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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雪皑皑,苍山莽莽,一条经南宫澈等人久踏、畜力久行的路渐渐被压实了厚雪,闪着一层银晶晶的光亮,像一匹银丝织就的缎子,又似一面光可照人的镜子平铺在地面上。
顾沛蕖眺望不远处的烈云,心生感慨:这匹良驹性子虽烈却救了自己与南宫澈性命,而且颇通人性。
想到这她眼含笑意:“澈公子这匹骏马从何而得啊?”
南宫澈见顾沛蕖对烈云生出好感,心中欢喜:“臣的烈云是我兄长从塞外求取的,花了不下千金!”
顾沛蕖莞尔一笑:“澈公子,你自称随意些,不用‘臣’来‘臣’去的。这是宫外,无须那么多的规矩!不过,你这烈云可真是一匹颇通人性的好马,上次多亏了它!”
南宫澈听顾沛蕖免了自己的诸多规矩,也没有异议的点点头:“这烈云的性子尤为暴烈,我刚刚得到它的时候被它甩下马几回,很是难以驯服。不过,你上次骑着它,它没有将你甩下来,而且还乖巧地回来救了我,看来你与它也算有缘的!”
顾沛蕖眼眸含笑,试探问:“锦陵的好马可否就这一匹了?”
南宫澈听顾沛蕖如此说,笑得爽朗,此时她的话语倒是十分像久居深宫的小女子:“怎么会!皇上的御骑——玉狮子,通体雪白,无一丝杂毛,性子温和却是逸尘断鞅的千里良驹,那可是一匹不得多得上等好马。再有就是敬王殿下的夜岚,也是身姿矫捷,逐日追风。还有很多军营里的将军,几乎人人都有良驹相助。”
顾沛蕖听到这些良驹倒是很是欢喜,眼中熠熠生辉格外的专注:“既然如此,澈公子能否帮在下也买一匹上的好马,价钱不成问题。这样我以后出来也有个脚力不是!”
南宫澈见她一副十分郑重的样子,却意在能够再次出宫。这让他十分不解:“傅公子,您…您委实没有必要购置马匹啊!再者说,如今芷兰宫宫人毒已经解了,您为何还要三翻四次的出宫呢?”
“毒是解了,可是围绕在本宫身上的秘密却没有解!连你都好奇那些人为什么追着我不放,我作为当事人,自然更想揭开这层谜团!”
说话间,顾沛蕖拢了拢自己的流光锦斗篷,这岸上的风着实冷凛:“何况我最近看了一些杂书,对里面的人和事颇有感悟,虽然我还未能全解其玄妙,但是有一点我倒是深有体会,便是我对后宫的一切心生厌倦,我希望有朝一日我可以离开那个地方。”
南宫澈被顾沛蕖的话惊得瞠目结舌,她已然成为皇妃,怎会生出逃离后宫的荒唐想法。
他压低声音:“灵筠,你既然已经为皇妃,怎有可能离开后宫?再者你对皇上…对皇上他难道没有一丝眷恋么?”
顾沛蕖听到南宫澈提到宇文焕卿,她的心一阵悸动,她扪心自问:是啊!难道自己对他竟无一丝眷恋么?
他对自己温柔如玉,以礼相待,真心呵护,事事关心,自己现在对他亦有些依恋,届时自己对他会不会生出无限的眷恋?
可是尔虞我诈的宫廷生活实在是不适合她啊!
南宫澈见她一阵失神,以为她就此想起了宇文焕卿,对他心存留恋所以她才静默不言,自己的心竟也隐隐有些失落。
不成想又听到她自信满满地说:“所谓事在人为么!我没有试过,怎么就知道不成呢?我只希望自己以后可以择一处山清水秀之地,钟灵毓秀之所,继而寄情山水,安逸为家。”
南宫澈见顾沛蕖说起她遥远的未来与心中的家,眼神都越发的澄澈明亮,让自己也不禁对那美好之地心驰神往。
他棱角分明的脸似匀上一层柔美的日光,温暖而和煦,继而他询问:“我一直很好奇,你是什么时候学会的骑马?在我的印象里,你应该是‘养在深闺人不识’的千金郡主,平日里看书绣花,琴棋书画,怎会骑技如此精湛?”
