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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方草席之上,徐惠仪形容枯槁,她摘去簪珥珠饰,散开头发,脱去华贵服饰换着素服,下跪于仁寿宫向戚媚求恕。
徐惠仪万万没有想到因为与黛鸢不谋而合的想除去顾沛蕖,竟然会牵连宇文初云,而且会引起如此轩然大波。
她自知黛鸢已经招了,而太后戚媚与皇帝宇文焕卿并没有传召她,更没有审问她,这让她很惶恐不安。她不怕宇文焕卿降罪于她,她只是怕这件事会牵连宇文焕朗,让兄弟二人失和。
徐惠仪一早便想好了应对之词,是决然不会说出宇文焕朗来的。
只是此时,戚媚就任由她跪在门外,并不准备召见她。
忽而,易安步履匆匆地从外边回来,瞥了一眼长跪不起的徐惠仪,眼中有丝丝诧色,但不做停留快步的进了仁寿宫。
“怎么样了?前朝还在闹这件事儿么?”
戚媚正在篦头发,见易安进来忙起身询问,却见宇文初云急吼吼地站起身来,切切地问:“那群言官有没有为难皇兄?”
易安抿着嘴心中盘桓如何回禀,但是还是诚实地点着头,宇文初云见此颓然地坐在了一旁的床榻上。
“公主别着急,那些个言官御史并没有言及公主,只是他们揪着宸娘娘不放,听说就连顾玉章都请表将宸皇贵妃下嫁乌不同。所以,此时他们威逼皇上的正是此事!”
易安说完向上觑了一眼,眼中隐隐有些不安,只见戚媚和宇文初云都颇为惊诧,而初云公主则更为慌乱地看着戚媚,她抓住戚媚的手轻声恳求:“母后,您救救皇嫂,她不能去南诏啊!她是宁死也不会受这份屈辱的!”
不待戚媚安慰初云,只见易安不怀好意的继续陈词:“太后娘娘,眼下徐太妃还跪在外边,皇上并没有下旨处置她,而今她脱簪待罪于宫门处到底不妥当,不如让她起来回去等罚吧!”
戚媚听到这,气不打一处来,她豁然起了身,手有些颤抖地指着门外——那徐惠仪所跪得地方:“让她跪在那!要不是她与黛鸢从中作梗,怎会生出这样的事情来?枉我这些年待她亲厚,她居然算计起云儿和卿儿来了!这宫里谁不知道皇上把宸妃看得比自己的性命还重要?她偏偏去害顾沛蕖,这不是存心和我儿过不去么?”
“奴婢有句话一直想说,怕太后娘娘说我多事,而今也顾不了那么许多了!依奴婢看,此事徐惠仪看重的就是这一点。皇上登基多年,至今无有子嗣,这已经为朝臣所诟病了。外臣不知宫内事,自然是众说纷纭。但是太后与奴婢都太了解咱们皇上的性子了,若不是他中意的女子,别说让他宠幸了,就是让他多瞧人家一眼他也是不肯的,他是性子清冷惯的了!”
易安越说越气愤,脸上显出殷殷红晕,而这也适时地撩拨起戚媚最深处的担忧,她的玉眉锁得更紧了一重。
易安清了清嗓子继续说:“依奴婢看,徐太妃就是瞅准了这一点,想除去宸妃!而今,宸妃要么远走,要么自裁,总之是不能与皇上相守了。这样一来,皇上伤情难过,自然短时间内不会纳选新人,这子嗣更是无有着落。长此以往,太后娘娘您说这受益的是谁呢?娘娘不要忘了,成祖皇帝在时可是更加宠爱逸郡王……这帝位才是权力博弈的中心啊!”
蓦然间,戚媚的眼神正对着易安的眼神,二人四目相对间,戚媚似乎有了豁然开朗的感觉,她紧紧地用手攥着被子感觉自己的指尖尖锐的指甲刺破了锦被那层薄锦。
宇文初云惶恐不安地盯着母后戚媚那张有些许沧桑的脸庞,眼中满是不安轻声地劝慰:“母后,您是看着五哥哥长大的,他什么性子,您也清楚啊!这事情,您可不要迁怒于他呀!”
