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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务!”
“哈哈——这才对嘛!”钱宇谦替郑再云整理了一番仪表,笑着对他说道,“去吧!不要考虑太多!”
目送着钱宇谦返回驻军所的办公楼内,郑再云才松了口气,笑着招呼身边的陈西:“走吧,老陈——那位可是现在971部队的指挥官,钱宇谦少将!从昆仑调来的,人好得没话说,能力也是数一数二的强悍。安保处的那点儿活儿,对他来说根本不在话下!”
“确实……”陈西看着钱宇谦离开的背影,不禁有些出神,“这么年轻的少将……真没得说,人家真是妥妥的大将气度哇……”
“有空的话,我把他介绍给你认识认识——钱少将他人挺不错的,尤其是对老兵。毕竟是在昆仑那鬼地方历练过的,对战友情看得不是一般的重。”说着,郑再云勾着陈西的肩,走向了街道尽头的灯火喧哗处,“好啦,走吧——还记得那儿有一家饺子馆吗?就你第一次喝吐了、被我背回去挨了行政处一顿批的那家。今晚咱就去那儿‘故地重游’,你看怎么样?”
“好勒!听你的!”听到郑再云的提议,陈西也不禁重又热血澎湃起来,仿佛又一次回到了那段激情燃烧的岁月。
两道略显斑驳的身影消失在了街道灯火的尽头,走入了红尘喧嚣中。而当初他们身边的那些年轻的身影,此刻又身在何方呢?
【三】
“来,走一个!”
不大的饺子馆内,已经换上便服的郑再云和陈西于一张小小的方桌前相对而坐,桌上摆着三盘根本没动几筷子的饺子、三瓶火辣辣的白酒,还有两个小玻璃杯——没有了二十多年前的大圆桌,没有了二十多年前被舔得干干净净的饺子盘、十几瓶一点不剩的酒瓶,还有几个盛酒的大碗,但桌上的欢声笑语倒是没有变的,只是少了几个熟悉的声音罢了。
他们不得不承认,他们的确老了——身体已经不允许他们再像当年那样痛快地饮酒吃肉,眼前也很难再聚齐当初同甘共苦的战友了。
酒桌之上,有一句没一句唠着家常的二人从分别后的各自的事业,聊到了各自的家庭,不觉就聊到了各自的孩子——这些在当年都还只是酒醉后年轻人无凭无据的幻想的谈资,如今却成了两个已经不复韶华的中年人为数不多的交心话。过去的理想随着时间的流逝或成为了尚存缺憾的现实,或成为了早已破灭的泡影。生活即是万般不如意,借酒浇愁只是笑话罢了,不过对于二人而言,希望总还是在他们心中的——这便是二人继续在布满荆棘的路上继续走下去的动力。
“……所以,你的儿子来京域读书了?”当陈西谈到自己的儿子今年来到Rm大学时,已然喝得有些微醺的郑再云不禁感叹道,“了不起啊,虎父无犬子啊,老陈!”
“哈哈……这点不瞒你说,我儿子可比我强多了!”提到自己的儿子,陈西脸上的骄傲油然而生,“当年他的老子说到底也就一流氓,他啊,嘿嘿……”
“行了行了,你啊,就喜欢逮着点儿便宜就往死里吹,”郑再云笑着拦下了还想继续吹儿子的陈西,“唉,不瞒你说,我家那个小子就没个数了……高中毕业之后,非要跟着我读军校,后来去了部队里,又总喜欢往一线冲,军职倒是升得快,才二十六岁就已经升至中尉了,但害得我这个当老子的跟着后面担惊受怕的……前两天刚听说他被调到了铆山安分了一阵子,现在又不知道被调去哪儿干活儿了……”
“哈哈,这不是挺好嘛!”陈西哈哈大笑道,“不过你也是真舍得啊!换作我,哪怕我的儿子想要进部队,我也会想尽一切办法让他避免上前线——唉,人老多情啊!年轻时都喜欢往最危险的地方冲,完全不顾身后关心着自己的人的感受。如今为人父母这么多年,倒是变得多愁善感起来了……”
“谁不是呢!”郑再云苦笑道,“但,没办法啊——毕竟我的儿子也和我一样,有着军人的职责和使命,因儿女私情而弃任务不管,那是绝对不允许的。这时候还是羡慕你啊,老陈。至少,你不会为了孩子的安危而担惊受怕……”
“呵,不会吗……”喝得有些上头的陈西喃喃自语,转而又似是想起了什么,“对了,当年和咱俩一起在安保处的哥们儿呢?他们都去哪儿了?”