顾沛蕖经南宫澈这一问,自然回忆起了往事,她浅浅一笑:“我十四岁那年,随母亲去渔阳那边照顾重伤的父亲。在军营里和我弟弟顾沛凡一起学得骑马,当然我的师傅是雀焰军的上将军顾潇,他的骑技那是相当精湛!因我拜得名师,自然学有所成。”
南宫澈听她如此一说,在心里回想起了她十四岁那年,那年便是文皇帝登基后的元成三年,那年可谓是大梁的多事之秋啊!
那年初,时逢幽蓟一代北方游牧一族滋扰边民,文皇帝宇文焕正命英穆王顾玉章前去平乱,顾玉章平乱时在前线遇袭,身负毒箭,而后顾王妃陈书雪亦去前线侍疾,想来她便是那次去了前线军营。
文帝怕顾玉章伤重生变,便派刚刚开牙建府,尚未纳娶正妃的雍亲王,宇文焕卿秘密奔赴前线以策万全。
好在最后顾玉章得以康复,更是打了一场大胜仗,继而高奏凯歌,班师回朝。
但也就是在那年,文帝的身体每况愈下,缠绵病榻,自知命不久远,然而他却无子嗣为继。
随后,东太后顾玉眉与其弟顾玉章便在成祖皇帝的皇子中,选中了生母出身最为低微的雍亲王,宇文焕卿继承皇位。
可是在此之前,宇文焕卿还经历一次甚为波折的选正妃风波,最后他力排众议,用自己的聪慧才智推掉了一众顾玉眉塞给他的正妃。
他娶了郑国公的孙女郑雪如为正妃,并纳选了卫国公府的二小姐卫玄雅为良娣。
最后,文皇帝撒手人寰,宇文焕卿顺利登基为皇。
可是,宇文焕卿多年来韬光养晦,且胸怀大略,自然不甘心被顾玉眉和顾玉章作为傀儡,从此便开始了一场明争暗斗。
南宫澈回想起这一切,心中亦是感慨万千。
因为也就是从宇文焕卿登基那日起,自己便从无忧无虑的南宫府的二公子变成了御前行走,开始了长达三年的权力倾轧,出谋划策。
然而,南宫澈并不后悔,反而甘之如饴,只为宇文焕卿那与自己高度契合的治世理想,他便愿意刀山火海,万死不辞!
顾沛蕖见自己的轻轻一语惹得南宫澈失神良久,不禁心生疑问:“澈公子?你可是想起了什么事情?竟然如此出神!”
“额,一些前尘往事罢了!不成想你的骑技竟得雀焰军第一勇将顾潇亲传。不过,你方才说的心驰神往的生活,在下也很向往。其实我以前也和你一样,想一辈子无忧无虑,无畏无惧过逍遥自在的日子!”
南宫澈而后又颇为无奈地抿了抿嘴笑着说:“然而身为大梁贵族后裔,我实在不甘心一辈子都一事无成,沦为纨绔。所以便开始帮兄长管理南宫暗影府,助皇上一臂之力!”
顾沛蕖见南宫澈此时眉宇清秀,英姿勃发,不禁为之一叹:“好男儿志在四方,自然不可与我这小女子心思相提并论!更何况这只是我的一个想法,想要成功指不定要生出多少波折呢!”
二人闲庭漫步,看上去聊得十分投机,这可急坏了跟在二人身后的倚画。
燕锋见自己身边的这位小兄弟心急火燎地一个劲儿要往前蹿,惊扰自家公子说话,很是不满:“你急什么?你家公子和我家公子是旧相识,难得一见才相谈甚欢,这是好事儿!你看把你急得?你到底懂不懂规矩啊?”
