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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bsp; 老人的眼眸渐渐萎缩下来,又恢复到之前的大小。
此时,他已经看清了一切。
陈四毫无情绪的蠕动双唇,冷淡道:“你是圣殿祭司,我要买光明,当然要找你。”
债主向赌徒催债时是这副神情,嫖客向歌妓揩油时是这副神情,老子教训自家小子当然也可以是这副神情。但冯唐却从来不认为,一个有求于自己的买家会以这样一种颐指气使的态度对待自己。
“这里没有光明!”冯唐的识海被陈四搅得紊乱,早就不耐,此刻更是连番挥手,要将陈四赶出去。
“你不能赶我走,因为你是圣殿祭司!”陈四情绪十分激动,不住挥舞着手杖,抗争道:“你心里装满的是光明不是黑暗,你不能赶我走,我要买光明!”
“这里不卖光明!”冯唐虽然生的好脾气,却也被陈四彻底激怒,拽起老人便往门口走。陈四虽然竭力反抗,但哪里是百年修行者的对手,眼看着就要被冯唐推出门外。
“冯大哥,你在跟谁争吵啊?”
萩萩那若银铃一般的声音忽然在冯唐耳畔响起,年轻师叔祖心头的雾霾立时驱散,和声道:“萩萩,没有人,是风声。”
萩萩咳了几声,叹声道:“冯大哥,我明明听到有人啊,你......咳咳......”
“哎,都叫你喝了药躺下歇息,你这个样子不能多说话的。”冯唐一脸焦急的跑向里屋,替萩萩掖好了被角,关切道:“外面是个客人,他来买伞,我告诉他伞卖完了,让他明年再来买。”
萩萩摇了摇头道:“伞卖完了就再做嘛,又何须让他等到明年呢?”
冯唐蹙眉道:“可我打造一把伞要好些时日,你现在生着病......”
萩萩用手指掩住他的嘴,叹道:“我的病不碍事的。冯大哥,你以前不是最爱做伞的吗?他那么着急,怕是急着取用,赶快给他做一把吧。嗯,今年我们也看不了桃花了,不如等到明年,我们再一起去东海赏海看花。”
萩萩是那么温良,那么醇厚,那么的为人着想。
冯唐动摇了。
烟波滚滚,如潮的思绪被萩萩拨弄的翻滚、起伏,猛烈的拍打着识海深处的沟壑礁石。
忽然之间,他记忆起了很多事。譬如永隆元年的花灯节、譬如宁德二载的杏园诗会、譬如寿昌十三年那场令无数少年赞叹的马球赛......
原来,自己记忆里有这么多光明美好的事情,原来自己的生活中不仅仅是修行、对弈、品茗。
他看到了很多年前的那个自己,那个令无数人敬畏、令无数人崇拜的自己。这一刻,冯唐眼眸深处终于闪现出慈悲与怜悯。
原来,我就是光明!
......
......
三十七年了。
没有人知道他为什么会目盲,就像没有人知道他为什么依然还活着。
今天,陈四终于找到了这两个问题的答案。他目盲是因为心中满是恐惧、仇恨和黑暗,他活着是为了找回心中的光明。
而冯唐给了他光明。
陈四缓缓睁开了眼睛,深陷的眼窝和密布的眼角皱纹更衬显出他的苍老。只是原本漠然空洞的眼神中多出了一股奕采,渐渐的,陈四感受到一股温暖的气息,他的身子颤抖了起来,低声沉吟着:“光,光......”
冯唐紧紧握着陈四的右手,沉声道:“光明就在你的眼前,一切为了光明......”
他说这话时再不是先前平和的声调,而是多了几分庄重,多了几分威严。
陈四不由自主的跟着冯唐念了起来,手臂上的血管随着音节的起伏而鼓涨收缩。那股温暖的感觉越来越强烈,渐渐的他感到自己识海深处传来一股刺痛!
撕心裂肺的刺痛!
啊!
远古蛮荒而来的坠痛感深入肌里,陈四仿佛坠身于一座凛冬的湖水中。他的身子似被灌了铅,急速下坠。混有冰碴的湖水刺骨彻寒,他觉得自己仿佛被一头洪荒野兽撕扯着向下拖去。
不能,不能!
“光明就在你的眼前,一切为了光明!”
那庄严的声音再次响起,陈四的脚踝仿佛被人捉住,用力向上托去。
他不知已经坠落了多深,只感觉不断有冰碴从自己脸庞划过,强大的压力使他不断呕吐,整个人也痉挛了起来。
光明,光明!
陈四已经近乎癫狂,不住的捶打着、嘶吼着,那股托起他的隐形力量也越来越强烈。
一切为了光明!
陈四身上的麻木感觉越来越淡,他复又体会到了温暖。他声嘶力竭的怒吼着,控制着自己体内的气机游动、逸散,只为将自己不断的推送,向湖面推送!
他的经脉灌满了气机,整个身体犹如打满了气的羊皮筏子,随时可能崩裂。
渐渐的,他感觉到双眸传来瘙痒的感觉,紧接着是一阵刺痛。
他看到了模糊的轮廓,善与恶的界限就在不远处,光明与黑暗就在一线之间。
他深吸了一口气,使出全身气力,向那道界限奔去。
一切为了光明!
啊!
便在他浮出湖面的那一刻,陈四眼前浊白混沌的一片瞬时晶润了起来。
渐渐的,浮霾走去,一束刺眼的光亮射了进来。
陈四眼角淌下两行浊泪。
三十七年了。
黑暗和恐惧无时无刻不再侵扰着他。
现在,他再次得到了光明,再次见到了那艳丽的跳跃的灿烂的世界。
目盲老人紧紧握着圣殿祭司的双手,望着屋外的老槐树喃喃道:“我得金刚怒目了。”
......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