“唉……怎么说呢……”提起此事,郑再云脸上愁云密布,又给自己补了一杯酒,这才缓缓道来,“你知道的,十几年前你退役之前,安保处的老哥们儿就剩我、劳纷飞和严辅国那小子了。劳纷飞那家伙,你知道的——他原本就是学法医的,压根儿没打算在部队呆着。要不是他家那个顽固的老爷子一直压着他呆在咱们部队里,他估计早就退役了。11年的时候,一直把他压在部队里的老爷子过世了,料理完后事后,劳纷飞就离开了971部队。”
“也就是在那一年,严辅国那小子也被上面秘密调离了咱们安保处,没说去哪个单位——后来我找人打听,才听说……他被调到云城去了,协助当地警方展开缉毒工作。”
“缉毒?!”听到这个消息,陈西心头不禁一惊,“严辅国那小子,干得了这么危险的活儿?”
“别小瞧人啊,老陈。”郑再云微微笑道,“刚听说这个消息时,我也和你现在一样,有些担心——毕竟云城那地界紧邻着南洋那片鬼地方,三教九流、恶虫毒鬼,真是什么都有。云城的缉毒工作压力一直都是Z国境内最大的,这份工作的危险性,你也很清楚。但据我所知,严辅国在那儿干得还不错,这些年他可帮云城警方破了不少大案子,抓了许多罪行累累的大毒枭,真是了不起啊……”
“这么强吗?”陈西不禁听得有些呆了,“我还记得他还只是那个看见尸体都会吓得半天说不出话的小孩子啊……真是的,这都过去多少年了……”
“士别三日,尚需刮目相待——更何况是这么多年不见的严辅国?”郑再云大笑道,“不过算算,严辅国他也快要从缉毒岗位上退休了,劳纷飞那家伙虽然平时也忙得很,不过倒是和我还有联系——等到严辅国从云城出来,咱们四个还能找个时间好好聚聚!”
“那可真是太好了!”陈西大喜过望,“唉,这么多年了,我还有些怀念劳纷飞那有气无力的唠叨和严辅国那小子的笑容呢……”
正当二人怀念往昔故人之时,郑再云的电话忽然响了。醉醺醺的郑再云慢悠悠地拿出手机一看,心头不禁又惊又喜——来电者不是别人,正是二人的老战友、适才二人谈话中退役转而当法医的劳纷飞。
郑再云接通了电话,故意打开了扬声器并且向陈西示意。
“老郑……你在哪儿?怎么这么吵?”
陈西与郑再云相视一笑——劳纷飞的声音还是和当初一样,低沉沙哑,没有精神。
“劳纷飞!你这家伙还记得我是谁吗?”有些醉了的陈西笑着先打了招呼。
“陈西?!你怎么……”电话那头的劳纷飞显然没有料想到多年不见的陈西此刻会在郑再云的身边,原本低沉的声音都不由得激动起来,但随即又恢复了平静,“老郑呢?老郑他人呢?”
“我在呢!”捉弄了一番平日里一本正经的劳纷飞后,郑再云这才笑着回应道,“没想到吧,劳纷飞!老陈他出差到京域,还和我碰巧遇上了!现在咱俩正在之前的那家饺子馆里喝酒呢!”
“正和老郑聊到你和小严呢,你可就打电话来了!”陈西接过了话茬,“我们还在筹划着下次什么时候咱们四个老伙计一起喝一杯呢!”
“对了,你这家伙不是就在云城附近工作吗?”郑再云想起了劳纷飞前些年调到了云城附近的法医单位,兴奋地说道,“你应该和严辅国那小子还有联系吧?等有机会看看你俩什么时候有空,咱们四个安保处的老朋友好好聚一聚!你可不许放鸽子!”
