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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bsp; “证据来了。”于广说着话,把孙老汉领进来。
桃花扑过去抱住老汉的双腿:“爷爷!”
“桃花,爷爷是被于二公子救回,捡了一条命啊。”孙老汉老泪纵横,“可怜你奶奶她被马顺活活勒死了。”
“父亲,幸亏你早有防范,孩儿若晚去一步,孙老汉便没命了。”于广说道,“马顺奉王兴之命前去灭口,因我赶到匆匆逃走。”
“王兴,你想否认人命官司,看来是办不到了。你指使马顺谋害孙老汉和他的老伴,已是人证物证俱全,想赖是赖不掉了。”于谦把绳索亮在手里。
“哼!”王兴铁嘴钢牙不认账,“说我指使马顺,乃老孙头一面之词不足为证,得有马顺的口供,你有本事拿来。”
“孙老汉的话完全可以定案,而我料那马顺,他也难逃公道。”于谦充满信心,“他的口供会有的。”
“你无凭无据无权押我,应即将我释放。”王兴提出要求。
“周能听令,将王兴押入巡抚衙门大牢,务要严加看管。”
“卑职遵命。”周能押起王兴就走。
于谦同宁王拜别:“王爷,下官为民请命为国分忧,在王府拘押王兴,多有得罪了。”
“哪里话来,务请于大人秉公而断。”宁王对王兴恨之入骨,“也好还我宁王府一个清白。”
“下官绝不会徇私枉法,定要尽早给百姓一个交代。”于谦匆匆离去。
皇宫内的司礼监高大而又宽敞,处处金碧辉煌,比皇帝的寝宫也毫不逊色。天竺国贡来的檀香,在博山炉中散发出阵阵沁人心脾的香气。琉璃盏中盛放着岭南的香蕉、荔枝、桂圆、芒果,案上的宜兴紫砂壶排了整整四具,里边分别沏泡着西湖龙井、洞庭碧螺春、武夷大红袍和敬亭绿雪。凡是皇帝能享用到的珍稀贡品,王振这里是一样不少,他简直就是一个太上皇。王振品一口香茶,眯一下双眼,口中轻轻背诵着孟子的名篇:“天时不如地利,地利不如人和……”
秉笔大太监喜宁近前低声禀报:“启禀公公得知,令侄王山还有尊兄的跟班马顺有要事求见。”
“他们来了,事先也没打招呼啊。这是怎么了,出了什么大事?”王振觉得情况不妙,“快叫他们进来。”
喜宁将王山、马顺带进来,王山近前磕头:“侄儿给叔叔请安。”
“王山,怎么了?也不打招呼,就突然进京。”
“叔叔,我父亲他让于谦给抓起来了。”
“于谦,”王振感到事情有些棘手,“你们也真是的,惹他干什么,这人是有名的犟。”
“叔叔,不是我们惹他,是他巡抚江西,一到洪州,就找我们的碴。”王山自然不会认错,“不信,你问他?”
“小人马顺,见过王公公。”
“照直说,你们犯啥事了?”
“公公,就是有人家藏一把古琴,宁王想要见识一下,而这俞家不太认可,便有了纠纷。”马顺尽量编得天衣无缝。
“怕是没这么简单,”王振自认为他所料不差,“一定是你们见物起了霸占之心,人家不肯放手,你们便仗势欺人。”
“公公圣明。”马顺想这样说来便无大事。
“叔叔,为一把古琴,那于谦也不该把我父亲下狱呀。”王山不住叩头,“叔叔一定要为我们做主。”
“不用担心,小事一桩,哥哥的事包在我身上。”王振胸有成竹的样子,“至于你们两个,也不要回江西了,在京城我给你二人找点事做。”
“叔叔,我们俩当奴才惯了,也没啥本事,怕是什么也干不了。”王山感到心里没底。
“没关系,干啥还不是咱们说了算。”王振在合计,“大小也得当个官,还得有权有势的。”
“叔叔,能行吗?”
喜宁在一旁讨好地接话:“别说安排你们两个,就是一百二百的,还不是公公一句话。”
“这样吧,”王振已然有了主意,“锦衣卫是个好地方,人人见了都得敬畏三分,马顺呢去当个指挥,王山去做个同知。”
“叔叔,这么说我们两人都当官了?”
