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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物主要是想用在阴雨大风天气,一旦下雨或大风,火门中引药容易潮湿或是被风吹散,若与敌交战时间久了未进入射位,则火绳可能燃烧干净,到时候敌人突袭过来又得重新夹上火绳,这是鸟铳的不便处。但这自生铳枪管短小,射距太近,威力又小,而且关键是簧片松了打不着火星,或是火星太小引不着引药,太重了扳动时极为费力,用力太多在扳机上,就很难拿稳火铳瞄准射击,这一铳打出去尚不知道去了哪里。打的近,威力小,击发难,十铳里有五六铳打不响,打响了也打歪了,这铳营兵俱不爱用……其实所有营兵俱不喜用火铳,工部所制火铳多是粗制滥造,打三铳就可能爆膛伤了自己,加上火绳燃烧,所有营兵打放时都喜欢远离肩膀脸颊,这样一打出去就难抵回震之力,打歪了打放到半空去的比比皆是,加上练兵时不出心,无人理会也舍不得硝磺子药,临阵时敌人一冲便胡乱打放,在登州一役时李九成等人用骑兵一冲,镇兵便胡乱放枪,就算是有西夷教官喝止也是无用……这还是练过的镇兵,没练过的怕是都未必打放成功……”
沈永叹了口气,当年的登州之乱半个山东都糜烂了,登莱两府和青州等地都受骚扰,孙元化主持练兵铸炮,登州镇正走在纯火器化的路上,但面对东江的残部,只要以少量精锐骑兵在两翼一冲,整个登州镇的营兵就是乱了营,火铳发出爆豆般的响声,白烟和火光此起彼伏,但没有统一指挥,也没有放近了敌兵再打,面对敌骑压迫队列一团混乱胡乱放铳,根本就不是东江镇兵的对手。
这也使得沈永对火铳毫无好感,当然他不能在闵元启面前表露情绪,毕竟看的出来试百户现在情绪颇高。
在沈永看来,不管是东江镇兵还是击败东江兵的辽镇兵,讲的就是甲坚兵利,两边都有相当出色的骑兵家丁,遇阵靠着披甲骑兵扰乱敌阵,不停跑动射箭,乱敌阵脚,然后一拥而上,以骑兵破阵,东江兵其实相当凶悍,毕竟是在敌后坚持多年面对女真压力,经过无数战事和饥饿活下来的辽民余烬。但他们面对的辽镇兵马披甲更多,骑兵更多,战马更多,这样的不对称下几次野战东江兵俱不是对手,就算如此,李九成耿精忠孔有德等人还是抢到大量物资,裹挟着登镇几处营兵和水师,最终从登州水关下海逃走时有一万七千余人,比起他们起兵时人数还增加了不少。这些人逃到辽东便投降了后金,因为带着铸炮技师和水营,加上人数众多,皇太极迎出沈阳几十里,和孔有德等人行抱见礼,双方其实有血海深仇,但在愚蠢的以文制武和压制军人的习惯之下,加上客兵和本地人的矛盾激化,还有袁崇焕杀毛文龙的积怨在前,最终使得孔有德等人归附投降,成了满清的三顺王。
沈永对骑兵的威力记忆犹新,他们在逃亡路上也最恐惧骑兵传来的马蹄声,只要每一次听到就是血色无边的杀戮,那些东江兵穷凶极恶,杀人和吃饭喝水一般正常,那些人都在皮岛等地挨过饿,在宽甸钻过老林子,和熊瞎子加上拳头大的蚊子一起,再和女真人在密林里缠斗,早年前还要
去辽中地方破袭,下毒,绑人,这么多年下来亲人好友几乎死干净了,自己也是在死人堆里苟活下来。这些人不仅不把别人的性命当一回事,便是自己性命也是无所谓,逃民被这些人抓着就很难活下来,只有少数青壮能被留下性命,留在营里当奴隶苦力。
东江骑兵如此,便是后来赶过来平乱的辽镇骑兵也是一样军纪败坏,抓到逃民便是杀戮和抢掠,这些客兵根本不将本地人当人来看。
沈永从废墟和尸堆里逃生出来,过往经历就象是摆脱不了的恶梦,他希望能尽快结束现在手头的差使,按试百户的要求赶紧制造铁甲和头盔,用苏钢打造长枪和戚刀,使眼前这些旗军的武装能够更新换代。
这几百人若真的装备齐全,就算是一两千营兵过来也奈何不得,加上地方偏远,不值得动用大兵,沈永认为只要没有过万大军到这海边,寻常小股军马,不管是官兵还是流寇都不会对这里的防御有什么威胁。
乱世之中,能有这样的地方托庇安全,加上还有充足的粮食每日下发,一家人不愁吃穿,沈永对闵元启自是忠心耿耿,看出闵元启对自生铳有兴趣后,便是顾不得忌讳,直接提醒此物并不实用。
听了沈永的话,闵元启不乏失望,当下点了点头,沉声道:“我知道了。”
闵元启确实是对自生铳相当感兴趣,他在大明的各种兵书里看到了多种火器的介绍,包括一窝蜂这样的齐发火箭火器。和后人浅显的认知不同,这些火器并不是做着好玩或好看,就是不折不扣的杀人利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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