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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南佳丽地, 金陵帝王州。
逶迤带绿水,迢递起朱楼。
马蹄踏着细雨飞泥,绕山而出, 前方便是开阔平原与起伏丘陵。
楚云声催马向前,遥遥远眺, 便能望蒙蒙烟雨, 天色苍碧, 大江东去。阡陌纵横间,有大片的水田青绿绵延, 还隐约可丝丝缕缕的袅袅炊烟,散入天际雨气中。
此风光,眼便知是入了江南地界。
小半个月风雨兼程地赶路, 总算是到了。
乍眼看,大夏的江南与楚云声印象中的江南其实并太大不同。
它囊括淮扬、苏杭的万沃土, 兼并江州、淮州,古以便被誉为鱼米之乡, 天粮仓,拥有数不尽的美名与传奇故事。富饶美景四时皆有,古刹名迹余韵犹在, 斛烟雨蒙蒙而落, 满江碧荷接天连叶。
文人骚客的笔墨多落于此, 战乱烽火的祸难少有浸染,铁索连横, 山峦秀丽,景色不似北地壮阔垠,却有番苍丽秀美的风貌,引人流连。
“过了十外的山白县, 便是金陵了。入了金陵,算是真正到了江州,到了江南。”
两匹马并肩而行,谢乘云抬了抬头上的斗笠,望着渐渐开阔起的道路前方,开口道。
马蹄声渐缓。
楚云声道:“天色晚,若快马加鞭,或能赶至县城。山白县与金陵相距颇近,宁家虽是金陵世家,力去管百水帮范围内的山白县,却难保不会于县中暗藏势力。”
谢乘云带着笑意扫了楚云声眼,道:“楚楚此乃老成之言,可不像初次行走江湖的愣头青。”
“宁家只是金陵城的二流世家,与江州郑家百水帮都有龃龉,想要立足,方投了我谢家。他们对百水帮与郑家的势力均有渗透,山白县也不例外。此番前调查宁家,小心为上,先在附近找个村子或驿站落脚休整,换身行头,打探打探消息,再做他论。”
楚云声微微颔首。
他对谢乘云做此决定并不意外。
这段时日的相处,令他彻底摸清了谢乘云的性子。谢乘云此人虽有赌性,好出人意表的剑走偏锋,大多数时候行事还是以谨慎周全为主,步算。
而谢乘云所言的调查宁家事,便是他们二人快马赶江南的主要目的。
宁家是金陵的世家,势力也仅限于金陵城中,与霸占了大半个江州的郑家、掌控整个淮州的青山观完全法相提并论,也比不上实力虽不强,势力范围却极大,且与大夏朝廷有所联系的百水帮。
按照惯例,宁家便该如江南的许多小势力般,投在这些大势力门,获取靠山。
宁家家主却偏偏因年少时的些恩怨情仇,与郑家百水帮关系极差,也不认同青山观的行事规矩,于是便另外些大家旁支的势力,选择投了上京谢家,成为了谢家的附庸。
宁家家主名叫宁天成,号“冷月寒刀”,半步定丹,执掌兵器谱上的口名刀冷月刀,在整个江州也算得上赫赫有名的高手。
其嫡子宁寿多日前于场比武切磋后,带伤遇袭,陷入昏迷,偶有醒,举止癫狂怪异,好似六亲不认,情状颇为吓人。
宁家寻医果,走投路,便千迢迢递封密信,请求谢家派上京名医医治。
此信单独看,或许算不得什么,与谢乘云被刺杀事摆在处,便显出了几特别,由不得人不去多想。
尤其是,楚云声在出京之前,从谢乘云口中听到了谢家对刺杀之事的调查,便也觉得宁家这份密信得不可谓不巧。
鱼丹刺杀事,据谢乘云所说,并非是背后有哪方势力指使,而只是鱼丹在黑市中遇到了份高额悬赏任务,财帛动心,于是前冒险。
素女蛇胭脂虎身怀秘术,死逃,未能得到太多线索,可知他们与鱼丹不同,并非是领了悬赏而。
而黑市的悬赏也并非是要取谢乘云性命,而是要求他重创,后于他力反抗之际,趁机给他喂枚丹丸。
