怪了。罢了罢了,此番你们遇着了老娘,那便是天大的运气,不如到我家里来用些羹汤,好好地养养身子。”
“多谢大娘……”老大娘的话音刚落,蕙心立刻点着头应承了下来,雨禾回绝的话没有来得及说出口,只得顺着蕙心的意思眼巴巴地向老大娘道了谢,抱着蕙心轻如鸿毛的身子,摇摇晃晃地站起了身来。
老大娘的家离这里很近,只半刻的脚程便到了,一入柴扉,一阵低沉的狗叫声立时灌入耳中,吓得雨禾连连后退,脑袋险些磕着身后结实的枫树枝干。
“那是阿黄,只是性子闹腾了些,向来不会咬人。”大娘笑着捧起一旁做工简陋小木盏,用木勺添了些黏糊糊的饭食,阿黄原本骇人的叫声立刻便随之而殷切了起来。
待到将木盏搁下,阿黄立刻便窸窸窣窣地埋头吃开了,由于有了新的兴趣,又有主人的默许,对于那新来的两名不速之客,倒是无暇再去关注。随着老大娘的脚步,雨禾抱着蕙心,轻轻地迈入了里屋,在火炉旁一张木质小凳上随意地落了座。
此刻,蕙心终于缓过了气来,身上也渐渐有了几分力气,轻轻地挣脱了雨禾的怀抱,摘下发间一枚鎏金镶了翡翠的珠花,放在手间细细把玩,而此刻,眼前火炉上那口大大的铜锅已然咕噜噜冒起了热气,一股奇异的芬芳在空气里萦绕不绝。
大娘顺手扯过两个小凳子,一个递给蕙心,另一个塞在了自己的胯下,又拾起一把木条为眼前的大铜锅径自添着柴火。眼前的火苗,顺势便蹿得老高,跳动的火光中,蕙心静静地凝视着老大娘的容颜,但觉这张脸竟是越看越熟悉。
“李嬷嬷,是你吗?”蕙心单手支着下巴,对着老大娘轻轻问道,话音刚落,老大娘猛然抬起了头来,一双眼睛在蕙心身上上下打量了一番,瞳孔骤然一缩,竟是喜极而泣。
“小姐,你竟然还活着?!”李嬷嬷惊呼一声站起身来,但闻哗的一声,怀中的柴荷瞬间散落了一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