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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攸一撩衣摆,在桌边坐下,摇摇头道:“这南星派说来可话长了。此派的创始人姓曾,据说是战国时军法大家曾膑的传人,极精奇门遁甲之术,入此派者,先得研习数年算术易经,再学内功和招式,故而此派虽也是江湖门派,却跟别的帮派路数不同,最擅制作陷阱及迷宫,曾在江湖中名噪一时,此派中人也是二十年前开始才慢慢淡出江湖,近年来甚少在江湖走动。”
平煜走至桌前,端起茶杯饮了一口,思忖着道:“这南星派的路数是正是邪?”
李攸撇了撇嘴,道:“算不得正,亦算不得邪,只听说南星派历派掌门人都颇为孤高傲世,除了精通音律算术,更喜风雅之物,听说三十年前的武林大会上,南星派的上一任掌门人曾用一曲武陵散废了八卦门掌门的内功,一时引为天下奇谈,后来八卦门的弟子指责南星派掌门人做事太绝,前赴后继去找南星派算账,争吵不休,数年都未消停。可见这门派行事恣意,全由着性子罢了。倘若此事,南星派当真参与进来,恐怕不会比云南时的镇摩教好对付啊。”
二人知事态严重,商议一番,等拟出个大概,平煜心不在焉地看一眼窗外,见天色不早,便起身道:“此事还有些紧要处等我回来再商议,我眼下有事,先出府一趟。”
说完,不顾李攸诧异的目光,往外走了两步,想起什么,又停下,从怀中掏出一份帖子,似笑非笑道:“宝庆巡按郑洪递了帖子来,说要设宴款待我等,我正好有事要向他打听,你去不去?”
李攸接过,拿到手中展开,边看边道:“郑洪不是王令一手提拔起来的狗腿子么?摆明了是鸿门宴啊。去!为何不去!”
平煜笑着点点头,道:“好,等我回来,咱们晚上去会他一会。”
说话间,已朝门口走去。
李攸在后头摸着下巴,狐疑地看着平煜的背影,这家伙这时候心急火燎出府做什么去。
平煜到了外院,招了诸人在前,安排李珉等把守在傅兰芽所在的院外,共计八人。
剩下诸人,包括借调过来的那二十余名沉稳老练的暗卫,一并守在府外,将整座宅子围得如水桶一般,连只苍蝇都飞不进,这才放心出府去了。
刚到门前,正好碰上秦勇等人从外进来。
“平大人。”秦勇笑着一拱手。
平煜停步,随口一问:“秦当家,不知安排的下处可还合心意。”
秦勇满口夸赞,道:“这一路上为着铲除镇摩教余孽,不知叨扰平大人多少回了,每回得平大人盛情款待,我等委实过意不去。”
说话时,不忘察言观色,见平煜似乎着急出门的模样,忙道:“平大人既有事,请自便。不过,晚上若平大人回得早,在下想跟平大人商议南星派之事。”
平煜瞥瞥秦勇,秦门果然手眼通天,他这边刚得到消息,秦门已听到风声了,微微一笑,道:“好,正好我也正有此意。”
说完一拱手,“在府中请随意,不必拘束。”往外走了。
秦勇在原地看着他背影消失在门外,这才转身进了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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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兰芽帮着林嬷嬷收拾好东西,闲来无事,便四顾打量屋内陈设。
见窗下有一榻,便近前,坐于榻上,缓缓抚过油亮的黑檀木把手,暗忖,既有榻,若是晚上平煜过来,不必再睡在地上了。
眼看入秋了,越往北走,天气越凉。
再睡在地上,时日久了,饶是平煜身体康健,恐怕也对身体无益。
正想着,忽然外面传来敲门声,因她脚伤已愈,便起了身,过去开门。
外面是名老仆,见傅兰芽开门,不敢抬头,呈上一个包袱道:“公子令送来的,说是宝庆巡按郑洪大人的夫人听说傅小姐来了,特送了几件秋裳给小姐。”
郑洪?傅兰芽露出困惑的神色,她从未听过这名字,非亲非故的,此人的内眷为何要送衣裳给自己?未几,想起父亲门生遍天下,这位郑洪大人也许曾受过父亲的师恩也未可知。
