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略顿,“就算我戒备也没用,在此之前我都不是他的对手。”
她那时受伤也是因为他,是他动的手,她还替明光挡了一下,陆清嘉垂在身侧的手忍了又忍,终于没忍住,轻轻搂住了她的腰。
他呼吸有些急促,喉结不断滑动,额头抵着她的,音色微颤道:“我以后再不会了。”他抓住她的手放在心口,“你将那些伤还回来。”
他想让她把那天受的伤都还回去,可他已经伤成现在这样了,她再来一掌的话,那个看起来总是无人可敌的琼华君说不定就真死了。
姬玉没动手,陆清嘉便想自己动手。
“我不想再为当时的行为做任何解释,失去理智这件事本身便是错的,你不愿动手,我自己来。”
陆清嘉还是有些修为在的,就像他说的那样,哪怕大部分修为都给了姬玉来保住她那条命,他还是比那些人族修士强。
他手心化出金光立刻要打在心口,姬玉及时抓住他的手腕,他是用了全力的,灵力聚集在手上没能打出去,反噬回自身,让他喉头一甜,面色愈发苍白。
其实刚刚找到姬玉的时候,破开她的结界进来就已经让他元气大伤了,他这些日子好像就没好过,不是在受伤就是正在受伤的路上,如此脆弱不堪,哪里还有半分琼华神君该有的样子?
姬玉一定会嫌弃他吧,她本就不喜欢他了,要是再加上嫌弃的话……
陆清嘉有些接受不了,他额侧的发丝微微拂动,苍白如玉的脸上满是黯然。
温热的灵力自掌心流入体内,陆清嘉呆了呆,修长的凤眸望向姬玉,她正细心地他调息,让他被反噬淤阻的灵力消散开。她眉目平静,眉心的凤翎让她看上去越发妩媚动人,他仔细观察,没看出她半点不耐和厌烦。
“你伤得很重,去躺着歇息吧。”
调息完,姬玉便说了这么一句话。
陆清嘉以为自己听错了:“我可以留下?”
“你想走?”姬玉看着他。
陆清嘉还有什么不明白的,他十分听话地回了里间,安安稳稳地坐下。躺下之前他又看了看她,她一直凝着他,那种专注的眼神给了他希望,他脱了长靴躺下,侧过身来面对她。
“我醒来你还会在吗?”他问。
姬玉理了理衣衫:“我花银子租的宅子,不在这儿要去哪?”
陆清嘉这下彻底放心了,他有些高兴,却不敢高兴得太早,既然姬玉要他歇息,那他就歇息,她怪他不听话,那他就好好听她的话。
他很快闭上了眼,大概是真的太累了,竟然很快就睡着了。
姬玉缓步来到床边,看着他憔悴苍白却不掩俊美的睡颜,并没忘了他总是会梦魇。
她手上带着柔和的光拂过他的面颊,他紧锁的眉宇松开,压抑的唇角微微上扬。
这样就不会做噩梦了。
姬玉又看了看他的凤翎印记,想起最初相识的时候,他眉心的凤翎鲜艳如血,哪里像现在,淡得都快看不见了。
得想想办法才行。
姬玉转身想走,衣袖却被人抓住,他明明已经睡着,可对她的离开还是如此敏锐。
看着他不肯松开的手,又望了一眼渐暗的天色,姬玉最后还是解了帷幔,绕到床榻内侧,头抵着他的背缓缓闭上了眼睛。
这一夜肚子里的蛋都没捣乱,是因为有陆清嘉在吗?还仅仅是因为他的真元?