倚画本就对燕锋盯着她家娘娘看而心生反感,听到他这么说自然没好气:“我看不懂规矩的是你吧!你知道我们家公子是谁么?就在叽叽歪歪的。你懂?你懂个屁!你给老子滚远点!”
燕锋哪见过和自己这么说话的小子,自然不忍让:“哎呦喂,你这个小兄弟,看你年龄不大说话倒是挺冲啊!若不是看你长得小,我现在就废了你,你信不信?”
倚画听他如此小瞧自己很是不忿,在腰间一摸便抽出了银翼玲珑索:“我怕你不成?不服咱俩就比划比划!”
两人的粗声大气惊觉了在前面闲聊的顾沛蕖与南宫澈,二人回头见燕锋与倚画正摆开架势准备动手。
南宫澈见此赶紧喝止:“燕锋,你干什么?不得无礼!”
顾沛蕖见倚画的脸气得胀红,一副要生吞活剥的对面男子的样子:“倚画,放下你的玲珑索,您看你成了什么样子!”
燕锋听到南宫澈的喝止忙停下手,收起了剑,可嘴上却不饶人:“呦,你叫倚画啊?这么娘们儿唧唧的名字,我还是离你远一点吧!你这副德行打输了不得哭鼻子啊?我可招惹不起!”
“你…你…你不要脸!”倚画被燕锋说得眼泪在眼中直打转。
燕锋被倚画眼中的那抹泪给惊住了,呆愣了几分钟,继而仰天大笑。
倚画气不过抡起银翼玲珑索向燕锋打去,燕锋不察。
南宫澈见此拔出月影剑踩着轻功,将剑挡在了燕锋的胸前,挑落了倚画的银翼玲珑索。
南宫澈面色稍冷,见顾沛蕖的随从处事太过冒失了,担心会为她惹麻烦:“你这样出手伤人,委实不适合与你家公子一起出来!”
顾沛蕖见倚画太过冲动,满脸惊诧:“倚画,你太过放肆了!怎可伤了澈公子的随从?快将你的玲珑索收起来!”
倚画狠狠地剜了一眼燕锋,因那燕锋正在南宫澈的身后冲自己做鬼脸,倚画气呼呼地快速跑到顾沛蕖身边。
南宫澈转头瞪了一眼燕锋:“你是不是太过分了,言语失当,再有下次,我定不饶你!”
燕锋见南宫澈不仅对那位傅公子充满热枕,即便是对他的随从都格外照顾,这让他十分纳罕。
倚画附在顾沛蕖的耳边说:“娘娘,我们出来是为了醉云阁,实在没有必要和这位公子与他那不要脸的随从多废话!”
南宫澈此时走过来,拱手一礼,低声说:“这位姑娘,在下南宫澈,替燕锋向你赔个不是。他为人毛躁不懂事,你万勿和他一般见识!”
倚画见南宫澈衣着不俗猜想他亦是有身份的人,再瞧他气宇非凡,相貌俊朗,语言还甚是谦和,脸上不禁有些不好意思。
毕竟自己是奴婢的身份,委实没见过哪个主子给奴婢赔不是的,可是她嘴上却不放过:“算了!既然您都说了,我也不好再多追究,不过你那个奴才是应该好好管管了!”
南宫澈嘴上扶起一丝微笑,温柔而明媚,他目光澄澈地看着顾沛蕖。
顾沛蕖会意,便笑着小声说:“这是我从王府带过来的侍婢倚画,以前跟在我弟弟沛凡的身边,一直生活在塞北。性格过于爽朗,让澈公子见笑了!”
南宫澈指着远远站着生闷气的燕锋对着倚画说:“那是我护卫,燕锋!也是个心直口快的人,心眼儿很好就是嘴巴不饶人。姑娘不要和她一般见识。”
倚画瞟了一眼燕锋,撅着嘴将头别了过去,她心中却在暗想:这南宫澈是何许人?为何知道娘娘的真实身份,娘娘对他亦毫不避讳?
