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己委实不知如何拔去这颗眼中钉。
好在顾沛蕖不能生养了,卿儿在她身上投入的再多也怀不上有顾家骨血的子嗣,这亦让戚媚老怀安慰所以她也愿意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她轻蔑地瞟了一眼顾沛蕖,当初给她下的绝育药仿若是自己这一生做得最为正确的事。
宇文焕卿示意郦代真与章龄妤起身,他抬眼见戚媚打量着站在自己身边的顾沛蕖,她怨恨与厌恶的眼神中复而又有一一丝丝轻蔑与窃喜。
宇文焕卿无奈地摇摇头,因此时的母后决然不知当日的绝育药被自己指派的瓷青换成了引起腹痛的绞肠丸而已,她的欢喜终究会落空,顾沛蕖不仅能生育而且还占据了自己的整颗心!
只是届时顾沛蕖真心接受自己时,他该如何向戚媚解释当初之事?
忽而瓷青抱着玮元与上官映波一起回来了。
只是玮元的手上脸上都抹着黑色的炭灰状的东西,可是她还是一副很欢喜的样子,露出一排齐整整地小白牙,笑得格外的甜美可爱。
小孩子喜欢热闹,这玮元见到这么多人都在,更是手舞足蹈起来,直直地拱着身子奔向宇文焕卿。
太后戚媚见玮元脏成这个样子,不住地咂咂嘴:“你瞧瞧你们,连孩子都带不好,怎地将我的玮元弄成了一个小黑猴了!”
“禀太后娘娘,嫔妾的女婢青芜领着小公主堆雪人,不知在哪翻出了一堆黑呼呼的雪,公主好奇抹得通身都是,是嫔妾看护不力!”
宇文焕卿不以为然地爽朗一笑,便将玮元接了过来,抱在怀里。
顾沛蕖见玮元着实有些脏,脸花得似一只小花猫。她拿出绢帕仔细地为玮元擦着小脸,玮元却咯咯地笑个不停,越发的可爱。
玮元的笑声似乎冲淡了方才的沉重阴霾与针锋相对,似明媚了聚霞宫的一方碧空,在场诸人的脸都隐隐有了一丝喜色。
薛馥雅摸着自己用棉絮堆起来的假肚子,看着宇文焕卿对玮元毫不掩饰的舐犊之情,她的心酸涩无比。
她甚至希望肚子里是真正的孩子,真的是宇文焕卿的骨血。
她何尝不知宇文焕卿送血燕的目的,他要她尽快去胎,可是自己还没有‘物尽其用’,她心有不甘啊!自己被卫玄雅算计后,便不得不应承了这个本就没有的‘身孕’而诓骗太后等人。
每日除了进补餐食便是一碗一碗的药汤,自己现在丰腴的身子倒真似怀孕一般。只是如今这幅模样,别说向宇文焕卿邀宠了,即便是让本就对自己清冷的他多看自己一眼,他都是不肯的!
此时她恨透了在离宫的卫玄雅,她要让她死,让她不得好死,还要让顾沛蕖去陪卫玄雅,让她二人即便是在阴曹也要生生世世地斗下去。
姜怀蕊假意咳嗽,用绢帕掩着口鼻,小声地对薛馥雅说:“薛姐姐发什么呆啊?玮元是有骨血的孩子,可不是你肚子里的那团棉絮!要我说你还是赶紧想办法将这脏水泼倒该泼的人身上,否则难保你我二人不会成为下一个冯婧妍!”
她细挑着的眉眼犹如月季花的硬刺,美若月季的娇艳实则凌然而狠厉。
薛馥雅静默不语,恨恨地剜了一眼姜怀蕊,然而她心中却在告诉自己:不能再拖下去了,她要好好筹谋一番,尽快将假胎去掉。
玮元在宇文焕卿的肩头咿咿呀呀的耳语,忽而很高兴地将自己方才握得紧紧的肉嘟嘟小手展开给宇文焕卿看。
宇文焕卿笑着扫过玮元手中之物,脸色骤然一变。
那是一片被烧得有些残破的针绣蝴蝶,边缘的鹅黄色的锦缎被烧的有些发黑,但依稀可见锦缎的纹理上的“福”字,不过他知道这是何物!
因为玮元的那条填满了杨树花絮的锦被便是自己亲手撕破的,那床破了的被子让简严送到焕渊那里用以调查此事。
而今这相同花色的,相同质地的残片无疑便是皇后郑雪如给玮元做得那床‘真的’百福蝴蝶被。
宇文焕卿快速地从玮元的手中将那残片拿了过来,隐在自己的手里。
此时顾沛蕖倒是看得清楚,她小声地问:“怎么了?皇上!”
宇文焕卿笑笑并未言语。
他澄明清澈的双眸闪过丝丝疑惑,他的眼神不住地环绕在上官映波的身上。
戚媚出来这么久委实有些乏了:“今日出了这么多的事儿,真是不吉利!皇帝,玮元玩了这么久许是累了,本宫带她回仁寿宫吧!”
