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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风自西而来,往东海而去,绕枯藤老树,随流水落花,也刺痛着断肠人的心。
东海畔的齐国,西来的过客,端木易听到伯阳父关怀的话后,勾起胸中万壑愁苦,涕泗横流,泣不成声。
明明在这之前,他已能够潇洒地恣肆于江湖之中,已能够不必靠着醉意才能忘却过往。但伯阳父的眼神和安慰,就像一根直入肺腑的鱼钩,挂住满腔的苦痛后,有不遗余力地扯出。
还好此时,百姓皆已散去,没有人注意到这个年轻人的异样。
而伯阳父,则是静静地站在那,不再说话,等着端木易将情感尽数发泄出来。
终于,胸中郁忿之情随着眼泪的决堤,得以倾泻。端木易又渐渐再次归于平静。
“伯阳先生,我……”端木易刚想倾诉自己这些年的境遇,却又被伯阳父伸出的手打断。
伯阳父右手拄着木杖,左手拉扯着端木易的衣袖,说道:“你且先不急着说,我领你去一个地方,咱们坐下,慢慢再聊”
说着,便拉着端木易,竟往城外走去。出了城,未行几里,在溪流边上的一处草庐外,伯阳父停下了脚步。
“徒儿,准备些酒水吃食,有客人来了。”伯阳父在草庐外对着高声叫道。
不一会儿,从里面出来一个青衣童子,四五岁模样,灵巧可爱。童子向伯阳父行了一礼之后,又怯生生地看了一眼端木易,才低着头撅起嘴说道:“师傅,您最近只顾着去城里论辩,都已经好几天没去钓鱼了。家里那还有什么吃食啊?”
“啊?是吗?”伯阳父尴尬地笑着道,“那酒水总该有吧?”
“您还提酒的事?你是忘了前些天在城里欠人家酒钱,被人家追到小广场不让你论辩的事了吗?”那童子竟有些生气,抬起头,瞪着伯阳父埋怨道。
被揭穿了老底儿的伯阳父面色羞红,不好意思地看了一眼端木易,又冲那童子喊道:“嘿,你这孩子,怎么能这么和为师说话呢,真是该当教训。”
那童子得了训斥,一脸的不高兴,却又不敢再继续顶撞下去。只得独自低着头,气鼓鼓地在那里闷着。
站在伯阳父身后的端木易,听了两人之间的对话,甚是无奈。一时间,倒是把满心的愁苦忘了一半。他看了一眼伯阳父寒酸的住处后,方知伯阳父过得也并不富裕。再加上那到处蹭酒喝的毛病,也难怪这个小徒弟对伯阳这个师傅不甚尊敬。
想到自己的行囊里倒是还有一囊袋的薄酒,端木易便将酒囊掏了出来,跟伯阳父说道:“伯阳先生,也别难为你那徒儿了。我这里还有些酒水,先饮我的吧。”
回头看见端木易手里的酒囊,伯阳父没忍住咽了个口水。眼睛直勾勾地盯着那一袋子酒,双眼冒光,嘴里却说着:“不好不好。你远来是客,如何能让你请我吃酒呢。”
话音还未落,这老人竟已伸出手,往那酒袋子上面摸去。
端木易见他口是心非的样子甚是可笑,于是便主动将那酒袋子放在了伯阳父手中。
伯阳父又象征性地推辞了几次,但终究没等端木易再次相让,就快活地收了下来。
才刚接过酒囊,伯阳父便将它打开,凑到跟前贪婪地嗅了一嗅。他闭着眼双眼,享受着久违的酒香,满足地长叹一声后,说道:“小兄弟,你既然赠我以美酒,我也不能什么也不准备。这么的,我这就去钓些鱼来,你且随我一起,咱们一边聊着,一边等鱼儿上钩。”
以为伯阳父只是随口一说,端木易便没太放在心上。谁知那伯阳父竟已吆喝着童子,让他准备垂钓的鱼竿鱼篓等。
取了渔具,伯阳父便领着端木易到了溪边。
两人各在一块巨石上坐下,伯阳父将鱼竿架好,便不再看着,反而转过身来跟端木易说起话来:“小兄弟啊,这几年你的事我也有听说。所有人都以为你平步青云,风声水起。但依老夫来看,你此时应该已竟明白了长生劫的意义了吧?”
这话虽然是轻描淡写,但端木易的思绪已被伯阳父拉扯回了过去。
风雪惊变、洛邑死别,亲人、爱人、友人相继而去,只剩下自己独活在世间。
百年孤独的恐惧与悲哀再次袭上端木易心头。他眼神黯淡,怆然说道:“世人皆求长生道,谁道长生不是劫。无间地狱无限苦,其中最苦是长生。”
“不错,”伯阳父点点头道,“看来你已明白了。”
“明白了又如何,又没办法破解。”端木易苦笑道。说罢,他忽然抬眼看向伯阳父,满怀期盼地等着他说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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