顾沛蕖见倚画的个性过于执拗,而且在宫外还如此冒失,便有心刁难一下她:“倚画,澈公子既然为燕锋赔了不是,你便算了吧!一个巴掌拍不响,你也有错,所以你自己去和燕锋道个歉!我向来不替下人做这样的事儿,所以就靠你自己了!”
说罢,她又给南宫澈递了眼色,南宫澈便与她向前而去。
倚画呆愣地站在雪地中,一脸疑惑:娘娘这是怎么了?为何要我与那小子道歉!
她回头怒视着向她走来的燕锋……
南宫澈思虑片刻,还是不忍心反驳她让自己替她买马的请求,自己着实不愿意看到她失望的样子:“灵筠,我会想办法为你购置一匹良驹,然后在附近找一可靠的山民,将那马匹放在他那里。等你需要的时候便到那去取,你觉得如何?”
顾沛蕖见南宫澈甚是爽快的答应,自然欢喜,笑容格外动人:“你答应了?这实在是太好了,谢谢你,南宫澈!”
南宫澈见她开心自是心花怒放,喜不自禁,转而他又端得十分严肃:“不过你要答应我,若是你想出宫散散,一定要知会我。我可以在宫外保护你,再有便是最近你不可以擅自出宫!”
“前者我倒是很赞同,只是这后一句,我为何近日不能出宫?”
南宫澈叹了口气,据实相告:“你也知道南诏国王乌不同就要来锦陵了。那南诏四季如春,他自然没见过什么雪景,更没有玩冰嬉。”
说话间,南宫澈看看了远处的一群人,若有所指的说:“所以尚礼司为了彰显我大梁地域广博,物藏丰富,便在骊江选了一块冰面,准备建成皇家冰嬉场!我今日就是带着影卫到这盘查此处山民的身份,免生祸端。如今,这里是人多事杂,我怕你冒然出宫暴露身份!”
顾沛蕖听此原由,虽然失意却觉得颇有几分道理,便点头称是。
南宫澈见她莹润白皙的脸盘难掩失落,便想开解:“你就这么喜欢宫外的一切么?此次出来就为了看看与宫中不一样的雪景?”
顾沛蕖与南宫澈同生共死过,对他还是信得过的便说:“此次我是想出来买两匹马,顺道去一下锦陵东市的醉云阁!”
南宫澈疑惑的问:“醉云阁?那不是锦陵最好的酒庄么?据说大梁最好的厨子不在宫中,都在醉云阁!”
“啊?啊!是啊!本宫就是上次在东市路过看到了,见那里宾客往来十分热闹,所以也想去尝尝那里的菜肴,看看比紫宸宫的小厨房如何!”
顾沛蕖此时才知醉云阁居然是个酒庄,原来弟弟顾沛凡居然在锦陵还有一处买卖!
南宫澈见她偷溜出来居然只为了一顿饕餮美味,倒是为她能有如此娇俏可爱的个性表示赞叹。
原来这样可人的她即便任性,在自己的心里仍然美好。
“我见那倚画处事冒失,你与她前往又无马匹脚力,我委实不放心!”
南宫澈边说边小心地觑了一眼她,而后又大着胆子继续说:“不如我与燕锋骑马送你二人去那。若是你愿意,我真想在那请你吃顿饭,毕竟我们此次也算是共生死的战友的久别重逢啊!”
顾沛蕖左思右想一番也觉得并无不可,便点头说:“也好,有你们两个保护,我也安心些,毕竟想杀我的人有点多!”
她脸上现出一片红晕,想到自己无处不在的惹麻烦,她觉得很是不好意思。
但是这在南宫澈的眼中却难得可贵:“只是你此时出宫晚回去一会儿,...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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