宇文焕卿为玮元拢了拢斗篷,恭声道:“母后连日来带着玮元甚是辛苦,今日便由儿臣带着她便好!让母后得闲一日,好好睡个安稳觉!”
戚媚见宇文焕卿难得今日可以清闲些,又想与玮元多处些时候,自己也不好不应允,便点头称是。
她搭着易安的手准备离去,忽而转过头严苛地说:“景妃,别忘了将一百遍《女戒》尽早默完,及时送到哀家的宫里,哀家要亲自查验!”
顾沛蕖见戚媚此时还阴魂不散地叮嘱自己,觉得好气又好笑,她俯身施礼:“臣妾谨遵太后懿旨!”
戚媚白了一眼顾沛蕖便款款地迈着莲步回了仁寿宫。
章龄妤委实有些尴尬,自己兴师动众地来趟聚霞宫为得便是彰显一下代理后宫的主管威严,没想到宇文焕卿却就此罢了自己的这份尊荣。
她知道自己难与景妃相较,亦不强求什么。只是自己莫名其妙地就被废为庶人的冯婧妍临了摆了一道,心中自然郁结难平。
她俯身见礼意在逃离这纷扰之地:“臣妾也告退了!”
宇文焕卿点点头,示意其退下:“玮元玩了这么许久,身子有点冷了!苒苒,你与朕到上官修仪的寝殿与玮元暖一暖,然后再回芷兰宫,可好?”
姜怀蕊与郦代真等人将宇文焕卿对顾沛蕖的轻声软语听得太过真切。
顾沛蕖那成祖皇帝御赐小字‘诗苒’在她入宫之初为她平添尊贵,而今宇文焕卿的‘苒苒’昵称则让她在入宫之后霸尽了他的宠爱。
如今这两个字便像两根锐利的银针直直地插在了她们的心中,鲜血淋漓间竟是一片内心的荒芜寒凉……
上官映波看着一众新鲜似可掐出水的娇嫩面孔上难掩的酸涩与失落,淡然一笑。
她看着眼前这个绝世独立,清高俊朗的宇文焕卿,暗暗庆幸:还好我爱得从始至终都不是他!
顾沛蕖听到宇文焕卿此言,不禁脸颊有些灼热,宇文焕卿见她静默不言自顾自地说:“朕知道你会答应!你们先退下吧!朕改日再与你们说话!”
薛馥雅等人便俯身见礼退了下去。
宇文焕卿寒凉的眼神依旧掩得温暖而和煦:“上官修仪,朕还要借你的寝殿一用,自然也有事要问你!”
上官映波听到宇文焕卿如是所说,便知道玮元手中之物,他定然是瞧见了,她心中不禁暗暗欢喜:“陛下何必与嫔妾如此客气!嫔妾在府中多年,承蒙陛下不弃才能伴陛下这些年月。所有之物无外乎都是陛下所赐,自然都分属陛下!”
宇文焕卿细细品味了一番上官映波的话,她说所赐之物分属于他,唯独没有将她自己也捎带上,可见她并不将自己视为他的女人。
宇文焕卿饶有兴致地看着眼前这个身份存疑的女人,不,确切地说是自己的对手!一个心机深沉,有着不可告人目的的对手!
顾沛蕖见上官映波礼数周全、言语得当,对她倒是心有好感。
不过这半日,宇文焕卿对上官映波颇为上心,聚霞宫那么多嫔妃的寝殿不去,偏偏要去上官映波的雅岚殿。
这让顾沛蕖十分的纳罕,当然她心中亦是隐隐不悦。她不承认自己的不高兴是因为吃醋,只是对宇文焕卿见一个爱一个的脾性表示内心的抗议。
顾沛蕖从宇文焕卿的怀里接过玮元,抱在怀里,自顾自地往雅岚殿而去。
宇文焕卿见顾沛蕖有几分怨尤的眼神,像是被他冷落而生出的情绪,心底却很是高兴。
不成想今日自己对上官映波的犹疑竟让向来清高傲物、自命不凡的顾沛蕖吃了醋。她那傲娇冷漠的表情委实有小女儿的神态,美而俏,让自己爱得越发的不能自持。
他难掩得意地笑着,亦步亦趋地跟在顾沛蕖的身后,随她进雅岚殿。
只是他手中握着的那残破布片似火烫的炭火,灼烧着他的神经。
人心善变他不是不知,可是这不可捉摸的人心连玮元都不肯放过,那是多么可怕之人的黑心。
他紧了紧拳头,誓要将此人挖出来,从严惩处,绝不姑息。
再次踏进雅岚殿,顾沛蕖对这个古朴素淡的寝殿多了几分好感,上官映波的品位虽不能说是绝佳,但亦是雅致。布局大方简洁,少了嫔妃们惯用的大红之色,只是那红绡纱的床帐到底难掩女子渴慕爱意的私心。
顾沛蕖领着玮元小心地在炭笼前烤着火,她明眸皓齿,顾盼流连:“上官修仪的位分虽不高,但是在宫中经营多年,红罗炭也是用得起的!为何上官修仪要用呛人的黑炭呢?”
