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橘红色的花儿,花瓣细弱丝缕、弯弯曲曲,或向外伸展,或向里勾悬,看起来十分孱弱孤弱,大有寒瘦凄清之意。
黄宜安看了眼瓶内插着的两只剪好的瘦菊,杂乱无章、随意剪就,可见持剪者心绪不宁。
想到前几日听雪围炉时自己剪的那些四季海棠的花枝,再看看眼前清瘦孤寒的瘦菊,黄宜安觉得,陈太后不是不知道该如何剪花枝,而是看到这寒瘦孤弱的瘦菊,就想到了在这偌大的皇宫中枯寂无依的自己,所以不论怎么剪都觉得不合适,反而被与自己处境相似的瘦菊弄得心绪不宁。
念及此处,黄宜安笑道:“母后,儿臣倒是觉得,这菊花不该插在瓶中,而应该长在廊下篱前,经受风霜雨雪,如此才愈见精神!母后以为如何?”
“精力风霜雨雪,愈见精神?”陈太后讶然道,脸上流露出若有所悟的神情来。
黄宜安见状遂笑道:“正好臣妾五月时分得几盆瘦菊,如今都已经打了花骨朵儿,母后若是喜欢,儿臣这就派人去捧了来。”
陈太后笑道:“如此甚好!”
顿了顿,又道:“你有心了。”
她听得出来,黄宜安那些话是故意说来宽解她的。
说起来,几年过去了,她应该早就习惯了如今的生活才对……可是今日对着瘦菊发泄的这一通脾气,让她明白,其实她并做不到那么豁达——要放弃过去的生活,放弃真实的自己,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不过,黄宜安说得对,既然做不了插瓶以供观赏和赞美的花儿,那不如便肆意地长在廊下篱前,经受风雪,自有一番精神!
心境大开的陈太后,少不得赏赐黄宜安诸多好物。
黄宜安屈膝谢了,却因为记挂着祁钰,不免有些心不在焉。
陈太后见了,本着礼尚往来的原则,遂笑问道:“哀家见你有几分神思不定,可是在担心陛下?”
黄宜安见问,也不隐瞒,收起方才的恭顺和婉,皱眉叹息道:“不瞒母后,儿臣这心里确实悬忧不已。自大婚后,陛下还从未回来得这么晚呢……儿臣这心里,总觉得不踏实。”
黄宜安愁眉苦脸,语焉不详。
她当然不能告诉陈太后她担心的缘由——祁钰和张圭会不会因为冯永亭一案牵扯到的权力之争,直接在京郊十里长亭当着文武群臣的面闹掰,否则,她又该如何解释自己对此事知之甚详呢?
表面上,祁钰和张圭可是君臣投契、师生情深呢!
虽然这件事情是祁钰亲口告诉她的,但是有“后宫不得干政”的祖训在,当着其他人的面,她都得三缄其口。
——别人不会责备祁钰不知轻重,知会指斥她狐媚惑主,妄图牝鸡司晨!
陈太后果然误会了,只当是黄宜安和祁钰小夫妻浓情蜜意、日日耳鬓厮磨的,如今陡然间分开一日,便有些神思无属了。
“你不用担心,宫门落锁之前,陛下肯定会回来的。”陈太后笑劝道,“陛下身边有御林军精锐护卫,更有文武群臣相随,即便是在外留宿一夜,也不打紧的。”
见陈太后果然想岔了,黄宜安放了心,顺势点头应谢道:“儿臣知道了,多谢母后。”
这感觉很奇怪,就像是她和祁钰一起背着长辈,拥有了属于自己的小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