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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空。而在这空中,想找一些人,做一些事,也并不会难。
娼馆,人力车夫,修脚摊,梨园戏楼……
一次次的消息传递,一个个不起的角落里的观察,一场场看似普通的暗地动。
这张肮脏的、灰扑扑的网,第一次展露它收紧的模样。
两周后。
租界一栋洋房内,一名棕色头发的洋人高官凝视着手里的情报消息,脸色阴沉难看。
“路易,如果我没记错的话,这些人手全部是在这半个月内折损的。我们的每一位情报人员都是付了极大的代价培养来、安插到海城的,他们手中的消息,联系起来的人脉,可以发挥的用,都是非常巨大的。但是现在你告诉我们,他们经死掉了三分之二,我们之前的努力全都白白浪费了?”
“这是我不能接受的,路易。”
站在一旁的卷发洋人深深低着头,没有辩解:“对不起,亚当斯先生。”
亚当斯道:“有怀疑对象了吗?”
“杜明和皮特·鲍里斯。”路易道。
亚当斯慢慢皱起眉,沉默了片刻,道:“加上郁镜之。”
路易抬起头:“亚当斯先生,高澜还没有答复,我们对郁镜之动手,会不会快了些?”
“不。在没有抓到他的任何把柄前,我们不会动手。欧洲的战争刚刚结束,这不是一个好的时机。”
亚当斯道:“对于这件事,我们只是按照正常的步骤,来调查情报组织受损的情况,郁镜之是我们的合伙伴,很好的老朋友,我需要他配合,提供一些便利,这不是什么过分的要求……如果他仍是我们的朋友的话。”
路易点头,又道:“那明会那边……”
“不需要再动了,借用别人的刀杀人的事情做一次就足够了。”亚当斯道,“皮特会来见我的。我很了解他,我们都是了海城这一块肥肉而不择手段的豺狼。”
“路易,皮特是个蠢货,他并不可怕,我们要牢牢看住的,是郁镜之。虽然他前段时的表现还是一如当年的桀骜疯狂,但我的直觉告诉我,他经变了。他在背地里做一些事情,不愿意再继续当我们的傀儡。”
“很久以前,我的父亲就告诫过我,如果遇到拴不住的狗,最好的处理方法,就是尽快宰杀掉,以免反咬一。”
清晨,光和煦。
前往方公馆的汽车里,郁镜之随意地讲着他对九流会的处理结果,末了朝楚云声笑着瞥去一,戏谑问道。
“不觉得可怕吗?”
楚父楚母知道楚云声回到海城,在郁镜之的医院工后,楚云声便对郁镜之提议改变一下计划,让自己拥有一个表面上的身份。
两人之的信任经足够,郁镜之并没有拒绝这个提议,甚至觉得这样操或许更好。
毕竟在楚知道楚云声回来的前提下,再去遮盖楚云声的存在,圈禁他,那在外人里就显得可疑了。
一个普普通通的医生,只不过是得罪了明会,投靠了郁镜之,成了郁镜之所谓的好友,那也不至于这么保密吧?
这明显就是有鬼。
而如今明会总部郁镜之血洗,杜明定然会消停一阵。短期内没了明会的威胁,楚云声完全可以理所当然地顺势恢复自由,做个普通医生,普通好友,并不会引起多关注。
这就是楚云声和郁镜之想要的结果。
而且青霉素的事情也暂时告一段落了,只剩下秘密量产的操,楚云声正好可以抽身,顺便撇清关系,继续其他计划。
就身份的事达成一致后,郁镜之又清理了一些痕迹,便带着楚云声门逛了逛海城,偶尔也有孟老板、李二少他们过来,人混在一处,在外人里也便都看了郁镜之的下属,没什么异样。
而今,郁镜之则是要带着楚云声去拜访他中时候的先生方既明。
楚云声到郁镜之笑着问的话,望着窗外道:“好人从来难做。”
舒展肩背靠在座椅上,郁镜之轻声笑:“幸好我不是好人。”
楚云声没答这话。
汽车很快就到了租界的方公馆,两人没见到方先生,管只说方先生不亮便去了东方报的编辑部。郁镜之便让路允调转车头,往东方报去。
楚云声知道这东方报,在实验室和医院不门的日子里,也让郁镜之订了这份报纸。
东方报不像申报、进步报那样有大名气,常有先进言论,或国外文字,也不走海城见闻报、新民报那样平民化的通俗路线,去登那些鸳鸯蝴蝶派的小说或是不知真假的百姓传闻,而是很有个性地总是去刊登一些随时会外头军阀拉去枪毙的大实话。