姬玉闹不明白,她只知道自己睡得很好。
唯一睡得不好的大概就是厢房里的净植。
一盏青灯一串佛珠,净植在蒲团上打坐,眼前虽无佛像,心中却有佛。
他闭着眼睛念经,本该心无旁骛,却总是想到正房里的异动。
他很清楚谁在那里,也很清楚姬玉不曾出来。
她当然不是出了事才没出来,他上次和陆清嘉无意间交手就发觉他的问题了,虽然陆清嘉依然很强,他完全敌不过,但若是以前,陆清嘉会轻而易举地击退他,连交手的机会都不会给。
现在这样肯定不是他看重他要和他交手,只能是他已经不如从前了。
净植想到姬玉突增的修为,将事实猜测得差不多。
若真是琼华君将大部分修为给了姬玉,那还真是……情深义重。
情深义重啊……
净植睁开眼,佛经念不下去了,他去厨房做了一桌子的清粥小菜,可没人会来吃的。
他坐下来,自己拿了筷子夹菜,他挽着袖子,手腕上的佛珠被烛火照得光色圆润柔和。
次日,姬玉睡梦中觉得好痒,她勉强睁开眼去看是怎么回事,发现原来是陆清嘉的头发丝。
他这一觉睡得可真是不老实,他昨夜是合衣躺下的,现在一身白衣已经乱七八糟,腰封不知去了哪里,繁琐的一件件里衣遮住了春光。他还在睡,仰躺着侧着脸,发冠掉了,墨发有一部分被她压着,他也不觉得疼,依然睡得很沉。
姬玉轻轻拨开脸上的发丝,想到他这质感极好的发丝是他的羽毛就感觉微妙。
她想趁他没醒先起来,但她刚起身他就睁开了眼,明丽的丹凤眼惺忪地望向她,薄唇开合道:“别走。”
他看起来很累,满眼倦色,说完话就抱住了她,把脸埋在她颈窝又重复了一遍:“别走。”
姬玉入眼便是他泛着淡淡玫瑰香的发丝,她提了口气,想跟他说天亮了该起来了,却发现他又睡着了。
他刚才好像根本不是醒了,只是潜意识不想她走,梦游的。
姬玉注视着他紧闭的双眸,他的睫毛很长,浓密卷翘,闭上眼睛的时候尤其好看。
她稍稍撑起身子,这次他反应不大,她又试着起来,很好,没反应。
姬玉吐了口气,正想拉开帷幔下床,就感觉肚兜的系带被人拽开了。
她一回头……是陆清嘉睡着了还无意识抓着她,这会儿她要走,肚兜就被扯住了。
姬玉无奈地想把他手里的系带扯回来,但又怕他醒了,做得很小心,很难成功。
最后没办法,姬玉一咬牙,干脆把肚兜脱了,只穿着中衣下床。
快速帮他拉好帷幔,姬玉去屏风后换了衣服,又重新梳了头,开门出去的时候,感觉今天空气好像都新鲜了不少。
很巧的是,姬玉出来的时候厢房门也打开了,净植大师从里面走出来,雪色袈裟,面目平和,气质淡雅。
他往前走了几步,朝姬玉念了句佛号,微笑着对她说:“姬檀越醒了。”
姬玉走下台阶,余光见厢房里一切收拾齐整,他所有的东西都不见了,就知道他现在出来恐怕不是巧合,他一直在等她。
他要……
“贫僧要走了。”净植温声道,“特来跟姬檀越道别。”
姬玉心里莫名空了一下:“要走了吗?这么快?”
“游历本就居无定所,既然乱葬岗之事已经解决,自是要走了。”净植的模样雅和淡然,真的很像一株亭亭净植的莲花,有一种不受任何侵扰的洁净。
“神君也已来照料姬檀越,此处没有需要贫僧的地方了,贫僧这便离开了。”净植看着她说,“此一别不知何时再见,山高水长,姬檀越一切保重。”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她总觉得净植这话不止是字面上的意思,姬玉有些困惑,不解地看着他,净植笑了一下,嘴角的那个笑与往日很不一样,但也说不出具体哪里不一样。
“告辞。”
他再次道别,说完便转身离开,一步步走到门边,跨过门槛出去。
姬玉看着那身形瘦削挺拔的白衣佛修,情不自禁地追到了门口,他站在台阶之下背对着她,不曾回头,也不曾停下脚步。
姬玉吸了口气,又往前追了几步道:“净植大师。”
净植停下脚步,但没有转过身,只是等着她的话。
姬玉眨眨眼轻声问他:“可能有些冒昧,但我能不能知道大师的名字?”
净植转过身来回答她:“贫僧法号净植。”
“不是法号。”姬玉说,“我想知道大师的俗家姓名,可以吗?”她笑了一下,“我们也算是朋友了吧?我能知道吧?”
净植嘴角温和慈悲的笑意渐渐敛去,他凝着她许久,在她以为他没有俗家姓名或者不想说的时候开了口。
“苏星落。”
他说:“上清寺将我捡回去的时候,襁褓里绣着这个名字。”
苏星落……
星星坠落凡间,真是很适合净植的名字。
一如他的气质一样。
姬玉正思索间,听净植又说:“一块极品灵石。”
姬玉讶异地望着他:“啊?”
“告诉你俗家姓名,只要一块极品灵石。”他一笑,好像又回到了初识的时候,那样职业。
姬玉忍不住跟着一笑:“真拿大师没办法。”
她翻了翻储物戒,发觉没有极品灵石了,真是尴尬,于是只能摘下发间的簪子扔给他:“大师拿去折现吧,应该不止值一块极品灵石的。”
净植接过她的发簪,雕刻成合欢花的白玉簪子上好像还带着她身上淡淡的幽香。
他握住簪子道了声谢,一脸欢迎下次惠顾的模样。
姬玉无奈摇头,复又正色道:“大师,再会呀。”
净植看着她说:“好。”他阖了阖眼,“……再会。”
语毕,他转身离开,袈裟衣摆荡起飘逸的弧度。
他知道姬玉在目送他,但他没有回头。
他渐行渐远,直到离开姬玉的视线范围才停下脚步。
低下头,净植看着手里的合欢花簪子,脑海中清晰记得她戴着它的样子。
他没有将簪子收进袖里乾坤,而是放到了怀中。
袈裟之内,里衣之外,靠近心脏的位置,合欢花的白玉发簪有了它的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