谢家从鱼丹身上搜到丹丸,召集族内医师,细细研究,发现这只是种普通补药,好似毫特殊。
最终,谢家还是号称所不知所不晓的寒鸦阁中寻到线索,得知这丹丸极可能是种秘法的辅药,配合秘法,可以常人变作傀儡,任人摆布,可谓是相当地诡异恶毒。
只是有关这丹丸秘法的历,以及更多的刺杀悬赏的线索,却是追查不到了。
而就在此时,金陵宁家的封密信抵达了谢家。
宁家少主宁寿的情况,与那秘法描述的傀儡转化情状,竟有几相似。
只是谢乘云刚刚遇刺,谢家刚刚查到傀儡秘法之事,宁家的密信便到了,如此巧合,令人不得不怀疑究竟是意,还是陷阱。
故此,名医与谢家定丹乘船江南之时,楚云声与谢乘云便走了陆路,乔装改扮,躲避耳目,秘密赶了江南,欲要暗中调查。
既是暗中调查,那便不宜打草惊蛇。
山白县近在眼前,两人也不打算立即进城,而是策马慢行,朝前方散出炊烟的方向而去,寻个落脚。
细雨不断,小路遍布泥泞。
两人两马走出不到路,便在烟雨暮色中望了片临河而建的村庄。
村庄屋舍低矮,檐角与茅草连绵成片,远远传鸡鸣犬吠之声,是副很寻常的农家风光。
只是有点令楚云声觉着怪异,此时正是暮霭沉沉的傍晚,是家家户户都该起火做饭的时候,整个村子除去寥寥几缕炊烟外,竟更多的人家生火烧灶,村头田间也并未到劳作归的村民,偌大个村子,显得有些不符情理的空荡冷清。
这村庄在官道附近,田地庄稼势甚好,绝不可能是空村。可时却好像人烟稀少,颇有古怪。
“有些不对。”
谢乘云皱眉道。
楚云声勒马,按住腰间短刀。
渐渐地,随着两人的靠近,细蒙蒙的风雨中隐约飘了丝竹弹唱的声音,好像是在搭台唱戏。
“雨天唱戏?”
谢乘云略感诧异。
两人策马转过村头几户,循声到了河岸附近。
此处视野陡开阔,人声也渐渐变大。
眼望去,便河岸上搭了个简陋的高台,有数人抹着花脸,戴着面具,在台上大声呼唱,手舞足蹈。戏台边缘还有侏儒在吹拉弹唱,底另立两面花纹血红的大鼓,有裸着上身的壮汉持鼓槌在侧,却未敲动。
台子底,乱糟糟地聚集了上百村民,尽皆匍匐在地,不敢高声喧哗,只发出蚊鸣般的嗡嗡声响。
在这些村民四周,竟还有十个衙役围着,似是在看守。
这说是唱大戏,倒不如说是在进行场诡异的祭祀,台上群魔乱舞,台凝重压抑。
楚云声谢乘云状,马避到了处墙角后,遥望着河岸边。
很快,台上的大戏结束,个身形佝偻瘦小的老妇身披黑红色的斗篷,拄根蛇头拐杖,步步走到台上,形似神婆。
站定后,神婆高举双手,以苍老的声音发出声大吼,立时,壮汉擂响大鼓,巨声震动河岸,奔腾流动的河水似乎也随之呼啸澎湃,溅起大片浪花。
台嗡嗡的声响静,村民们更深地低头去,好似敬畏非常。
“七月廿五,祭河神,奉祭品!”
神婆激动地挥舞着双手拐杖,面朝大河跪倒,嘶声高喊。
此声出,底乌泱泱匍匐的村民中终于压抑不住,传了撕心裂肺的哭声。
在这哭声中,台子上那些戴着面具的人纷纷跳,十个跪在起的村民按倒绑住。
这十个村民有老有少,彼此抱头痛哭,口中叫着爹娘爷孙,像是大家子,其中有壮汉欲要反抗逃跑,却被旁边的衙役脚踹倒,脖子上架了刀,不敢再动。
“你们这群狗娘养的!这么些年,我李福生在村没少帮衬你们,你们敢说谁家忙不停当,赶着种地,我没有去帮着过秧,谁家房子雨漏水,我没有去帮着砌过瓦?今日——今日你们却要害我全家,丧良心,都他娘的丧良心啊!”
“什么狗屁神婆,狗屁河神,都是吃人的妖怪!”
“放开我!放开我,你们都是坏人,不得好死,全都不得好死!”
“二爷爷!二爷爷救救囡囡,囡囡不想去河!”