“本来就是,别看品级不算高,可这权大了去了!”王振扬扬自得地说,“多大的官你都能管得了。”
“叔叔,可侄儿听说,这当官得吏部说了算。”
“可吏部也得叔叔我说了算,”王振仿佛就是皇上,“上任去吧,明儿个我给他们过个话就行了。”
马顺倒是忠于王兴:“公公,您的胞兄王兴大人,可是还关在于谦的大狱里,得把他救出来。”
“你小子倒还有情有义,冲这点,救大哥的差事就交给你了。”
“我,我能行吗?”马顺没有自信,“就凭我小小的锦衣卫指挥,人家江西巡抚三品大员能听我的?”
“你可别小瞧了这锦衣卫指挥,就是当朝一品也得见你矮半截。”王振得意地一笑,“再说,你还是带着圣旨的钦差呢。”
“我,钦差?”马顺摇摇头,“钦差不得皇上派遣吗?圣旨也得皇上颁发下诏,我可当不上。”
“我说你是你就是,”王振口气太大了,“圣旨我让喜宁给你写好,用上玉玺,等见着皇上,我过个话就行了。”
喜宁又在一旁吹捧:“你呀,来久了就知道了,这大明朝啊,其实就是王公公当家做主。”
“圣旨就是皇上的话,做的是朱家的官,他们谁敢不听?传旨给于谦,王兴一案调进京城由刑部审理,他还不得乖乖地把人犯押解来京。”
“公公,敢情您有这么大的权呢,咱们可是不怕于谦了。”马顺可是长了能耐,“看我见了于谦不好好敲打他几句。”
“别价,这个人从来不吃硬。”王振奸狡地一笑,“还要给他点甜头尝尝,让他升官,不在江西巡抚任上,他也就管不了王兴的案子了。”
“公公想把他调离?”
“我让他升任兵部右侍郎,由三品变二品,就是再倔的人,他也得感谢我的提拔呀。”
“公公,您虑事周密,这一招真高。”马顺佩服得五体投地。
“你做好准备,为防夜长梦多,明日就离京前往江西。”王振对于谦总还是有些不放心。
在宁王府的偏院,于谦带着人在仔细勘查。王兴被押着跟随,宁王与家丁也参与其中。屋内全都查遍,也不见任何异常。他又来到院中,只见枣树下的石桌石凳有了移动的迹象。
于谦注视着王兴:“王大人,这石桌好像是挪动了。”
“动与不动与我何干,又与案情何干。”王兴抬头望天,看也不看树下那组石桌石凳。
宁王过来睃了几眼:“于大人,你不是要找梅花姑娘吗?”
于谦用脚踢了踢石桌下的土,发觉是松动的。吩咐周能:“叫人挪开石桌,往这下边挖。”
王兴不由自主地身子抖了一下,这一微妙的变化也被于谦看在眼里:“王大人,下面该不是埋的金银财宝?”
“哼!”王兴还是不肯掉头看一眼,“不怕麻烦,哪怕你把这院子挖地三尺,也是一无所获。”
“我们且拭目以待。”
周能和手下几名兵士,挖下去大约三尺多深,铁锹就被物体挡住了。他们放下锹用手扒拉泥土,发现竟然是具尸体。待到挖出众人围上来细一辨认,看出是位年轻女子,颈部还拴着一条绳子,显然是勒死人后不及撤下。
宁王突然间惊叫一声:“哎呀!这不是失踪的梅花吗?”
“这就对了,”于谦逼近王兴,“这就是你的杰作,本官料定你难以把尸体运走,果然你就埋在院中。”
王兴冷笑几声:“于谦,你这是主观臆断,你有何证据能证明,梅花的死与我有关?”
“事情明摆着,你将桃花也扣押在这偏院里,对桃花实施强bao,对梅花你也没有放过。眼看事情败露,你才杀人灭口。”
“尽管你说得头头是道,但衙门里打官司要的是证据,没有铁的罪证,你是定不了案的。”
“王兴,无论你有多么硬的后台,即便是铁嘴钢牙,你也注定难逃公道。”于谦已下定决心,“本官笃定要为民除害。”
“对,”宁王早已是怒不可遏,“他竟然假借王府之名,干了这么多丧尽天良的坏事,于大人能主持公道,也为我宁王府挽回名声。”
“本官这就回到巡抚衙门升堂。”于谦决定快刀斩乱麻,以免夜长梦多。
“圣旨下。”院门外面一声高喊。
“何人喧哗?”于广开门察看。
马顺手举黄龙缎子图案的圣旨,挺胸腆肚走进院中:“江西巡抚于谦接旨。”
“你?”于谦怀疑,“如何成了钦差?”
