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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崔嫣真的不打算当皇帝呢?
虽然他答应过承诺过……但行动从未有过。
阴山公见他焦躁难安,安慰道:“陛下,放心吧。这样大力的排查下,就算有内奸,暂时也不敢冒头了。”
陈致冒出一个奇怪的问题:“要是没人愿意当皇帝怎么办?”
阴山公被问题震得半天说不出话来,等回过神,一团火就噌噌地窜上来,什么君臣之礼、什么以下犯上,都抛之脑后,张嘴就开始喷着口水:“你以为西南王跑这么远是来郊游的吗?没人愿意当皇帝,那崔嫣整天待在皇宫里处理国事是为了什么?难道是怕你太辛苦,特意跑来分忧的吗?陛下啊,你要相信,你是这世上绝无仅有、独一无二的奇葩,将心比心这种事儿不适合发生在你身上!”
他喝了口茶润喉,休息了会儿,问陈致:“陛下还有其他疑问吗?”
陈致老老实实地摇头。
“陛下若有疑问……”
“一定憋死也不问。”
“……”
阴山公话糙理不糙。
崔嫣拿不到龙气,要是不想当皇帝,还留在皇宫尽心尽力地干什么活?
陈致觉得不能自乱阵脚,先和去探探口风再说。
崔嫣傍晚找陈致一同用晚膳,刚进屋,就见饭菜都备下了,还有明晃晃的几坛酒。陈致拉着他坐下:“今日与阴山公说话,他吹嘘自己家中美酒无数,我便要了几坛过来,果然香醇无比!你尝尝。”
崔嫣低头闻了闻:“烧刀子?”
陈致说:“这次没掺水,你随便喝。”
崔嫣微微一笑,一口饮尽,还杯口朝下地晃了晃。
陈致又斟满一杯。
“这样喝太慢了。”崔嫣抱起酒坛子,仰头喝了几大口下去,然后抹了抹嘴唇,微笑道,“这样可够?”
陈致见他双颊泛起红晕,忙又提了一坛给他。
崔嫣无奈地将酒坛接过来放到一边:“你有什么话直问就好,灌醉就不必了。我身负妖丹,只要我不想醉,便醉不了。而且,比起酒……色更醉人。”双目水光潋滟地盯着他。
陈致也不指望真的灌醉他:“哦,那你装醉吧。”
“你确定?”崔嫣眸色一沉,仿佛真的要醉了。
“醉得迈不动道的那种。”
崔嫣往陈致的方向挪了挪:“迈不动道儿了,要阿痴抱抱。”
陈致脑袋转了两圈才想起阿痴是陈应恪的乳名:“……坐好,看着我。”
崔嫣将脑袋枕在手臂上,笑眯眯地看着他。
“你打算什么时候登基?”
“阿痴不是说打败西南王之后吗?”
“要是打不败呢?”
“……那江山没了,命也没了,还登基做什么?”
陈致无言以对。
崔嫣身体又往他挪了挪:“阿痴醉了吗?”
陈致睨着他“……你要问什么?”
“自从你与张权在小黑屋共处一室之后,就心事重重。他对你说了什么?”崔嫣问得很温柔,可是眼中闪烁着光芒显然没那么友善。
陈致没好气地说:“说你坏话了,你是不是要宰了我?”
崔嫣故意醉酒似的,大着舌头说:“阿痴若对我不满,便是指着我的鼻子当面骂也没什么,何必背后说坏话。一定是张权那厮做坏事,我宰了他。”说着,就踉踉跄跄地要站起来。
陈致扯了他一把,他立刻摔到陈致怀里不起来了。
陈致说:“这是我最后一件龙袍,扯烂了我就……我就……光着身子到处跑!”
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何冒出这么一句奇怪的威胁,更奇怪的是,崔嫣竟然委委屈屈地起来了,并用“你居然不守妇道”的控诉目光看他。
陈致假装没看到:“内奸查出来了吗?”
“阴山公不是每日都向你报告吗?”
陈致扬眉:“你知道?”
崔嫣无奈地叹气:“我若不知道,凭他的那些狐朋狗友,哪能收集到什么消息。”
陈致说:“你的消息不就是查了半天没有消息?”
崔嫣说:“千里之堤,毁于蚁穴。我现下是将蚁穴一个个挖出来,看似琐碎,实则必要。有没有内奸尚是未知之数,即便是真的有,经过这一次,也不敢有所行动了。”
陈致觉得自己真的有当昏君的潜质。明明听张权说完,经过自己的思考,思路还是颇为清晰的,为何崔嫣一解释,又觉得他说得非常有道理?