上官映波被顾沛蕖问得微微一怔,稍后便局促道:“嫔妾惯得简朴,所以对这些不是很讲究,让景妃娘娘见笑了!”
顾沛蕖心中暗自思量:难道是自己从小便锦衣玉食,好东西见得太多,所以对这些细枝末节不甚在意才不知勤俭持家?
她觉得没意思便自顾自地烤火,只是她分明见宇文焕卿目光灼灼地盯着自己却佯装不见。
宇文焕卿怕火炭熏到她太热,一会儿回去乍冷,再感染风寒,便走过来拉着她和玮元坐到了高座上复又说:“上官修仪,你也坐吧!”
上官映波恭敬施礼:“嫔妾谢皇上赐座!”
宇文焕卿将手中的残片放在他与顾沛蕖座位之间的几案上,此时顾沛蕖才真切的看到是一枚被烧得有些残片的绣片。
上面的银丝绣的蝴蝶花纹甚是考究,缎面亦是上等的福字锦缎,只可惜被烧成了这个样子。
顾沛蕖转而一想:玮元从哪将这东西淘来的?
宇文焕卿言语清冷:“来人,传上官修仪的侍女青芜!”
上官映波此时更加笃定宇文焕卿要查这‘蝴蝶百福被’一事了,她见青芜沉着镇定地进了殿,心中已有胜算。上官映波微微扬起的嘴角分外的妩媚自信。
“奴婢青芜拜见皇上,拜见景妃娘娘!”
宇文焕卿目光如炬:“免了!你方才带公主在哪里玩耍了?玩了些什么?”
青芜低着眉眼,口齿伶俐:“奴婢奉我家娘娘的意思,本打算就带公主出去散散,奈何公主央着奴婢和瓷青姑娘和她玩雪。奴婢便想堆个雪人与公主玩!”
宇文焕卿关心的更为细致:“后来呢?”
青芜难掩局促,继而悠悠道来:“后来公主一时兴致大发便和奴婢等人一起下了雪地!不成想公主在雪堆里刨出了一堆乌漆墨黑的黑灰来,奴婢赶紧给公主擦拭却还是弄得通身都是!奴婢该死!”
宇文焕卿见此侍婢言语清丽、条陈清晰,却依旧没有说出玮元刨出的是何物,要么是真不知,要么便是佯装不知罢了!
“你可看清了公主刨出的是何物?在哪里刨出来得?”
“奴婢瞧着像是绣片,上面的蝴蝶绣得还不错!公主喜欢地不得了,抓在手里不肯放。至于到底是什么,奴婢委实不知!”
青芜一直低着头,看不清她的悲喜与表情,只是她灵动的声音在殿内回响:“公主刨雪的地方,在薛明训和姜才人两人宫室之间的巷道里。那里的雪多,是前几天郦良侍差遣奴婢和聚霞宫的所有的侍婢将雪扫过去的,说是怕雪天路滑摔着有身孕的薛宁训!”
顾沛蕖听了这一大圈也不明所以,更不知道玮元公主只是弄脏了衣衫罢了,宇文焕卿何必问上那么多!
她聊赖地玩弄起腰间的紫玉玲珑,发出一阵脆响,清甜的声音似泉水叮咚。她时不时瞄一眼在殿内与瓷青疯跑的玮元,她一副天真无邪的稚童模样委实可爱。
而宇文焕卿此时确心绪难平,婢女青芜将聚霞宫的一众宫婢和满宫妃嫔基本都牵扯了进来,只是排除了上官映波一人而已。
当然,青芜也参与了那日扫雪,她亦有条件将这些残片冷灰藏入雪中。
只是这样上官映波也有了嫌疑,若是青芜所说是实话,便是没有多想的据实以告。
但是若是这婢女有意为之,以一人之疑换阖宮诸人更大的嫌疑,这未免不是一出合算的买卖!
宇文焕卿将清冷地眼光投向了上官映波,只见她眉目如画间竟是一脸的风淡云轻。
“上官修仪,你的婢女照顾公主不周,难道你这个做主子的也不一并赔礼请罚么?”
上官映波委实不想宇文焕卿的诘问会到此为止,她赶紧跪地:“嫔妾教导婢女失职,请陛下责罚!”
宇文焕卿眼中闪过一丝冷峻,复而一脸和煦,亲自走了下去牵起上官映波的双手,爱怜地抚了一抚,眼中柔情一片:“朕过于严苛了,都是小事,无妨!”
宇文焕卿白皙修长的手指碰到了上官映波无名指抵笔处说完一层薄茧,心中的疑虑将解却未解。
他转身回到高坐上,却见顾沛蕖寒凉诧异的眼眸盯着自己,他微微一笑。她瞪了一眼他,便将头别了过去,手中大力的摇着紫玉玲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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