宁王更是难以理解:“你不是我宁王府的家丁、王兴的跟班马顺吗?你这钦差和圣旨,该不会都是假的吧?”
“王爷有所不知,奴才我而今已是锦衣卫指挥。”马顺亮亮腰间挂的金牌,“现有腰牌为证。”
“怎么,就凭你昔日的奴才,这就成了锦衣卫官员。”宁王直劲摇头,“这吏部尚书该不是瞎眼了?”
“王爷,小人是王公公擢升的。”
“怪不得呢,”宁王不住叹息,“如今这朝中的好事,都是王公公干的。”
王兴一旁忍不住大声狂笑起来:“于谦,我早就说过,你动不得我,如今圣旨到了,你还有何咒念?”
“我信不过这个马顺,”于谦已经有了主意,“王府家丁突然变成钦差,令人不能不疑,本官还要核实他的身份真伪。”
“是真假不了,是假真不了,”马顺毫不在乎,“我这圣旨盖着玉玺,正所谓真金不怕火炼。”
“等本巡抚办完公事,再辨明你的身份。”于谦吩咐一声,“周能、于广,就地升堂。”
王兴一听可就急了,他已明白于谦的用意,声嘶力竭地叫喊:“马顺,你这个浑球,快些宣旨呀。”
马顺他不明白这些规矩:“于谦接旨。”
于谦根本不予理睬:“升堂。”
周能和于广很快把桌案备好,于谦端坐案后,一拍惊堂木:“把罪犯王兴押过来受审。”
王兴同周能撕撕捋捋不肯就范,同时他猴急地对马顺喊叫:“你小子发傻呀,快念圣旨。”
马顺见状也不管于谦是否跪听了,便自顾宣读下去:
“奉先承运,皇帝诏曰,于谦勤劳国事,着即升任兵部右侍郎,王兴一案,交由马顺将其押解进京,着刑部严加审讯。钦此。”
王兴好比是抓到了救命稻草:“于大人,你升官了,三品成了二品,而且进京了,我兄弟待你不薄,也该放过我了。”
“周能,本官正在审案,这个马顺身份可疑,且案情与他有关,且把他绑了听候审讯。”于谦对王兴的话,根本不加理睬。
无论马顺如何争辩,还是被周能和几个兵丁给五花大绑起来。
王兴是真的急了:“于谦,你可不能胡来!”
“带人证。”于谦一声传唤。
孙老汉跪倒叩头:“给大人见礼。”
“孙老汉,本官问你,”于谦手指马顺和案上的麻绳,“你的老伴可是此人用绳索勒死?”
“就是他,扒了皮我也认得他的骨头。”
“马顺,你有何话说?”
“我,我……”马顺不知该如何回答。
“马顺,我想你是个明白人。你去杀人是受人指使,这样就不是你的死罪,你得如实说,莫为别人背黑锅。”
孙老汉见状说道:“他告诉我们老两口,说到阴间不要怨他,是王兴大人叫他灭口的。”
“马顺,你可是这样说的?”于谦盯住问。
“这个……”马顺便有些犹豫。
于谦当即吩咐周能:“大刑伺候。”
拶指棍、老虎凳、烧红的烙铁,全都摆在了马顺面前。于谦平静地说:“马顺,你自己挑一样。”
“这个,这个,”马顺想反正于谦也不敢把王兴怎么样,自己不能吃这眼前亏,“说是说了。”
“你,你!”王兴可急了,“你浑蛋!”
“于广,让他画押。”
于广过去,让马顺捺上了手印。
于谦郑重地站起身:“罪犯王兴,一向假借宁王府之名为非作歹,谋财害命,死有余辜,不杀不足以平民愤。本巡抚代天巡狩,奉皇命行事,着将王兴立斩,决不待时。”
“于谦,你别忘了我的亲兄弟他是王振哪。”王兴歇斯底里地叫喊。
“拉下去,斩!”于谦将手一挥。
王兴的人头,骨碌碌滚落在地,脖腔里的鲜血,把黄土地都染红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