且既能送进内院,想来李珉等人已经检视过,便道了声谢,接过。
这时林嬷嬷也已出来,见此情形,将那包袱放在桌上打开,见里头一叠秋裳,颜色俱是秋香、鸭蛋青、藕荷色等不起眼的素雅颜色,难得针脚细密,衣料更是上佳。
便啧啧叹道:“这位郑夫人真真是雪中送炭,这下好了,咱们小姐有秋裳穿了。”
挑拣一番,从里头挑出件藕荷色外褂,替傅兰芽将那件海棠色比甲脱下,换上,一看,笑眯眯道:“当真合身,颜色也配。这位郑夫人真是心思玲珑,要不然,怎会对小姐的尺寸拿捏得这么准。”
傅兰芽暗叹,嬷嬷真是的,都什么时候了,还能注意到她身上衣裳颜色配不配,尺寸合不合适。
主仆二人将包袱刚收好,外面却又有人敲门,打开,却是平煜。
因着赶路,二人已经有七八日未在一处说过话了。
见到他来,傅兰芽有些意外,起身道:“平大人。”
平煜进屋,目光不自觉落在她身上穿的衣裳,凝了片刻,又若无其事移开,甚好,已穿上了。天气渐凉,她娇滴滴的,穿得太少,少不得伤风受凉的,他倒是无所谓她病不病,只是到时候还得给她找大夫,要多麻烦有多麻烦。
林嬷嬷早存了心思,暗暗留意平煜神色,见状,心中那份疑惑直如破土而出的竹笋,越发掩藏不住。
平煜杵了一会,未找到话说,便微沉了脸色,道:“我晚上有事,不定何时过来。”
傅兰芽微怔,等反应过来,心中微喜,看样子,今晚总算能有机会跟平煜打听事情进展了,便笑道:“知道了。”
平煜眉头蹙了蹙,撇过头,往门外走。
傅兰芽见他走了,忙在脑海中整理今晚要说的话。
林嬷嬷毕恭毕敬送他出去,将门掩上,发了好半晌呆,这才回过头,若有所思地看向正托腮望着窗外的傅兰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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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北另一处宅邸,一间堆金砌玉的厢房内,一名少女正扑在床上啜泣。
哭了一会,她回身看向坐在桌旁饮茶的邓安宜,急声道:“二哥,你倒是想想办法啊。”
邓安宜面露不悦,“这种事二哥能有什么办法?”
邓文莹哭得香腮带泪,极为伤心,“刚才我亲眼看见平煜进衣裳铺子,一个人,身边连一个下属都未跟,二哥你说,他不是去给那个妖女买衣裳是做什么?”
邓安宜不以为然道:“宝庆自古出美人,平煜这些年身边一个女人没有,也许在宝庆藏了个相好也不一定,未见得是买给傅小姐的。”
邓文莹跺跺脚,含着哭腔道:“二哥,你别说风凉话了,他以前不肯答应亲事,但好歹身边没有旁的女子,我心里多少能舒服点,可谁能知道,他不过来云南办趟差事,冒出个傅兰芽,我心里难受得都要裂开了,二哥,你素来有主意,你忍心看着你妹妹伤心难过么,倒是帮我想想办法啊。”
邓安宜心中微酸,一口回绝道:“你凡事都赖着二哥帮你拿主意,自己没长心吗?你二哥也是个男人,这种抢男人的事,能帮上什么忙?”
邓文莹听他说话粗俗,怔了一下。
邓安宜忙掩饰性地咳了一声,不耐道:“反正此事二哥不会插手。”
邓文莹赌气道:“二哥要不管,那我一回京城,求大姐想办法求皇上帮我和平煜赐婚,平煜算再胆大包天,总不敢抗旨吧?”
“你敢!”邓安宜眼中闪过一抹戾色。
邓文莹难得见邓安宜在自己面前如此疾言厉色,错愕地看了他一会,又转身趴在枕上哭了起来,“那你说到底怎么办,我心里都乱得不行了!”
邓安宜沉着脸看她,见她越哭越伤心,眯了眯眼,忽道:“今晚宝庆府巡按郑洪设了夜宴,平煜素来跟东厂不和,定会前去,你好好收拾收拾,晚上若郑夫人另设一席,我便带你前去,剩下的,看你自己的了。”
“真的?”邓文莹哭声顿止。
邓安宜并不答言,只坐在桌前默默思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