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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上的棉布换掉,清理伤口,然后撒上药粉,再包扎一遍。”
“第二件下山再做。”
“嘁。”
徐大夫心想这回终于可以表现高超的技巧了,气沉丹田,手指刚碰到病人的中衣,便弹了回来:
“妈呀!”
他含泪捂住手指呵气,“疼疼疼……”
“当啷!”
他低头一看,是个小瓶子,砸得他骨头都要碎了。
季维也极为震惊:“公子……”
不是明晚才能到罗山的么?
卧室里弹指间多了一人,徐大夫战战兢兢抬起头,正对上那人阴沉至极的面容。
他站在那儿,面色苍白,气息凌乱,面具也没带。素色的衣摆全都湿透了,一个球形的包袱被随手扔在柜子旁,滚了几滚,露出几绺黑色。
是头发。
屋子里的炭火像是熄灭了一般,让人冷的发慌。
河鼓卫统领向少见到自家主君这个神情,上一次大约还是陆家被抄时。
茅屋的门开了,蹒跚进来一个戴花头巾的老太婆,“贵人,就是这丫头,在老妇家躺了几天,醒过一次,之后就怎么叫也听不见了!”
季维捡起装着人头的包袱,自觉地走到外间,将这家的人都带出去。
徐大夫看看这边,又瞧瞧榻上,觉得自己怎么做都会死得很惨。他施了一礼,规规矩矩地推卸责任:
“公子也做过这种活儿,虽不如徐某熟练,但也没大碍。那就由徐某口述,您来……”
盛云沂忽然背过身去。
医师愣住,开口劝道:“她没事儿,就是有点……能痊愈的。”
盛云沂低声道:“你来。请务必快些。”
她不能再受半点伤。
他在榻边坐下,想握住她的手,可是他害怕会弄疼她,只能看着一道道刺目的血印,什么也做不了,什么也说不出。
她是他的心脏,他从来不知道心能够这样疼。
从前他竟觉得这个姑娘很从容很坚强,以致于他如此容易就决定让她介入计划。可那都是他在的缘故,她做给他看的,不愿意让他认为自己软弱无力。然而他不在,她没有办法在这种环境里保护自己,有许许多多人对她虎视眈眈。他怎么就能放心让她离开自己一天?她那么娇气,连睡觉都要他掖好被角。
之前绝不应该,以后也绝不会留她独自一人,等她醒过来,睁眼看到的一定要是他。
或许这样她才能原谅他吧。
*
晏煕圭将信纸放到火盆里,白纸黑字瞬间化为飞灰。
他撑住额头,凝视着跳跃的烛火,“人到齐了么?”
秦元耷拉着眼皮,“请公子安心,一切如常。繁京那边有容将军坐镇,一时半会不会出岔子。陛下如今微服南下赶来永州,意在削藩,只要咱们晏氏按原先谋划好的计策来,总是安全的。”
晏煕圭长叹道:“我是和那位解释也说不清了。这事本就是我们大意,我道盛伏羽怎么能在半个月内清理掉繁京跟过来的暗卫,原来北梁也插了一脚。小丫头这身份着实让人操心。上次在嘉应城外折了一批,这次又损了几个新的,估计这会儿他已经把坏事的梁人给剐了。”
老管事喝了口酽茶,“原本要将苏大人在暗卫的保护下顺道送往永州和令老夫人一处,再在那里解决掉那名知晓咱们家事的暗线,如此一来越藩就不会起疑,这边行程也能如期安排。可现在不说全乱了套,近期的筹谋也必须得有所变化。”
晏煕圭沉默半晌,“这不是关键的。以后我们行事少不得处处受限,这一次生了事端,若是其他人还好,偏偏是苏回暖。我没有承诺做到保护她的安危,就是最大的嫌隙。”
秦元道:“公子还是太心善了。”
晏煕圭道:“不是我心善,到了这地步,还由得我么?不管是他还是我,等这一天等了将近十年,不允许出半分状况。苏回暖这步棋,晏氏先动了,他能默许已经是最大的让步,到头来落得个重伤濒死的下场,他要是能忍我都觉得奇怪。”
秦元不知如何作答,他却莫名地笑了出来:“我还以为那些戏文尽写些虚的,世间果真有这般亲疏分得极明白之人。”
“罢了,晏氏是离京之族,以后南三省还有的是工夫打理。苏大人好歹保住一条命,以后找个机会补给她也就是了。”
秦元见他说得轻描淡写,不禁皱眉道:“公子您得时刻记住,不拿到解药,晏氏就无一日安宁。”
晏煕圭走到床边眺望着饱满的月亮,衣襟在风中飘扬欲飞,“我要是找不到,你们大约都会怪我罢。其实就我自己来说,不娶妻生子也没什么,人这一辈子很短,两个人过与一个人过,时间都是一样的。”
秦元摇头:“公子,侯爷说您必须……”
他轻嘲道:“父亲还说要他指婚呢,他当回事了么?既然大家都明白死了的人做不得数,只有活着的才值得正眼看看。”
月光洒满了窗棂,他伸手掬了一捧,“他不想让我死,我也不想。所以你们不用再和我提这件事,我会尽可能不让父亲和祖父失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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