他扶着额头想了想,突然想起一件挺重要却一直被自己忽略了的事:“你有没有查过年家?”
不提还好,一提到他,崔嫣脸上的“醉意”立刻转为了“醋意”,酸溜溜地说:“与陛下月下幽会的无瑕公子,没有陛下的许可,我怎敢胡乱查探?”
陈致完全没有陷入他的语言陷阱,“呵呵”一笑:“没有‘胡乱’查探,那一定正儿八经地查了吧?别告诉我陈受天的存在是你做梦梦到的!”
“陛下若是不放心,他们今夜就可以消失。”崔嫣轻描淡写地说。
陈致怕他又拐错了路,直接点题:“你觉得年家和西南王勾结得可能性有多大?”
“年家想扶持年皇后的儿子,与西南王利益相冲,勾结得可能性不大。”
陈致想起曾在年家门口见过的酷似单不赦的背影,忙道:“难保他不是广撒网,精捕捞啊。”
崔嫣别有深意地看着他:“陛下说得有鼻子有眼,莫不是知道什么?”
“你知道我们师门会看相吧。”
“嗯,我有帝王之相。”
陈致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年家的人脸上都写着‘查我,查我,我乃可疑之人’。”
崔嫣好奇道:“陛下每天照镜子,看见自己的脸上写着什么?”
陈致说:“昨天又没睡好。”
崔嫣:“……”
“不要扯开话题。那日我和姜移从年家出来,正好看到一个凶狠、阴险、毒辣的人进了年家。根据我多年相面的经验,他必然是个恶贯满盈的人。”
“比如单不赦?”
陈致僵住。
崔嫣摸摸他的头:“陛下怎么了?我只是打个比方。”
“你说得对。一个人沿用百年前的人名,一定是个极其奇怪的人。”
皇宫五百里开外,一支数万人的大军连夜赶路。
大军正中,三辆一模一样的巨型马车正平稳地行驶在官道上。西南王就坐在第三辆马车上,与他同坐的还有一个闭目养神的苍白青年。
外头飘起了绵绵细雨,过了会儿,雨势渐大,开始“滴答滴答”地拍击着车窗。
青年慢慢地张开眼睛,低头看书的西南王立刻抬头道:“宫主醒了?我立即叫人奉膳。”
宫主说:“有人来了。”
正说着,就听到外面的侍卫禀告在前面看到了村落。
西南王说:“留下粮食,人都杀了。”
宫主说:“王爷忍了一路,为何突然大开杀戒?”
西南王道:“离京城越近,百姓受当朝的教导越多。待我称帝之后,他们稍有不顺,就会念及前朝的好处。这等没事找事的刁民最叫人厌烦,杀了才干净。宫主以为不妥?”
宫主说:“天道讲究因果报应,谁种因,谁得果。王爷自己的事,何必问我?”
西南王哈哈大笑道:“可天网恢恢,终有疏漏。就算遭了天谴,一样可以夹缝求存,我不过杀几个刁民,又算得了什么呢?”
宫主目光冷厉地看了他一眼。
西南王不以为意,依旧笑眯眯地说:“待我登基,就封宫主为国师,泽被万民。这份因果怕是天道也算不过来了吧。”
雨水忽地倾盆而下,倒豆子般,将车厢内的声音全都盖了过去。
西南王逼近的消息,瞬间吹遍了京城大地,与此同时流传的,还有沿途村庄被屠杀的噩耗。京城人人自危,不少人已经打算弃城而逃,其中包括大部分的陈朝旧臣。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原以为崔嫣已经算心狠手辣了,与西南王相比,简直仁义之师!
他们堵在议政殿,哭天喊地地要求迁都。
陈致被吵得头疼,干脆躲到阴山公家里去。但风声很快走漏,阴山公家里被堵得水泄不通,连百姓都闻风赶来,要求皇帝迁都,并表示千里相随。
阴山公一边和夫人一起清点家产,一边抱着水果吃个不停的陈致说:“陛下,民意大过天,还请陛下三思。”
陈致说:“迁都北上?你以为北边的鞑靼是吃素的吗?看到我们过去,高举‘欢迎’的旗帜,热情地说,左邻右舍的,以后大家多走动啊。”
阴山公说:“但西南王来势汹汹,京城兵力不足应付,留在这里也是死路一条。”
“崔嫣还没哭呢,你们嚎什么?”
陈致觉得此地也不宜久留,干脆回皇宫找崔嫣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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