它并没有什么固定的风格,也不局限哪类文章,仿佛登什么,写什么,都仅凭着编辑们的喜好来似的,随意得很。
那刊头也个性,印了一位先生的一句话:“报纸不一时之见,方成万世之名。”
因着这个性,方既明先生蹲号子的次数两只手都数不过来,东方报的报馆也是三两头查封,编辑部经常换地方,据说里头的编辑们都搬搬习惯了,十分钟便能把一办公室收拾干净,连人带物打包送上黄包车,可谓神奇。
也是方既明底厚实,交游广泛,不然恐怕连牢里的自己都捞不来,更不要说继续办报了。
汽车到宝安里停下,楚云声和郁镜之走路过去。
“这边大大小小的报馆也不少,但多数是些叫不名字、朝生夕死的小报。”
郁镜之边走边道:“东方报最初办起来时,也在望平街的申报那边。那里报馆林立,消息畅通,还有一报业协会。方先生也入过那协会,只是入了不到半月,便写了篇文章大骂协会,第二报业协会便登报掉了方先生的名字,也是那次,方先生就从望平街搬走了,那报业协会也很快没了……”
楚云声从郁镜之中也算了方先生不少逸闻,脑海里勾勒来的形象,便是个横眉冷对的严肃先生。
然而一进东方报的编辑部,亲见到这位方既明先生,是与这形象迥然不同。
他们进到二楼的编辑部办公室时,办公室里是一片忙碌景象,四处喧噪,有低头飞快抄写的,有匆匆走动的,有与人快声交谈争论的,方既明穿着一身朴素的长袍坐在角落的桌子后,正在写字。
他约莫五十岁上下,圆脸圆鼻头,留着短须,乍一看只会让人想到街坊之中最喏喏和善的老好人,绝不能与什么犀利冷锐的文化人挂上钩。
郁镜之显然是这里的常客,周围的人并没有对他的到来多投注分目光,只有伏案的方既明就见了,抬起头来,笑道:“难你找得到这里。”
“这位是……”
郁镜之不见外地拉两把椅子,让自己和楚云声坐了,中道:“我去了趟方公馆。这是我的好友楚云声,一名医生。”
方既明点点头,打量了楚云声一,又看向郁镜之,道:“之前闹那样大的动静来,也不怕诛笔伐。东方报是不站任何立场的,你是不必指望我替你说话。”
“先生不必我说话。有些事只要是真相、真理,先生自然是会说的。”郁镜之笑了笑,又问,“先生这话跟郑先生说过了吧?所以他前些日子才从方公馆搬去了。”
方既明点点头:“也不能说是道不同不相谋,只是他想要结识一些人,去做一些事,我并没有想好要不要同他一起去做。你要知道,不论那立场是好是坏,只要站了,真相便不再是真相,真理也不再纯粹了了。”
说着,方既明叹了气,摇头道:“不说他了,说说你,今来是有什么事?丑话先说前头,你的银元我还是不收的。”
“先生不需要我的帮助,我自然也不会再强求。”
郁镜之从长袍的袖内取一张纸,展递给方既明。
方既明本就不打算接受郁镜之的任何东西,见状也只是随意扫去一。
但也就是这一,让他的目光直接凝固了。
他的睛先是一眯,继而难以置信地睁大,手指一把攥住了那张纸,然后后知后觉地抬起头,暗含警惕地左右看了,最后将目光落回郁镜之身上:“这种描述的药物……真的存在?”
他忽然想到什么一般,神色又是一变:“济和堂那些药也是你的?”
郁镜之微微颔首。
方既明一怔,乎要从椅子上猛然站起,但他到底控制住了自己的动,只颤了颤手指,压着嗓子里的情绪道:“你想做什么?”
郁镜之道:“我只想借助先生的力量,救更多的人。”
方既明盯着那张纸,微微佝偻的身子靠近椅子里,半晌没有说话。郁镜之和楚云声也安静坐着,没有。
也就在这时,编辑部的电报机突然响了,一封电报进来。
靠近电报机的一名编辑随手将电报拿起浏览,这本是再平常不过的一件事,但今这封电报似乎不够平常。
“东洋人欺人甚!”
一声怒极的大骂,伴着桌子愤然砸的砰一声巨响。
办公室内的人都吓了一跳,纷纷看去。
“照甫,怎么了?”
“发生了什么事,怎的这般激动?”
“那电报上写了什么?”
角落里,楚云声算着如今的时,心中有了些猜测,转头望去,果然有人好奇凑了过去,读了那封电报的内容——
“昨日,东洋政府于和会上提将德意志在青州半岛权益无条件转让与东洋。
华国代表团拒绝。
拒绝恐是无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