戚媚见初云为宇文焕朗求情,心中很是不满。
她狠狠地剜了初云一眼:“就你是个实心眼的孩子,别人把你卖了,你还要帮人家数银子呢?”
她不在理会宇文初云转头对易安说:“她既然愿意跪就让她跪着好了,眼下哀家更担心的是卿儿,这可怎么办才好呢?”
易安沉吟片刻,浅笑颔首,只是嘴角的那抹笑很有几分得意……
近晌午,宇文焕卿才从前朝退了下来,他自己都不知道是怎样从崇明殿的高座走到宣仪殿的。
换下一席常服的他呆呆地坐在高座上,任由宇文焕渊和南宫清、南宫澈三人站在那沉默不语。
他忘了给他们赐座,更忘了向他们寻求办法,他满脑子都是顾沛蕖那双含情凝涕的眼睛,满脑子都是若是自己失去她该怎么办?
不多时,简严慌慌张张地从外边走了进来,低声探问:“皇上,皇上,芷兰宫的倚画来了,说是娘娘请您的旨意:让她与敬王殿下和澈公子、清公子一见,娘娘她有事要托请三位!”
宇文焕卿缓缓地抬起头,眼中满是清泪,他嘴唇颤抖半天并未挤出一句话来,过了许久才问:“她知道了?”
简严垂头丧气地点点头,眼泪却流到了嘴角。
宇文焕卿有些绝望地闭上眼睛,他理解她的心情,更明白她要做什么!
他应允地点点头对三人说:“你们去芷兰宫吧!对外就说去请安!”
三人俱是一震,南宫澈更是惊慌,他猛地跪地呈禀:“皇上您不能舍了娘娘啊!她不能去南诏!”
宇文焕卿看着南宫澈那双澄明忧伤的眼睛,嘴角勾出一丝冷笑:“你放心,没人能从朕的身边夺走她!”
言毕,他不愿在多谈,只是挥挥手让三人退下。
三人一走,宇文焕卿便命人将乾舆大梁河山图从库房里抬了出来,挂在了宣仪殿的后隔间内。
简严一边拭去上面的浮尘,一边试探地问:“皇上,您此时怎么有空闲瞧起这地图来着?”
宇文焕卿走到图前看着这微缩的大梁山河,目光坚定,语气清冷:“而今风云骤变,既然天要变,朕,自然要奉陪了!”
简严听闻此言,不禁一震,心中喃喃道:难道皇上要因为宸娘娘而攻打南诏么?他拿着不可思议的眼神看着宇文焕卿,只见宇文焕卿转头看着他风淡云轻地说:“朕登基以来事事以国家为重,以社稷为念,而今却无法保护自己最爱的人。朝臣逼迫朕,言官讽刺朕,而朕却要一一承受。现在朕不想再承受了,朕要除去的人一个都不留,朕要拨正的天下谁也阻止不了!”
字字铿锵有力,让简严很是振聋发聩,他是内侍不懂那么多江山社稷的大事,但是宫内的弯弯绕却逃不过他眼睛,这些年皇上受的苦,遭的罪,与顾后、顾玉章的争斗他都是知道的。
他知道‘忍无可忍,无须再忍’便是此时宇文焕卿最强烈的心里写照。
想到这,他默默地将用浮尘扫去残灰,只是划过边陲的南诏国时,眼中亦多了几分愤恨。
宇文焕渊和南宫清、南宫澈三人款步向芷兰宫而去,身为外臣的他们此时倒是没了顾忌,皇帝应允他们去见她,便是已经在考虑退路了。
只是三人各怀心事却无一不失落,以顾沛蕖的聪明灵秀,她一定做了打算。他们唯一害怕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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