“……老郑,老陈……”电话的那一头,劳纷飞沉默了许久,缓缓说道,“这事儿……咱们一会儿再说吧……”
说罢,还没等郑再云与陈西反应过来,劳纷飞便挂断了电话,留下了不明所以的二人面面相觑。
“诶?!挂了?劳纷飞这家伙,臭脾气怎么还和以前一样啊……”陈西看着通话结束的电话,不禁抱怨道,“唉……时候也不早了——老郑,这酒足饭饱,我也该撤了。毕竟还得收拾行李,过两天就得回去了……”
“这就要走吗?……也是,不早了……”郑再云看了看时间,点了点头。二人从方桌前起身,结完账后互相搀扶着走出了饺子馆。
门前,郑再云的司机与车已经等候多时——这是钱宇谦的安排。郑再云想了想,让司机送喝得有些七荤八素的陈西先行回到招待所,自己则步行回到离这儿不远的驻军所。
“老郑……再见啦。”虽然心中还是有些不舍,但在酒精的麻醉作用下,陈西已然忘却了一些分别的痛楚,笑着向郑再云挥了挥手。
“再会啦,老陈……有机会来京域逛逛啊!虽然我不一定能出来和你聚聚……”面对与久别重逢老战友的再次分别,郑再云的语气中也是有些不舍。
“哈哈哈……老子来京域逛,不去吃香喝辣的找小姑娘,非要找你个老家伙来这儿喝酒?我脑子可没坏啊……哈哈哈哈……”见郑再云有些伤感,陈西哈哈大笑着调侃似地安慰道。
“哈哈哈,去你的吧……”对于陈西的调侃,郑再云感到又好气又好笑,“你这家伙……保重,老陈!”
“保重!”陈西向郑再云挥了挥手,随即便和车辆一同离开了那灯火依旧的街道,消失在了郑再云的视野之中。
目送着陈西离开后,郑再云才轻叹了口气,缓缓向着部队驻所走去——相聚总是如此匆匆,对于他们这些人而言,分离才是常态。
手机的铃声再一次响起,郑再云拿出手机——是刚才莫名挂掉电话的劳纷飞。一阵莫名的冷风从他的背后吹过,让他从醉酒之中稍稍清醒了些。犹豫了片刻后,他又一次接通了电话。
“老陈呢?”电话一接通,劳纷飞便直截了当地问道。
“回招待所了。”郑再云的声音恢复了以往的冷静,“劳纷飞……你是不是有什么重要的事要回报给我?”
“……的确。”电话那头,听到陈西已经离开的劳纷飞似是松了口气,随即又是一阵沉默,才幽幽说道,“老郑……你要做好心理准备。”
“什么事?”郑再云心头蓦然间笼罩上一层阴云,隐隐有种不好的预感。
“严辅国牺牲了,家人也没能幸免。”
劳纷飞的声音不高,但却如同晴天霹雳一般,让原本还沉浸在与老战友重逢的喜悦中的郑再云瞬间如同被冻住了一般,凝滞在了原地。
又一个。
郑再云不记得已经和多少日夜相伴的战友经历过这样的生离死别了——对于安保处的人而言,执行任务、倒在敌人的刀锋之下那都是常态。而对于严辅国的牺牲,郑再云的心中更是早已经有了些准备——毕竟他可是在最危险的阴影中与最可怕的敌人做着最严酷的斗争,死亡对他而言真的触手可及。
可当严辅国牺牲的消息真的降临时,郑再云还是有些无法接受。前一秒的他还在盘算着下次四人的重聚首,转而便有一人与他们阴阳永隔……
眼前的灯火忽然模糊起来——坚强如郑再云也无法抑制住内心的悲伤,借着酒精的作用在部队的长墙边痛哭,春夜的风拂过墙边的高树,叶影摩挲间仿佛也在呜咽。
路的尽头,是自己熟悉的部队——此刻熄灯时间已过,驻军所早已进入了一片黑暗中。郑再云看着眼前通往暗影的道路,回望身后温暖的人间灯火,第一次感到了孤独与绝望。
但也只是片刻的绝望罢了——军人的责任与嗅觉很快便提醒郑再云:该从悲伤中振作起来了。劳纷飞深夜来电,绝非仅是为了带来昔日战友的讣告。
“老郑……别太难过了。严辅国……他是英雄,死而无憾。”电话彼端的劳纷飞似是听到了郑再云伤心的哭泣声,不禁劝慰道,声音依旧低沉沙哑。
“但……有些情况,你必须和你的上级反映——京域……可能有大麻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