“我李大宝辈子问心愧,行善积德,这河神瞎了眼,这老天爷瞎了眼呀!”
凄厉的哭嚎与大骂中,许多村民面露不忍,却只能更深地埋脑袋,浑身发抖地看着这绑成粽子的大家子被押到河岸边。
那靠岸停泊着艘小船,几个戴面具的人把这男女老少挨个儿丢到船上去,塞了满当当船。另有两人充当船夫,上了另艘稍大些的船,牵引着小船划向大河中央。
绵绵细雨使得大河中央雾气浓重,小船抵达后,两个戴面具的人就绳索扯开,任小船停在河流中,己则划着船回返岸边。
楚云声慢慢按紧双刀。
“竟是人牲活祭。”
谢乘云盯着河面上漂浮的小船,冷声道:“大夏朝廷与各大门派世家俱禁此法祭祀,没想到,在距离金陵城如此之近的村子,还有这的传统。官府不不阻止,反倒派遣衙役,助纣为虐,当杀!”
已摸清岸边情况,河面上的大船要缓缓靠回,楚云声与谢乘云俱不打算再去。
谢乘云率先飞身而起,悍出剑。
“什么东西!”
“有人、有人飞过了!”
趁河岸众人被剑光引去心神之际,楚云声翩掠水,落至大船上,刀背挥。两名戴面具的人只青影闪,完全不及反应,就颈上痛,齐齐晕倒。
收刀握桨,楚云声迅速调转船头,划向河心,重新到那艘小船附近。
小船上,原本已经绝望助,连哭喊都再发不出声音的李家人全都惊愕地睁大了眼睛,死死盯着破雾回的大船,茫惊惧。
雨气太重,他们没有看大船上兔起鹘落发生的切,不知大船为突回。
忽地,船上响起道怯生生的沙哑的童声:“娘,不、不是妖怪,是神仙,是神仙哥哥……”
这话音响起时,小船上的其他人也已看清了大船上破雾而的人。
那人却并非是他们熟悉的那些面孔或面具,而是名着青衣,披蓑笠,腰佩双刀,容貌冷峻的年轻公子。
“什么神仙?王爷爷说过,带兵刃的除了官兵土匪,就是行走江湖的大侠!这位公子这么俊,肯定不是土匪官兵,是大侠,绝对是大侠,大侠救我们了!”
名明显说书故事听多了的壮实少年目光炯炯亮起,还糊着鼻涕眼泪的脸上绽出大大的笑容,高喊道:“大侠!我们在这儿!我们在这儿!”
家中小孩欢欣,大人们却不敢轻易相信当真是有人救,都面露警惕。
楚云声并未在意船上人的反应,到达小船附近,便直接运起轻功,掠至小船船头,在道道惊疑不定的目光注视,拔刀削断了根根捆得结实的绳索。
绳索落地,这家人重得由,终于相信楚云声确确实实是救他们的大侠,当狂喜涌上心头,眼眶通红,落泪不止,跪在船上就要给楚云声磕头:“谢谢大侠!谢谢大侠救命之恩!”
真气浮动,楚云声止住了这家人拜的动作,开口道:“河水湍急,雨雾渐大,此处不能久留,速速划船上岸。”
形的力量拦住欲要弯曲的双腿,李家人更觉敬畏,不敢再多说什么,当活动了活动手脚,就纷纷跳上大船,坐船舱的坐船舱,划桨的划桨,齐心协力撑着大船划往岸边。
远远可以望到河岸时,船头握桨的那名为李大宝的老汉面露犹豫恐惧,小声地对楚云声道:“这位公子,您当真是江湖说的大侠吗?那您多识广,可知咱们这河究竟有没有河神?”
“不、不是小老儿怕什么,只是要是真有河神保我们十八乡风调雨顺,那今日我们这些祭品逃了,触怒了河神,那我们村这周围的乡亲们,是不是就要遭殃了……小老儿、小老儿辈子没做过亏心事,不知怎么就偏偏选中咱们老李家……”
“没人了,没人了……”
汗湿的乱发黏在老汉额上脸上,他穿件打着补丁的褂子,面色黢黑,苍老皱巴,黄浊的眼睛含着些酸楚,眨眨,就这细雨融成片。
他的话语颠倒四地透着惶恐,说着说着,声音就渐渐低了,干裂的嘴唇抿着,闷头划船。
楚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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