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拔除疫病的过程漫长而痛苦。
李智云专程从长安请来了时下最受长安百姓欢迎的巫女,并听从巫女的建议,冒着生命危险亲自进入已被薛举大军实际控制的山林里,采到了凌晨太阳初升时沾着露水的只有在那片山林中才生长着的珍贵草药。
在巫女的指引中,李智云将李世民的大帐用柴堆隔绝起来,在卧房的中央布置了一口巨大的铁锅,将巫女精心配制的草药倒进铁锅里,并从未停止往锅里添水。
每隔半个时辰,李智云便按照巫女设定好的顺序添加一味崭新的药材。令他紧张又苦恼的是,这些据说药性完全不同的药材彼此看起来简直长得一模一样,但他克服了所有困难,按照女巫的嘱托一丝不苟地圆满完成了所有熬药的流程和环节。
他不放心任何毛手毛脚,或者看起来像模像样、却不负责任连陪床都能睡着的兵士,熬药的每一个环节都要亲身参与,于是整整七天七夜,他没有睡过一个好觉。
直到七天以后,李世民吸饱了卧室里弥漫的草药味,并将最后浓缩成一碗黑色浆糊的药粥喝进肚子里,病情才开始好转。之后,又整整经历了二十一天的休养,才第一次从他患病以来从未离开的床铺上走了下来。
李世民卧床养病的这段时间里,由于李智云疏于军事也不甚感兴趣,刘文静接管了军队的指挥权。
在沾染疫病初期头脑尚还清醒的那段时间里,李世民下达了深挖壕沟、高筑营垒的命令,并在彻底陷入与疫病的生死对抗前,向刘文静作了最后的交代:
薛举孤军深入,辎重难随,月许之后必定粮草短缺士卒疲惫。时间站在我们这一边,千万不要和急于交战的对手正面相抗,也不要被他们一定会发起的挑战所激怒,耐心等待远道而来的大军疲惫的时候。
这样的疲惫不会太遥远。
刘文静走出李世民的大帐,脑子里想到的不是壕沟应该挖到多深,营垒该筑造多高,而是看见了裴寂站在自己身前看似和蔼亲近实则居高临下的眼神令他血脉喷张。
刘文静的鼻孔里满是自打晋阳起兵以来自己始终没能停止吸入的裴寂大步向前扬起的灰尘气。
他的脑袋像是被添了烈火干柴的油锅一般发红发热起来,冒起了像滚烫油锅里的泡泡般密集又热络的念头。
他认为李世民担心自己对付不了薛举才婉转相劝。
他认为薛举应当听闻了李世民患病的消息,此刻正在击掌欢庆,早就进入了麻痹大意、掉以轻心的状态。
他认为自己的军事才华其实丝毫不输于李世民,更远远胜过裴寂,只不过从来没有得到过独当一面的机会。关于这一点,历史证明,他的认为至少对了一半。
他迫切渴望用一场酣畅淋漓的大胜,像千里马一样高高跃起,跨越裴寂猥琐的背影,落在对方的身前可望而不可及的地方。而在自己四个蹄子落地的一刹那,扬起铺天盖地的灰尘让裴寂吸进满满一鼻子,满地咳嗽打滚。
他率军在高墌西南列阵,认真研究队伍的布阵和战术,立足于己方占优的士气,谋划好了应对一切变故的准备。
大喜过望的薛举就在他的对面摆开了正面硬钢的阵式,可暗中却安排了一支奇兵绕到了他的身后。
在两军即将交手的关键时刻,从后方涌出来的潮水般的奇兵冲破了时刻准备迎接正面战场激烈战斗的大唐军队,直接酿成了晋阳起兵以来李渊大军所遭受的最惨烈的失败。
超过半数的兵士阵亡,刘弘基、慕容罗睺、李安远几位大将被俘,刚刚从病床上爬起来的李世民反复衡量战况,确定只有班师回朝一条路可走。
刘文静千古一将的幻梦随之破碎。
薛举将西秦的旗帜插在高墌的城头,随着西北刮来的狂风那旗帜暴力地舞动。
唐军兵士的尸体被他的儿子薛仁杲垒成一座小山,过了几日,尸臭飘香足以让舞马回想起故乡的味道。
刘文静跪在地上,没有任何多余想法地接受了李渊将其革职的处分。
在那一瞬间,李渊的声音像重锤敲像他原本以为坚忍实则脆弱无比的心脏。
他的脑海里忽然想起自己因宇文剑雪南下江都复仇的事情去拜访舞马的时候,对方发出的被他认为是冷嘲热讽但却完全没有放在心头的警告——
“你打仗的天赋不太行。”
“以后打仗的事情少掺和些,小心性命不保。”
刘文静想起了自己以放屁作为回应。
想起了那时忽然灭掉的烛火、舞马瞬间暗下来的英俊脸孔,以及自己如同看见冷尸般的哆嗦。
那哆嗦跨越了时间的限制,精准地传导到了此时此刻他身体的每一个部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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